共同经历的故事出现分歧,李夏阳茫然地看向张乐善,其余人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从哪里开始?”常夜站直了身,急切地问。
“我是跟李夏阳在一起啊!”
张乐善仿佛不愿相信自己记忆中的画面,脸上的肌肉在恐惧地抽搐。
凌乱的思绪在脑海中逃串,他艰难安抚着自己的情绪,为众人拼凑出以下回忆:
一行人来到一楼最左边的楼梯口,官之名便继续说:“我跟陈耀东一组,张乐善和李夏阳一组……文强胆子小,许墨你多多照顾他吧。”
“我们分头行动。”
说完,三个小队就各自出发。
官之名和陈耀东留在了一楼,许墨和文强上了三楼,张乐善则和李夏阳去到二楼。
像是故意躲避张乐善似的,李夏阳走在他的前头,却不敢离得太远。
张乐善因此笑话李夏阳:“你要是害怕,就躲我身后去。”
“……”
李夏阳不回话,身体也没有做出回应。
张乐善暗想:看你能在装到什么时候。
两人就这么没了言语,在二楼的房间内探索。
他们来到有着一大一小两个空间的房间。酒店建造停留在灌完水泥的阶段,所以门上连个门牌号都没有,无法得知这个位于整层楼最左边的房间是否是尾房。
但至少有一半的概率是。
张乐善觉得犯忌讳,于是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对李夏阳说:“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给你放风。”
李夏阳依旧没回应,只是在进门口时停了下,随后又接着往里走。
屋外暴雨不停,雷声在活人的心中打着鼓。
即使他们之中有人不相信神鬼之说,但面对未知的黑暗,难免都心生畏惧。
张乐善将手电对着走廊,后背靠在门框的水泥墙上。
这样保持着手电,他所未探索过的区域一片光明,即便从中真的窜出个什么可怖的东西来,他也能迅速地做出反应。
光线照亮了来路,却在抵达走廊中间处后断了,很难为他照清漆黑深处的尽头。
更别说那些开在左右两排的门,宛如一个个深渊巨口,吞噬着所剩无几的光。
李夏阳走后,整个空间一下只剩绵密的雨声和雷响。独自一人在门口守候着,张乐善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也越发震动。
“啊!!!!!”
警惕不多时,一声凄惨的尖叫彻底击打他紧张的心,张乐善火速往门里赶。
跑进小门,他便看见李夏阳坐在地上抱着脑袋鬼嚎。
“怎么了?”张乐善扶起李夏阳。
李夏阳冷静下来后却显得有些反常,他甩开张乐善的手,尴尬地说道:“不用你管。”
看李夏阳的表情,张乐善不难猜出:李夏阳不过是被石头绊倒,在自己吓自己。
张乐善有些无语,也不恼,而是背着李夏阳偷笑。
“到底谁提出要来这破地方探险啊!”李夏阳抓着脸颊抱怨。
“不就是你自己吗?”
“……”
闲聊似乎能有效减少心中的恐惧,李夏阳这会还有心思关注起周遭的环境来。
只见他指着墙上的一块长方形洞口问道:“这是什么?”
张乐善眉毛一沉,冷冷地说道:“暗房。”
“供顾客做颜色交易。”
李夏阳追问张乐善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张乐善不做回应,反而开始不耐烦地催促往下一个地方走。
检查完楼层左边两个房间,二人经过楼梯口,接着往剩下的房间去。
空洞的房间不断消磨着两人的兴致,单一重复的探索很快令他们感到无聊。
灯光推着他们前进,不曾想身后的黑暗咬着他们的步伐。
楼梯口竟凭空消失了。
“哎哟,我的屁股……”
脚下不留神,李夏阳被石头绊倒。他跌坐在地上,搓着自己的屁股。
这次张乐善跟在了李夏阳的身边,朝二次摔倒的倒霉蛋递出手。
还是被李夏阳拍掉。
张乐善有些恼怒,强硬地拽起地上的李夏阳,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兴许是被拽疼了,李夏阳的手电一时脱手重重摔在了地上。
灭了。
狭窄的空间失去一道光源,瞬时黯淡了许多。
张乐善注视着李夏阳,等待着他的回答,然而后者却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
恐怖的回忆拖拽着他的思绪。
阴冷潮湿的房间诡异地安静了几秒,李夏阳才木讷地扭动脖子,对张乐善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我们来过?”
“什么?”
李夏阳指着地上的石头,表情有些失神。
“这个石头,我们在第一个房间那里看到过……”
“我还被它绊倒过!”
李夏阳惊恐地盯着张乐善,想在他的眸子里寻找认同。
而张乐善还是认为,李夏阳在自己吓自己。
“胆子小就走我后面,别整天一惊一乍的。”张乐善嫌弃地贬了一句。
李夏阳急于求证,竟然夺过张乐善的手电,想往来时的方向走,没走出几步,却在门口停下。
“又遇见什么了?”
张乐善无奈地询问,顺着李夏阳的视线查看。
一扇结实的水泥墙阻拦在二人的面前。
“怎……怎么会……”
张乐善也有点震惊。李夏阳转身,继续往走廊深处走。
不一会儿,楼梯口便完整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鬼鬼鬼……鬼打墙了!”李夏阳突然尖叫起来。
鸡皮疙瘩在二人的皮肤上迅速拔起,离奇的现象像是往他们身上浇了一盆冷水。此时他们感觉从头凉到了脚跟,都止不住地微小颤抖。
其中最冷静的还是张乐善。
他让李夏阳在原地待着不动,自己摸着黑走出去。直到他从李夏阳的身后出来,才真正放大了他心中的恐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李夏阳挺拔地站立着,突然开始魔怔似的碎碎念,瞳孔中除了惊恐便找不到任何别的颜色。
张乐善咬着指甲,思考着逃离的方法。然而李夏阳不断重复的声音如魔音贯耳,撕扯着张乐善的大脑。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李夏阳显然被吓疯了。
张乐善不胜其扰,不受控地朝声源处挥。李夏阳受力倒地,张乐善便接而骑在他的身上不断,不断地往他的脸上挥出残影。
“停下,停下,我叫你停下!”
猩红很快在他的拳风上开了花,血液自指关节滚烫至□□。
他似乎并不想这么对李夏阳,但脑子里的神经战栗让他倍感欢愉。他哭着,嚎叫着,手却停不下来。
怪异,复杂,矛盾,极端,病态……
直至底下的声响柔弱地吐出最后一声,他才终于感受到累,对着血肉模糊的人形大喘粗气。
“你在干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惊得张乐善回头看。
李夏阳正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光束亮得刺眼。
一个完好的李夏阳出现在眼前,张乐善又惊恐地猛然回过头。
地上还哪有什么李夏阳,全是一个又一个染血的拳头印。
难道这都是幻觉吗?
此时,琐碎的念叨声死灰重燃。
张乐善只感觉有无数双温热的手,正用他们的被修剪得很短的指甲掐他的脑袋。他能感受到指甲嵌进头皮,能感受到指甲盖下带有温度的肉。
他终于崩溃了,竟发疯地对身后的李夏阳下手。
“停下,停下,我叫你停下!”
“你在干什么?”
“停下,停下,我让你停下……”
“你在干什么?”
“停下,停下……”
“快停下来……”
“求求你停下……”
……
“你……在干什么?”
直至声嘶力竭,李夏阳的声音还是会在身后响起。
不过这次,似乎是正常的李夏阳。
在张乐善血红的眼睛中,李夏阳朝他递来了手。他将张乐善扶起,却什么也没说。
“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李夏阳扛着张乐善,侧着耳朵听他说话,始终不敢看他狼狈到可怖的模样。
“你一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我不想你再回忆一遍。”
李夏阳认真地说着,让张乐善听得有些愣神。
二人各自心中思考着什么,默契地沉默着,在手电光中拖出一条很长很长的影子。
他们就这么在房间衔接楼梯口的死循环中走啊走啊,直到李夏阳摔先停下。
李夏阳将张乐善放下,举着手电往后照了照,然后兴奋地说。
“我们好像走出去了!”
张乐善跟随光束往后看,也看到不断复现的楼梯口此时已经在他们很远很远的身后了。
在诡异的走廊中走了许久,他们终于要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了吗?
张乐善疲惫地挤出一个微笑。
此时的他几乎花光了力气,他想拜托李夏阳带他离开。
再乞怜般回头望向李夏阳,却听见“啪嗒”一声手电凭空掉下。
李夏阳消失不见。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地上的手电独自滚落到他的脚边。
长长的白色光束贯穿着长廊,空荡荒废的楼层被照得一览无遗。
空荡荒废的楼层只剩下张乐善一人。
他跪坐在砂石之上,看着前方,茫然了很久。
好像花了许多时间反应过来似的,恐惧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瞬间吞食,他最终失去了理智,向楼梯口狂奔。
废弃的楼梯空落落的只剩下阶梯。
张乐善就这么脚下一空,径直摔下一楼,昏死过去。
“等我再醒来,雨已经停了,我就躺在一楼的楼梯口,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无人在意,被始乱终弃。
张乐善的眼睛红肿而毫无气色。
“一周之后,我的身体四处开始出现莫名其妙的淤青。”
“首先是我的脸,再到我的腹部,我的四肢,乃至全身……”
说着,张乐善便摘下口罩,拉开校服外套的拉链,翻开上衣,向我们露出他脸上和身体上的淤青。
紫黑色的色块快要蔓延至他的全身。伤痕程块状,杂乱地分布在身体的各处,而脸上的,则集中在两侧脸颊。
常夜肉痛地眯起了眼,枕启明上手去摸。
“疼吗?”枕启明问。
张乐善摇摇头。
“一次会疼,两次也会疼,但直到无数次之后……”
“就麻木了。”
张乐善低垂着目光,落寞得有些释然。
常夜将枕启明拉到一边,小声地说。
“你在他们身上的经历中发现什么共性了吗?”
枕启明扶着脑袋摇摇头。
“没有。”
他寻思常夜这么问,应该是观察到什么细节了,于是忙不迭地问。
“你呢你呢?”
常夜两手一摊。
“巧了,我也没有。”
“……”
“不过你刚才在那小孩身上摸得倒是起劲。”
看着常夜飘忽的眼神,枕启明这才回过味来,心中不免偷笑。
你没事儿吧,连小毛孩的醋也吃……
但他也没放过机会,借此逗常夜。
“你别说,他身材还挺好的哈,那黑皮肌肉,摸得可得劲儿了……”
眉飞色舞的话没说完,老醋坛子就不服输地抓起枕启明的手,往自己的腹肌处上下地搓。
此时,许墨正把困惑的眼神往分享完的两人之中来回抛。截然不同的故事令他怀疑,自己所经历是否是真实的。
“难道我遇到的人也是假的?”
许墨愣愣地瞪着双眼,回忆在他的脑子里打架。
像是乱出一气,让枕启明摸完了,常夜就高傲地回到大局上。
接着,他对着张乐善和李夏阳说道。
“你们二人之中……”
“有人说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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