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漓一把抓住洛钰的手臂，说：“不行，我陪你一块儿去。”
洛钰和童诺同时扭头看向她，那目光她懂，她自己刚刚才说过的，多去一个，可能就是多死一个。
可他与旁人不同，他是这个世界的目标人物，他若是死了……
“你若是死了，我也不必活了，所以，我不介意搭上一个，我陪你一起。”
上官漓心急之下说了句大实话，却让洛钰错愕了半晌。
他之前一直绷着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却又轻嗤着说了句：“如此不放心，真当你夫君是个病秧子？”
其实，这个倒不至于。
如今上官漓对他的经历已经有了些了解，他幼时因为他娘争宠，总是故意害他生病，才让他给外人留下个弱不禁风的印象。后来入燕，他又中了毒，每每毒发，受尽了折磨。
可是，他原本的身体倒并没那么差，他少时曾流落宫外两年，想也是有些自我保护能力的，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皇子。
只不过，上官漓常年待在军中，见多了糙汉，自己又是习武之人，因此对洛钰实在不放心。
她问：“图纸你仔细看过了？可有把握？”
洛钰反问：“公主是怕我看不懂，还是怕你不跟去我便不尽力？”
上官漓知道，他存心这样说，是铁了心不让她跟着去。
洛钰见她沉默，牵着马就要走，上官漓却着急地，又说“不行”。
“先随我回营帐，把衣服脱了……”
她看见洛钰和童诺又同时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她轻咳了一声：“我是说，要去也先把你送我的软甲穿在里面。”
洛钰皱眉：“那是我送你的。”
她说：“我的不就是你的。”
这次，洛钰想了想，没拒绝。
上官漓让人打了盆热水送进营帐，亲手拧了个软巾，递给他。
她说：“我知道你这一路辛苦，擦把脸，人舒服一点，也能提个神。”
他这一去，还不知要面临的是什么。
软巾上有淡淡的馨香，这是她的营帐，她的软巾。这温热的感觉让洛钰有片刻的失神，正如他多少次幻想过的，若他与上官漓只是一对平常夫妻，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做着这些平常的琐事。
上官漓退出帐外，等着他更衣。
童诺问：“公主，世人都说您与驸马不睦，依属下看来，这传言不真，您怎么从来也不解释？”
上官漓抽了抽嘴角，倒也……没那么不真。
她未作回答，说道：“安排弓弩手，暗中保护驸马过桥。”
童诺应“是”，跑着去了。
洛钰很快就出了营帐，上官漓亲自牵着马，将他送出营地，后面几十人跟着，一道为他送行。
她从童诺手中接过两柄剑，递给洛钰：“一个给你防身，一个你带给孟潇，你们一起脱困时，也能彼此照应。”
洛钰只接了给孟潇的那把，他说：“我不会使剑。”
“……”
上官漓再想想也是，他自燕都一路到此，定然随身带了自己称手的武器防身。他既送她一柄袖箭，想来他自己用的也是。
可她依然不放心，又拿出个信号筒塞在他怀中。
“若遇危难，以此求救。”
洛钰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收了。
他表情严肃，郑重地看着上官漓：“公主既然将此事交给我，那么，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行事，不可擅作主张。”
上官漓点头：“这个自然。”
洛钰说：“第一，待我过桥之后，无论等下河对岸发生什么，所有人不得上桥。”
见她没说话，洛钰又盯着她的眼睛强调了一句：“也包括你！”
上官漓感到心慌，这一次，她没顾男女之嫌去牵他的手。他衣袖下的手微凉，一根根玉指骨感分明，光滑的感觉像是将要什么也抓不住。
她的声音远没有外表那么平静：“你告诉我，是不是很危险？”
洛钰默了默，出乎她意料地反手牵住了她。
他轻轻地勾了勾唇：“只要你的图纸没画错，他们难不住我。”
上官漓想想也是，这样的机关术能难住她，但一定难不倒洛钰的。她又再三确认了他的眼神，这才点点头。
他接着说：“第二，安排人手，去凤鸣河下游十里处等着。”
“等什么？”
他没回答：“到时候就知道了。”
“好。”上官漓认真地应下，又抬眼问道：“还有呢？”
“还有……”洛钰看着她，眸光流转，用同样认真的语气说，“还有，我其实从未想过要与你和离……”
“……”
上官漓怔忡着，又听见他补充了一句：“我此生所有的执念，都是从遇见你的那日才开始，也只能，从你身上实现。”
脑子停顿了几秒，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随即炸开，这大概是两世以来，他第一次表白。虽然言语间极其隐晦，但她仍陷于他深沉的眸光中温柔的旋涡里，一时无法自拔。
身后的几十双眼睛在自觉地各寻安放之处，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上官漓清醒过来，她早习惯了身为一军统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她更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失态。
她强作镇定地“嗯”了一声：“还、还有呢？”
洛钰是何等心细如尘又心思敏锐的人，她所有的表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笑了笑，仿佛三月的春光洒落下来，惹了满园的花开。
他倾身向前，在上官漓的耳边低语：“还有，孟潇能为你身先士卒，我也可以。”
他说完，翻身上马。
上官漓注视着他的背影，马蹄飞扬、素衫翩翩，从碧水青山的红尘中绝然而去。
她大喊了一句：“洛钰，你不许死，你给我活着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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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飞蛾之恋（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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