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当头,室外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半掩的遮光窗帘照进屋内。
一条白皙纤长的手臂懒洋洋垂在床边,没穿衣服的上半身暴露在阳光下,灰色被子盖住了少年腰以下的部位,凌乱的黑发和床品在这样一幅画面里,静谧得刚刚好。
地板上的手机已经振动好几次了,南乔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重重叹了口气。
摸起手机翻身朝向阳光照进来的方向,刺眼的光线晃得他一时无法对焦。
不过好在,初冬的阳光是暖和的。
“这么久才接电话,看来睡眠很不错。”
握着手机的人冷笑一声,刚睡醒的嗓子有点哑: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不想接。”
那头的人无视他的直白,“今天有时间吗?”
“没时间,不用退钱。”
在你最需要睡眠的时候,吵醒你的是告诉你要“好好睡觉”的人……
真操了。
“没让你来诊所。”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上学成绩很好的感觉,不经意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喉咙深处的共鸣,这种说话自带混响的声音,南乔觉得很吵。
“你的药吃完了吧?出来,我又给你开了一些。”
直到适应了光线,南乔这才缓缓眯开眼睛。
好不容易睡着四五个小时,还一直在做梦,又被这通电话毫无征兆的叫醒,此刻眼底除了明显的黑眼圈,还有一抹深深的疲惫。
“森大医生,您能不能别管我了?你就没有别的病人吗?找他们去行不行?太主动会招人烦的!”
本以为几天前的信息就是跟这人最后的联系,毕竟交了钱却不去,是每个服务行业求之不得的事情,没成想这人尽职到这个份上!
本来就没睡好,居然还是因为这么点破事,气得南乔直想爆粗口。
“南乔,”
男人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许多,“我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你明白我的意思……”
——
一个小时后,黑灰色杜卡迪停在了靠近咖啡馆的马路边,少年摘下头盔,立马引来路人惊叹的驻足和回眸。
“好帅啊这个男生!你快看你快看!感觉还在上大学诶~”一个女生压低声音惊呼。
同行女生反驳:“我倒觉得他更像是爱豆~不过没在网上刷到过,那应该还是练习生吧?!哪个公司这么有眼光!”
“我靠!好想去问问他的社交账号啊——我要当女友粉!”
“妈粉才是最**的好吗!哪天他出道了,我绝对匡匡给他砸钱!!!”
吵死了……这就是他不爱来市中心的原因。
周围的女生们正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南乔已经大跨步推开了咖啡店沉重的玻璃门。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心理医生这种高端人群总喜欢约在一些看起来很有格调的地方,好像这样的环境才配得上他们的身份。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精心搭配的西装皮鞋,还有鼻梁上那副骚气的金框眼镜。
可能高端人士都这个德性吧。
他坐在靠阳光的一侧,面前的圆桌上静静摆着杯咖啡,在南乔进店那一刻便精准的对上了他的眼神,好像早就注意到他了。
“我记得你不怎么喝咖啡,帮你点了奶茶。”
自带混响的声音纵使面对面听到,也依然那么讨厌。
南乔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四仰八叉坐下,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已经开始烦躁。
他不太习惯呆在外界的阳光里。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
进门两分钟,已经想走了。
坐对面的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等饮料的功夫,自顾自开始了话题。
“最近心率怎么样,还失眠吗?”
他端起咖啡杯,金框眼镜后那双狭长的眼睛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少年每一个微表情。
“上次治疗之后,躯体化有没有好一点?噩梦呢?”
他噼里啪啦问了一堆,语调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起伏,好像他只管抛出问题,能不能得到回答并不重要。
“停。”
南乔脑子里嗡嗡的,抬手打断他,正巧此时店员端来饮料,那张漂亮的脸又再次被大家注意到。
“你不是要给我东西吗?赶紧。”
他现在非常后悔一个小时前的决定,甚至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说服自己赴这个完全没必要的约的!
小爹一样啰嗦的心理医生,到哪都躲不开的凝视,咖啡店陌生又吵人的音乐,甚至面前这杯甜得要死的奶茶!
他放下杯子,发誓不会再喝第二口。
每一个因素!每一个人!都想让他马上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森邃正正身形,从南乔进门到现在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他用眼睛尽可能多的收集着他每一处细小的反应。
只是越观察,眉头皱的越深。
“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必须了解你每个治疗阶段的具体情况。”
说着,他从地上拿起一个手提纸袋放到桌子一侧,
“这是一个月的量。记住,遵医嘱。”
一个月?
意思是一个月之后还得见面?
还是说一个月之后还会接到这人的骚扰电话?
这可不在南乔的计划之内。
他今天就是抱着“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目的来的!
赶紧把这事儿掰扯完,然后拉黑删除一条龙!
反正他也没打算续费。
“磨磨唧唧的……你就不能一次给我一年的量吗?也不嫌麻烦。”
“不行。”
森邃突然严肃。
“南乔,以我今天对你的观察,你的情况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更糟糕……”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你的药一直是我开的,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断药三个月了,甚至开始出现明显的应激症状,拒绝治疗就是其中一种。”
南乔仰头靠在沙发座椅上,懒得说话,他对这事挺麻木的,只要死不了,都是小事。
再仔细想想,死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呢?”
“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过去,作为医生,我能做的不多。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再这样放任不管,你……”
“我就废了是吧?行,多谢你的提醒。没事了吧?药我拿走了,以后别烦我,忙着呢。”
前脚刚走出咖啡店,后脚纸袋就魂归垃圾桶,他知道森邃看见了,可那又怎么样呢?
想到这个倒提醒他了,得赶紧把这人联系方式拉黑。
一瞬间,PM2.5的空气都变得无比香甜。
跨上杜卡迪,以梵的信息跳了出来,
[捉奸在店!]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张远远偷拍的手机照片。
[这人谁啊?!他也没我们老大帅啊!]
粗略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看见这小妮子的身影。
[小两口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你得给我们老大改过自新的机会!]
越说越离谱,简直邪得没边了!
再这样下去,明天传到帮里是不是就该发请帖随份子了?
[让他去死]
回复完这一句,手机立马跟中病毒似的狂震不止,南乔索性不再管,戴上头盔拧动了油门。
黑灰色杜卡迪带着野兽般的咆哮,灵活的穿梭在拥挤的车流中,扬长而去。
——
入夜,藏在巷子深处的一家地下室酒吧。
顺着生锈的铁楼梯往下半层,门脸仅一扇卧室门的大小,红黑色油漆在门上喷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母,连门头都省了。
店内光线昏暗,弯弯绕绕,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本着不浪费一点儿空间的原则,本就不大的地下室改得蚂蚁回来都找不着窝。
还是这种地方呆着舒服。
南乔坐到吧台前,脸上满是纹身的年轻调酒师推过来一张酒单,手里调酒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帅哥第一次来吧?看看,喝点什么?”
看着酒单上十几种被艺术加工过的酒类名称,南乔不想动脑子,随手指了一个。
“就这个吧。”
这店虽然不大,客人却不少,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南乔头一次来。
他常常感觉自己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不喜欢暴露在阳光下,只敢在黑夜来临的时候出现,畅快的游走在每个不会被人注意的边边角角,然后在天亮之前回到自己的洞里。
虽然早就习惯,
对啊,不是早就习惯了嘛……
很快,一杯酒被推到他面前。
“帅哥慢用。”
乍一看,这酒颜色还真挺特别。
下层是淡淡的粉色,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上那抹害羞的红晕,上层又如浓稠的血浆一般红里透着黑。
南乔饶有兴致的尝了一口,竟尝出了一点辣椒的味道。
有点意思。
他又喝了一大口,辣椒素的味道混着酒精原本的刺激直冲天灵盖,那感觉就像一次吞了一整管芥末!刺激过头了……
“我靠……”
这声感叹怎么听都是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
“哈哈哈,第一次喝的人都是你这个反应。”
调酒师好像见怪不怪了,不过第一次就一大口的这还是头一个。
“咳咳——这酒……咳!这酒叫什么名字?”
南乔深呼吸了好几次也没缓过来,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生理性流眼泪了!
“占有欲。”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岔了。
“占有欲!”
调酒师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一边为自己调出这么牛逼的酒,还起了个这么牛逼的名字而自豪。
“啊、啊……占……嗯、挺好。非常的……狂野。”
南乔少有的违心附和着。
酒的味道是猎奇了点,但是加上这名字!怎么不算是相辅相成呢?!
也许这位满脸纹身的艺术家在创作这杯酒的时候,想要表达的就是:
[爱ta就请ta吃芥末,主打的就是一个互相伤害]
的伟大爱情呢!
合理。
“给我来杯跟他一样的。”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南乔暗笑,还真有冤大头想尝尝呢?
也是,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吃亏。
刚想仔细看看下一位冤大头是何方神圣,扭头就在进门方向看到了单炀那张臭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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