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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惊弦

永昌十七年,腊月初八,夜。

帝京早已宵禁,各坊门落锁,武侯巡街的梆子声在风雪中断断续续。然而,通往皇城的朱雀大街上,却有一骑在疯狂奔驰,马蹄踏碎街面的薄冰,声响在空旷的街道上被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马上的骑士,正是萧断。

他并非直接从边关而来。三日前,他率领一队亲卫,押送着一名关乎北疆战局的俘虏和一份绝密军情,历经数次小股胡骑的骚扰截杀,终于抵达京郊。按律,他们需在城外驿馆等候天明,由兵部勘核文书后方能入城。然而,就在一个时辰前,驿馆遭遇了不明身份高手的突袭。对方目标明确,手段狠辣,直指那名俘虏和他怀中的军报。亲卫拼死抵抗,伤亡殆尽,萧断亲手斩杀了三名刺客头目,才护着军报杀出重围,坐骑却也在混战中受了惊,更兼连日奔波,已是强弩之末。

他必须立刻入城,将这份关乎数万边军生死,甚至可能影响国战的军报,直接呈送御前!任何延误,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宵禁?规矩?在泼天的军国大事面前,皆可打破!

“开门!边关八百里加急!阻者死!”他朝着紧闭的坊门怒吼,声音因内力激荡而穿透风雪。

守坊的兵丁被这杀气惊得一个哆嗦,看清了他那一身凝结着血冰的玄甲和手中高举的令牌,不敢怠慢,慌忙开启坊门。萧断甚至等不及门完全打开,便一夹马腹,挤了出去,朝着皇城方向疾驰。

然而,就在他刚穿过两个坊市,距离皇城尚有数里之遥时,心头警兆骤生!

两侧屋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数十道黑影,劲弩的弓弦在风雪中发出细微的嗡鸣。

“咻咻咻——!”

箭矢如蝗,并非漫射,而是极其精准地覆盖了他前后左右所有闪避的空间,锁死了他的一切生路!这不是寻常毛贼,也不是边境胡骑,而是训练有素、精通合击之术的职业杀手,而且,他们对他的行进路线了如指掌!

萧断瞳孔猛缩。在驿馆是强攻,在城内,竟是精准的伏击!对方在京城竟有如此能量?他猛地一提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同时腰间佩刀已然出鞘,舞成一团泼水不入的光幕!

“叮叮当当……”大部分箭矢被格挡开去,但仍有几支刁钻的弩箭穿透刀网,狠狠钉入他身下的战马!更有两支擦着他的臂甲和腿侧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彻底失控,不再听从指令,带着背上的萧断,疯狂地撞向旁边的一条岔路!

萧断伏低身体,紧贴马背,心念电转。不能去皇城了!这条路线已被预判,前方等待他的,必然是更严密的杀局。必须立刻摆脱追踪,否则不仅军报无法送达,自己也要葬身于此!

失控的战马在狭窄的坊间街道上横冲直撞,撞翻了夜香桶,惊起了阵阵犬吠。萧断努力控制着方向,试图将马引向人烟稀少之处。也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前方一座府邸门楣上悬挂的灯笼,以及灯笼上那个醒目的“沈”字。

沈府?礼部侍郎沈修远的府邸?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萧断的脑海。

沈修远,清流领袖,向来与军中将领保持距离,甚至因边事糜烂、军费消耗等问题,多次在朝堂上抨击边将“养寇自重”“虚耗国帑”。其府邸位于相对僻静的清远坊,并非伏击者会重点布防的区域。更重要的是,沈家那株闻名京师的“二色乔松”乃是先帝钦赐的祥瑞,象征着文运与皇恩!若在沈府门前闹出太大动静,甚至损伤了那株仙葩,必然会引起朝野震动,皇帝也必定会亲自过问!

闯入沈府,看似鲁莽,实则是此刻唯一能打破杀局、引起最高层面关注、并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和呈报军情机会的险棋!那些伏击者,敢在沈府、在先帝亲赐的祥瑞面前,继续肆无忌惮地追杀他吗?

电光石火之间,利弊已权衡清楚。

“砰——!”

失控的战马,在他的有意引导和本身惊惧的双重作用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撞开了沈府那并未完全闩死的侧门!木屑纷飞间,一人一马已闯入庭院。

马匹的疯狂并未停止,继续在庭院中践踏、冲撞。萧断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扫过整个院落布局,同时也看到了那株在雪夜中依旧生辉的二色乔松。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白色的花瓣在冰雪映衬下,是何等的清冷脆弱。

就在马匹前蹄扬起,即将踏向那片白色花丛的瞬间,萧断的心中并非全无波澜。他知道这一蹄下去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毁了一株名贵的花,更是打了清流文臣的脸,冒犯了皇家的恩赏,会给他,给萧家,带来无尽的麻烦。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假山后一闪而逝的、不属于沈府仆役的衣角,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弓弦被拉开的声响!

伏击者,竟然跟得这么紧!甚至不顾这里是沈府,也要铤而走险!

不能再犹豫了!

他没有强行勒住马匹——那只会让自己成为弩箭的活靶子。反而,他借着马匹前冲的势头,身体微微一侧,仿佛是被颠簸失控,任由那碗口大的铁蹄,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踏向了那根最为显眼的、开满白色花朵的枝条!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他耳中听来,如同进攻的号角,也如同敲响在那些伏击者心头的丧钟!

果然,假山后的杀意微微一滞。

就是现在!

萧断猛地勒紧缰绳,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长嘶,终于被他以强大的臂力强行控制住,在原地焦躁地打着转。他坐在马背上,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高度凝聚的精神和爆裂的杀意。他目光如电,扫过那株折损的仙葩,扫过惊怒交加涌出来的沈府管家和仆役,也扫过了那些隐藏在暗处、投鼠忌器的黑影。

他知道,这“惊扰府上”的罪名,他是背定了。但他更知道,这一闯,一折,已将他自己和怀中的军报,暂时置于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聚光灯”下。

“惊扰府上!军务紧急,容后赔罪!”

他抱拳,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愧疚,只有不容置疑的急迫。这句话,是对沈府说的,更是对那些暗处的耳朵说的。

话音未落,他已调转马头。这一次,马匹在他的控制下,不再疯狂,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势头,冲出了沈府,却不是继续冲向皇城,而是折向了另一条通往京畿戍卫大营的路径!他需要借助戍卫大营的力量,来确保最后一段路的安全。

风雪重新淹没了他的背影,也掩盖了暗处那些黑影悄然退去的痕迹。

……

沈府内,一片死寂。

管家沈福看着地上那截断裂的、沾满泥污的白色花枝,又看了看被撞坏的侧门和满院狼藉,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几个年轻的小厮面露愤慨,想要追出去理论,却被老成的婆子死死拉住。

“是萧家……那个煞星……”有认得萧断的护院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恐惧。

内院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沈修远。他披着外袍,站在通往内院的月洞门前,远远看着庭中的景象,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他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混杂着心痛、无力与洞察的冰凉。

他看到了那折断的仙葩,也看到了仆役们脸上的惊惶与愤怒。但他更看到了,萧断闯入时那决绝的姿态,离去时那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以及……空气中,那若有若无、尚未完全散去的凛冽杀意。

他并非不通世事的腐儒。萧断是什么人?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不是鲁莽无知的匹夫。他为何要在这深夜,以这种方式闯入沈府?真的是简单的“马匹受惊”?

沈修远的目光投向风雪弥漫的府外,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这不是冲着他沈家来的,沈家,不过是恰逢其会,成了这棋盘上,一枚被意外卷入的棋子,或者说,是一面被借来的“护身符”。而那株仙葩,便是付出的代价。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多了几分凝重。

“福伯,”他声音低沉地吩咐,“收拾一下。今夜之事,严禁外传。若有外人问起,便说是……野猫惊了马,撞坏了门。”

“老爷!这……”沈福难以置信。

“照我说的做。”沈修远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他转身,走向内院,脚步有些沉重。他需要立刻去安抚受惊的夫人,去看望他那刚刚降生、便似乎已卷入漩涡的两个女儿。

产房内,沈夫人已然知晓了外间大概,泪痕未干,见到丈夫进来,更是悲从中来。“老爷,那萧家子……我们的辞儿……”

沈修远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夫人的手,又看了看襁褓中依旧睁着倔强眸子的沈清辞,和那个安静得过分的沈墨隐。他的目光在沈清辞那残缺的小指上停留了一瞬,心脏如同被针扎般刺痛。

“夫人,”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今日之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萧断此举,恐有不得已的苦衷,甚至……是被人逼至如此境地。我沈家,怕是已被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风波之中。”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雪,仿佛看到了那隐藏在帝都繁华下的暗流汹涌。

“清辞的伤,墨隐的静,庭中花的折……或许,皆是命数。然,我沈家立世,靠的不仅是祥瑞,更是清正与智慧。从今日起,需更加谨言慎行,也要……让我们的女儿,拥有在这风波中立足,甚至破浪前行的力量。”

他的话语,如同誓言,沉沉地落在了这风雪弥漫的夜晚。

而在遥远的京畿戍卫大营,萧断已然验明正身,将那份染着亲卫鲜血的军报,交到了值得信任的将领手中,由对方以最快速度直送宫门。他则卸下了染血的玄甲,露出精壮身躯上几处不算严重的箭伤与刀伤,军医正在为他清理包扎。

他面无表情,任由烈酒清洗伤口带来的灼痛刺激着神经。脑海中,却在飞速复盘着今夜的一切——驿馆遇袭,路线泄露,城内伏击……一环扣一环,精准而狠辣。是谁?是朝中那些反对他用兵方略、主张绥靖的文官?还是边军内部,与胡族暗通款曲、不想让这份军报和那个俘虏抵达御前的内鬼?抑或是……其他觊觎军权、想借此扳倒他萧家的势力?

他闯入沈府,是急智,也是无奈。他知道这会得罪清流,会引来弹劾,但他别无选择。只是,那株被踏断的白色仙葩,以及听闻沈夫人在那时生产……这冥冥中的巧合,让他冷硬的心湖,也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斩玉……”他低声念着自己的表字,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名字,是祖父所赐,意在勉励他斩断一切优柔寡断,心如磐石。今夜,他确实“斩”了沈家之“玉”,但斩不断的,是这帝都深处,更加错综复杂的迷局。

他需要尽快面圣,不仅要呈报军情,还要应对随之而来的、因闯入沈府而必然掀起的朝堂风波。这场博弈,从他踏入帝京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而沈府之中,那个名为沈墨隐的女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缓缓闭上了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仿佛外间的一切纷扰,父亲的担忧,母亲的悲伤,那名为“萧断”的煞星带来的风暴,都与她无关。只有那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来自异世的警觉,在无声地告诉她: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而她,终将执子。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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