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去了金吾卫大营,点了士兵。
他认为,光是带兵肯定不够,还得带上御史台官员。
宇文泰心里就想着一件事。
为卫昕讨个说法!
御史台。
宇文府的周管家来到御史台。宇文泰将管家迎进去。
“二公子。”周管家见到宇文泰,行礼说,“老爷有事,诏您回府。”
宇文泰自知是身边的仆从告密,面色阴沉。
“你去金吾卫,”他吩咐余白,“叫他们先不要动。”
“你去一趟竹林寺,看看张依。”宇文泰看向季风,“防止有人伤害她。”
两人领命离去。
宇文泰和周管家回到府上。他步入正厅,看见宇文沪及他的母亲舒琳。
“孩儿见过父亲,”宇文泰行礼,“见过母亲。”
舒琳笑着点头。她穿着茶色格子曲裾,四十岁上下,狭长的眼睛,如新月之姿,如清水芙蓉。
“好孩子。”舒琳搀扶着宇文泰,客套地说,“起来吧。”
“坐吧。”宇文沪看了他一眼,“你这孩子,不叫你回来,你就日日御史台埋头案卷,不管亲情了。”
“逾明性子清冷,”舒琳笑着打趣说,“对着我们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宇文泰讪笑,说:“孩儿实在是忙于公事。”
三人都心照不宣,拿捏着不让大家尴尬的分寸。
她招呼左右,给宇文泰上了两碟点心,藕丝糖和玉露团。藕茎为原料,经过复杂工序,加以冰糖,制成了糖果;奶酪冰冻成了定型,再行雕刻和描绘。
宇文泰看着这两盘点心,敛了神色。这两盘点心都不是他喜欢吃的,是他的三弟惟士中意。
他拿起藕丝糖放进嘴里,没有感情地咀嚼。
“惟士叫我特意留着给你,”舒琳笑容满面,“好让你尝尝。”
宇文泰吃着糖果,不动声色,说:“好吃。”
“微音,”宇文沪看向舒琳,“吩咐厨房,今晚逾明留下用饭。”
舒琳点点头,出了大厅,轻轻带上门。
“逾明。”宇文沪进入正题,“锦衣卫经历司经历张依,现在涉嫌冒名顶替一事,你知道吗?”
宇文泰面对父亲的问话,就像一株新鲜的小苗,挺直腰板。
他双手轻抚膝盖,说:“知道。孩儿正准备详查。”
“详查?”宇文沪挑着眉道,“张依的身份究竟如何,尚无定论!你去金吾卫调兵,想恐吓皇帝?”
“父亲。孩儿并不是为了张依,而是为了您。”宇文泰义正言辞,“您这次出征,月治国闻风丧胆,陛下已有了亲政的想法。陛下如果亲政,我们和太后的平衡就要打破。”
“泰儿真是庸人自扰。为父现为中书令兼丞相,左右卫由我管辖,左右金吾卫由你管辖;我们宇文家族既然能把皇帝扶上龙椅,也能把他拉下来。”宇文沪神色从容,“但是,如果你带领金吾卫闯入宫,那就会给人留下把柄。窦太后和卢雨都没发作,你着什么急?”
“父亲。”宇文泰羞愧地低下头,“张依是我们宇文家的门客。王家和郭家有意中伤,流言蜚语在朝堂蔓延。我是怕她,遭受不住!”
“一个女子把黄金案查得水落石出,让太后破格提拔,心态本来就不是一般的稳。”宇文沪嗤笑了一声,“你是中意她,但是你能笼络这个人吗?逾明,留住人不单靠情感,靠的是人心。”
宇文泰看向远方,说:“我不舍得,把她让给别人。”
“万一,有一日她站在宇文家族的对立面,那你可别怪父亲帮你斩断情丝!张依这个身份是不是真的,大家并不在意。”宇文沪喝着茶,“陛下是借这事,敲打宇文家族和窦太后。这样,你进宫,不用带人,与皇帝说,不可言辞逼供张依。至于北朔,那个冒牌货都跳出来了,浑水摸鱼,你就下死手。明白吗?”
宇文泰跪着,抑制不住喜悦之情,说:“谢父亲。”
申时。
宇文泰进宫。
宣德殿。
“微臣宇文泰参见陛下。”宇文泰跪跪拜行礼,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景帝感觉浑身发凉,说:“平身吧。大将军怎么来了?”
宇文泰进宫前,中书令兼丞相宇文沪上了奏章,让宣景皇帝加封宇文泰,为左右金吾卫大将军。
宣景皇帝写了个“准”。
“陛下。”宇文泰眼神倨傲,“微臣是锦衣卫经历司张依而来。”
“左谏议大夫郭凯上了奏折,”宣景帝干笑两声,“这张依是冒名顶替的,她的真实名字是卫昕。”
“爱卿。”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卫昕是前江州刺史卫炎的女儿,她本该留在北朔服刑。”
“陛下。暖香阁的主人是郭凯。”宇文泰勉强一笑,“微臣前几日,审问前任刑部尚书李固,李固说有一份花样名单,王园和郭凯要挟他,让他替换死囚。这郭凯的话,陛下可不能尽信啊!”
“什么?”宣景帝皱紧眉头,“还有这事?”
宇文泰从怀里拿出布袋,递给太监童瑾,童瑾转呈给刘离。
刘离打开布袋,拿出供词,他看着血淋淋的供词,上面有血手印和指甲残片,浑身打了冷颤。
宇文泰眼神鄙夷地看着他。
“大将军。”刘离斟酌话语,“这替换死囚事件和张依冒名顶替可是两码事。”
“何以见得?陛下,张依侦破《黄金案》,《黄金案》背后有谁,微臣和陛下都心知肚明。”宇文泰笑着说,“王家涉及《白玉案》,王器是张依和大理寺从八品评事陈庭,当场抓获的,证据确凿。张依得罪王家,而暖香阁因为《白玉案》,被迫关门大吉,左谏议大夫郭凯怀恨在心,故意中伤张依。”
“那依大将军之见,”刘离磋磨着手掌,“应该如何处置?”
“御史台负责纠察,弹劾朝廷官员,以肃朝纲。以微臣之见,张依应该前往御史台,接受调查和盘问。此外,陛下派钦差传唤县尉张年,来金城接受调查。”宇文泰自信地说,“大理寺和刑部则去往敦州,了解张年父女情况。北朔那边,御史台监察御史调查卫昕真实情况,画像比对,看是否存在冒名顶替一事。至于锦衣卫,锦衣卫南镇抚司对张依核查,也不能停止。陛下,以为如何?”
刘离快速点头,说:“就按照大将军的意思办理。”
宇文泰态度恭敬,说:“谢陛下。”
竹林寺。
卫昕禁足,百无聊赖。
宇文泰来到竹林寺,金吾卫正在门外执勤,看到宇文泰,行礼道:“大将军。”
宇文泰看到邵海,拿着糕点在寺门外等候,问:“邵令史,你有事?”
“卑职邵海参见大将军。”邵海拿着糕点,“大将军,这是我特意,给张依准备的糕点。麻烦您拿给张依。”
宇文泰拿过糕点,语气冰冷,问:“你还有事吗?”
邵海说:“没有了。”
说完,便离开了。
宇文泰走进寺内,关上门,将糕点扔在桌面。
卫昕眉开眼笑,说:“卑职张依见过大将军。”
宇文泰不自然地说:“这糕点是邵海给的。”
卫昕摆摆手,说:“他给他的,我不吃就是了。”
“大将军。”她走过去,用手环着宇文泰,温柔地说,“下官麻烦不断,有小人作祟,欲要置下官于死地。您行行好,帮帮我吧。”
宇文泰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说道:“好没有诚意!”
“大将军,”卫昕亲了他的脸颊,“快出个主意。”
“假模假式。”宇文泰不怀好意,“小狐狸,不是说让我等着看好戏吗?”
“我算来算去,猜不准皇帝会吊销我的腰牌,把我禁足。”卫昕叹了口气,“我现在禁足,就很危险。我总不能不用饭,不喝水。谁知食物有没有毒物残留?”
“御史大夫邀请你,去御史台作客,”宇文泰拉着她的手,“我们好好商量对策。”
“做客?”卫昕笑着说,“那我不是要接受盘问了?”
“现在证据不足,尚无定论。”宇文泰温柔说道,“御史台没调查清楚,不轻易展开盘问。”
卫昕眼神流转,说:“那我现在就收拾!”
宇文泰点点头。
卫昕收拾着,转过头来,看向那个食盒。她走到桌边,打开食盒,把里面的叉烧包一一掰开。
宇文泰看着她的举动,环着手,问:“不是说不吃吗?”
“不吃。”卫昕点头,掰开叉烧包,“我是看看,里面有没有字条。”
她努力翻找着,看见一片细小字条,藏在第五个叉烧包里。
她打开字条,看见有一行字:暖香阁,马道婆。
“逾明,”卫昕转过脸,看向宇文泰,问:“马道婆是什么人?”
宇文泰沉思片刻,说:“女巫,帮忙做巫蛊之事。”
“我明白了。”卫昕若有所思,“这马道婆,是不是帮助什么人做这巫蛊之术?”
“王婕妤无子,地位岌岌可危。”宇文泰喝着茶,“她诅咒得宠妃嫔,总会露出马脚。”
“郭家和王家同声同气,在郭家下手,最为方便;”卫昕托着腮,“他还有那份花样名单,那可是文武百官的把柄!这个风声要是漏了出去,文武百官都容不下他。”
够狠!
宇文泰看向她。
父亲说得对,这样手段蛇蝎的女子,会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
卫昕不动神色,问:“怎么了?有什么异议吗?”
“你说得对。”宇文泰眼神虔诚,“收拾行李。”
卫昕将纸条烧了。
戍时。
北朔,房府。
张依拿着剪子,趁着房慎酒醉,拿剪刀刺了他。
郭俊躺在床上,被她下了蒙汗药,昏迷不醒。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进入房府。
黑影溜到她身边,摸着她的肩头,张依如同惊弓之鸟,看向他。
“休歌,”男子面容冷峻,看向她的神情算得上柔情似水,“别害怕。我来迟了。”
张依流着泪,男子将她纳入怀中。
张依说:“我,我杀人了。”
男子名唤元苍,是卫家的内卫。
元苍擦着她的眼泪,说:“主子派我来见你。”
张依咬牙切齿,说:“卫昕,她派你来做说客。”
“这房慎,我在他的酒瓶里下了致命毒药。”元苍摇着头,“你刺的伤口,不致命的。你没有杀人。”
“父亲呢?”张依脸色镇静,“父亲是要舍弃我吗?”
“主子已经开始动手了。”元苍叹了口气,“她说服邵家,宇文家。北朔的人已经开始清理了。”
“宇文家族帮她,太后呢?”张依不可置信,“太后可是恨毒了她!”
“休歌。无人在意张依的真实身份,这是筹码,双方博弈的筹码。”元苍耐心解释,“张年舍弃你,是因为家族;卫家舍弃你,是因为卫氏族人要主子名正言顺。王家和郭家自顾不暇,你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我算来算去,”张依哭得无可奈何,“还是给人做嫁衣裳。”
“房慎已死。这个杀人罪名是郭俊来背。”元苍点点头,“你是受害人,你没有错的。你,只能是卫昕!你要想,或许圣上会从轻发落呢。”
张依闭上眼睛,她已经流了太多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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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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