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城中为何这么多流民乞丐？我以前竟从未遇见。”
书房中，徐秋陌蹙眉，迫切想从父亲那里知道答案。
“还是被你知道了。近年来，四处灾害频发，民不聊生。朝中阉党结党营私，欺上瞒下，却颇得圣心。赈灾之款被各方官员层层剥削，真正用在百姓上的可谓少之又少。”
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一些流民为求一线生机，便群集向京城等几处繁华地段地而去。流民人数众多，国库却空虚。”
“我与你母亲只愿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安快乐。这天下大事自有我们大人来忧心，定会竭力为百姓谋福祉。“
他一生征战沙场，建功无数，老来在官场却并不风顺，他不明白人心为何如此残忍自私，充满赃污。
无奈与心痛充斥心中。
但此刻，他面对自己疼爱的儿子，只有拳拳关心与爱护。
向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大将军，望向妻儿时，总是目光亲切又深厚的。
他和夫人的陌儿，自幼聪慧，善解人意，一点也没有京城高官子弟身上那股子高傲自得、蔑视他人的脾性。
只是上天那么狠心，给他们的陌儿一副体弱多病的身子。北狄蠢蠢欲动，若是打仗，他的陌儿该怎么办呢。
***
天色已晚，夜色浓重，月光都被乌云掩住了。
离开书房的路上，徐秋陌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从前被保护得太好，让他待在了舒适温暖的玻璃房，什么都不用自己忧虑。
可是现在，他透过玻璃望向外界，发现危机重重，群狼环伺，甚至玻璃房内部也开始出现裂缝。
是当作毫无所觉，像父亲所期望的那样，做个被保护的柔弱之人吗？
其实他没有父亲想的那么乖巧心善，就像这次救助那群躲在阴暗旧巷中的孩子，并不是善心发作，不过是有能力时的顺手而为。
另外就是觉得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很好看，人要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如今也只是有些忧心自己那过于死板的父亲罢了。
“看来做个随心自由的书生是不行了”。徐秋陌无奈摇头叹息，有些可惜。
***
徐府的厢房中，一群瘦弱的孩子躺在床榻上，难以入眠，全都醒着。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暖和的被子，这么好看的屋子！”
“还有晚饭，第一次吃那么饱！”
“是呀是呀，我足足吃了两碗大白米饭，那管家也没有呵斥我！”
一群人叽叽喳喳，好像为今天的好运感到既激动又不可思议，想获得些同伴的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只有一位少年默不作声，漆黑的眸氤氲着墨一般的浓厚深沉。好像对周遭一切都毫不在意。
“那位公子长得真好看，像个小仙童，人也心善极了！多亏他我们才能得救！”有孩子对带他们回府的徐秋陌充满崇拜，努力用自己不多的词汇来夸赞他。
“这些贵人都把我们当畜牲，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我看这公子也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指不定后面要怎么折磨我们取乐呢！”
说话的是个最近几天才加入的少年，叫齐行。
和众人不同，他不是从灾地赶来逃难的。本就是京城人，只不过有个好赌的爹，小有的家财输光了就想把他卖给有虐打仆从嗜好的官员老爷。他觉得自己和这群傻子不一样，迟早会比这将军府还要有钱有权！
说完还继续添油加醋：“那高贵的公子像个病秧子似的，风一吹就倒。不过是有个好爹，要是我，肯定比他更有出息！”
话音刚落就感觉被一双野兽般的目光盯住了。
齐行一看，见是姓宋的小子，一惊之下，竟是像老鼠遇到了猫一样，一下子缩进了被窝中，不再言语了。
齐行心道，可不是自己怂，而是那宋姓小子有些邪门，可能是个天煞孤星什么的玩意儿，。反正谁靠近他谁倒霉，听说之前欺负他的乞丐都死光了。平时一句话不讲，跟个哑巴似的，刚刚怎么就盯着自己了？又在心里暗骂了句神经病就睡了。
而被他念叨的宋姓少年，在众人都睡去时，心里却在想着：今日遇见的那公子确实好看，他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人，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就算被使唤被打骂，如果是那个小公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那么瘦弱，估计连鞭子都拿不动，打人肯定不疼。
他出生便被父母抛弃。天生对人心有种诡异的直觉，往往能一下子看透一个人的恶念与善念。他的瞳仁黑得一丝光也照不进去，每每被他盯住的人，都有自己被看透的恐慌感，于是只能暴躁地对他大骂甚至拳打脚踢，以掩盖自己的心虚。
被打多了后，就不再光明正大直视他人，无聊时看也只是偷偷看。
他很久没有偷看人心了，明明已经很熟练很小心了，还是被那小公子给发现了。
让他心中泛起波澜的是，他竟然看不明白那公子的心，感受不到恶与善，仿佛一潭冰封的湖水，晶莹剔透，却看不清深处是危险还是平静。
他觉得也许小公子是什么山野精怪变的。他没毛病，有毛病的自然是别人。
姓宋的：错的不是我，而是他人与这个世界！
作者（看戏）：再给你一秒钟考虑一下～
秋秋（盯——）
姓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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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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