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沙从SS CLUB回到家，天都快亮了，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困也不饿。她在路边大型商超里买了纸和笔，回到公寓后又听录音认真捋了一遍时间线。
大家都在的时候没有任何可疑，姑娘们自己的表演结束后，陆陆续续离开了会所，或者自己或者被某个客人带走。
塞拉整晚都在九口先生左右。
瑰夏离开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半，是姑娘们当中最后一个走的。觅璃也在这之后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到了停车场，两个人一直在觅璃的公寓里。
凌晨。觅璃被会所经理Timo的电话叫走的时候，瑰夏还在睡觉，醒来后独自离开，这中间两人没有联系过，瑰夏既不知道觅璃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觅璃为什么事走的。
她们都是晚上接到药老板的电话才知道塞拉出事了。
也就是说，知道塞拉凌晨两点多跟谁上了会所二楼的至少有三个人，带摄像头的保镖，会所经理Timo和觅璃。
觅璃很明显是不打算跟她说实话了，那么只能找会所经理Timo和那个带着摄像头的保镖了。
可是，怎么找呢？
叶沙看着地上写满字的纸，饿得手在发抖，从前天晚上想着等塞拉回来吃夜宵，她就没吃晚饭，凌晨接到电话一直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十六个小时没吃饭，二十四小时没合眼。
她放下手机，躺在地上，想起塞拉总是很认真地吃饭，然后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鼓励自己地说，“总得活下去。”
叶沙就这样半睡半醒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做了很多梦，都是她们上学的时候。可是，玩着玩着，塞拉突然上了一辆车，越开越远，然后消失在视线里。
她就这样一直追一直跑，摔倒，站起来继续跑，追到荒无人烟，眼前只有群山。
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会死哦。”
叶沙回答，“我知道。”
她义无反顾继续朝群山走去。
叶沙从梦中惊醒，走到冰箱，掏出面包、香肠、奶酪、酸黄瓜，反正一切能直接吃的食物全部摆到台子上狼吞虎咽。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找出害死塞拉的凶手。
叶沙拿起电话打给江陌北，她一个人完不成这件事，她需要队友。
电话很快接通，“队长。”
江陌北：“嗳，你想好了？什么时候过来？”
“队长，帮我找两个人。”
“什么人？”
“九口海边别墅区里有个会所，你知道吧？”
对方语气立刻变成指责，“你怎么刚回来就惹上了九口？！如果是小事，吃点亏算了。”
叶沙沉默一下，“是塞拉。”
“怎么？有人惹了塞拉？想替女朋友出气？你别冲动，把电话给塞拉，我跟她说。”
“塞拉……被人害死了，就在那个会所里。”
叶沙说出这句话之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屋里空调和冰箱工作的嗡嗡声也没了，窗外的一切都如同静止一般没有一丝声音，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血液从心脏中被泵出，冲刷着血管。
电话那边“咔哒”打火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江陌北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你确定是死在九口的会所里？”
“觅璃，你应该知道吧？”
“谁不知道，她是九口身边的妖女。”
“她亲口承认的，还带我去会所看了。还说九口会尽力补偿，让我开个价。”
“啧。”江陌北叹气，“麻烦，麻烦，麻烦。这样，你先来我公司，咱俩当面说。”
“嗯。”
市郊一片废弃厂房。
叶沙的开车刚到大门口，“嗡”的一声，生锈的大铁门就自动滑开。
水泥外墙，铁丝网，红砖的厂房。厂房前面的空场上摆着各种木桩，沙袋，水坑，障碍坑，独木桥，绳梯，十几米的木梯子……
叶沙对这些设施再熟悉不过，这是一套完整的户外障碍训练场。不过，比她在部队训练时用的常规400米障碍设施要多了好几倍，设施也更复杂，难度也更大。
她开车绕过这些设施，开到整排红砖厂房后面。停车场上两排黑色雪佛兰SUV，全黑车窗。
一间厂房卷帘门缓缓升起，一个人站在门里，后面一排没有上牌照的黑色轿车。
那女人看起来比叶沙还要高半头、宽半个身子。穿着黑色背心，沙漠迷彩裤，军靴。头发不长全部向后扎起，头发倔强的一根根拼命向外支着，像是要挣脱皮筋的束缚。
女人的眉毛很淡，狭长的单眼皮向太阳穴吊起，棱角分明的骨相，亚洲人的黄皮，板着脸，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全世界都欠她好几十条人命一样。
叶沙走到近前，那人突然出手像是要把叶沙摔倒。叶沙也不躲，就这么被直接抱在怀里。“我听阿北说了。我姐姐晚点过来。”
叶沙忍不住，眼泪掉下来，“死女人，松开我。”
这人叫艾那跟叶沙同年入伍，和姐姐格那是连队里出名的大小王。因为不管是在连队的成绩，还是全军竞赛，所有个人单项都是这姐俩包揽第一第二名。
她俩原本的名字又长又难念，弄不清她们是满族还是蒙古族的名字。身高也一样，只有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看出妹妹的脸略宽一些。太难分辨了，大家就说她俩像是扑克牌里的大小王。
姐妹俩之前是摔跤运动员，入选国家队后却一直没有拿到什么好成绩。
格那二十岁那年听说部队有特招名额，她问艾那想不想去。艾那从小就什么都听姐姐的，“姐姐去，我就去。”她俩那年就一起退役入伍了。
姐妹俩只差一岁，十四五岁的时候身高体型就相差不大，外人都以为她俩是双胞胎。
退伍后跟着队长江陌北一起开了这家安保公司。
艾那落下卷帘门，用厚实的手掌拍了拍叶沙的后背，“没事，哭出来。哭完，咱们去给塞拉报仇。”
叶沙听到塞拉的名字，反而平静下来，“走。”
两人往厂房里走，四五米高的厂房上面一圈玻璃窗，没有阻隔一眼看见十几米厂房里所有东西。
台球案，街机，十几台电脑，巨大投影屏幕，沙发上扔着几个游戏手柄。网线，电源线，从四面八方接过来，铺得满地都是。
最里面还有一个篮球筐。
两边有一排上锁的金属柜子，每个柜子前面都配有一个金属台子，一看就是放武器弹药的。
中间一个巨大椭圆形会议桌。桌子中间掏空，弄了一个微型绿植景观。
桌子一头坐着一个瘦小的女人，一身运动服，黑色棒球帽，是江陌北。她朝叶沙点点头。
叶沙强装平静，在她俩对面坐下，“用不用等格那来了一起说？”
艾那说：“不用，我会一字不落地转达。”
“好，那我就直说了，时间线是这样的……”
江陌北听叶沙讲完，转着手里巨大的打火机，问道，“觅璃那个妖女，为什么要主动找你。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叶沙说：“她有什么目的不重要。现在要紧的是找到会所经理Timo和那个保镖。海滩别墅区的安保和物业是哪个公司承接的？你们说不定打过交道，先找那三个保镖比较快。”
江陌北看了看艾那，两人有些面面相觑。
叶沙说：“怎么了？”
“九口海滩别墅区外围的安保就是我们负责的。”
叶沙愣了，她忽然不知道眼前的是敌是友。
江陌北怕叶沙误会，立刻接着说，“但是，会所里面的保镖和跟随九口出入的一共有十三个人，都是属于九口集团的。我们只负责别墅和会所外面、有监控画面的地方，不进屋。”
叶沙没说话，只是听着。
江陌北说：“妖女那么痛快答应给你会所门外的监控，就是知道她不给，你也能从我们这里拿到。”
叶沙问：“她怎么知道我们认识？”
江陌北说：“你跟塞拉的关系又不是秘密。九口能让塞拉参与那么多事，也一定会派人把你调查清楚。咱们曾经一起服役的履历很容易查到。”
艾那说：“而且，你退伍后，去海外当雇佣兵之前就在陌北安保，这也不是秘密。”
江陌北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触控板上划了一下，电脑屏幕亮了起来，“我刚才已经联络了KB（KeyBoard键盘）。我跟你提过，全球更厉害的黑客之一。还是咱影姐的人，放心吧。”
叶沙点点头。
江陌北又继续跟叶沙解释说：“我们给九口干活一是因为他给的佣金高、条件好，二是站在九口这个保护伞下面，其他公司不会来捣乱。我当初也租过写字楼，欧美那套在这里吃不开。不过，塞拉这件事上，我们绝对站在你这边。当晚具体哪三个保镖守楼梯口，现在还不清楚。格那已经去打听了，现在就等她或者KB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消息。等找到这几个人，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叶沙说：“直接问。”
艾那说：“问什么问，等KB查到他俩住处，我和姐姐晚上去一趟，绑在这里三天，什么都说。”
江陌北，“啧，都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整天打打杀杀的。”
艾那说：“我二十九。”
江陌北差点用手里打火机砸过去，“我说的是岁数的事儿吗。”
叶沙说：“一件事超过两个人知道就不会是秘密，我就不信他们都对九口这么忠诚。”
江陌北说：“忠诚谈不上。只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们都靠着九口讨生活，你明着去，肯定问不出什么。我就这么说，别说是你，就算是现在警察抓他俩去讯问，都不一定能问出实话。”
叶沙：“就是警察问才问不出来。他们知道警方不能拿他们如何。顶多是协助调查。我问不一定问不出来。”
江陌北点点头，“知道你厉害。先等一等。那个会所经理Timo，我去别墅区安排安保和装监控的时候，见过他几次。是个漂亮温柔的小GAY，我明天下午去一趟别墅区，假装找他打听八卦，试试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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