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即将过去,时间便走得飞快。
校级的竞赛选拔结束后,紧接着就是优中择优,加急训练出一支队伍去参加市里省里的比赛。
为了能给学校拿到好成绩,后来更是干脆占用了参赛学生的一部分课堂和周末时间。
陈琰见不到易折星的时间也越发多了起来。
“哎——好无聊啊——”
陈琰听见哀嚎,笔尖一停,看上自己身侧扭得四仰八叉的杨多。
“真的太无聊了,”杨多半死不活地摇摇脑袋,“她们两个人,一个出去比赛,一个去排练节目,就剩我们两个人,什么事都做不了,连打局斗地主都凑不够人的。”
此时正值中午,吃罢午饭,杨多填饱了肚子,就开始没事找事。
“我看咱们这个组合也别组了,散伙得了,把行李一分,我收拾收拾回高老庄算拉倒。”
陈琰:“什么组合?”
杨多一脸正色:“‘四人传奇’啊,冒险动漫都是这种名字。”
“你是魂焰灼刻·轮回业火之影使·伊索尔德·琰,唐意是深渊脉动·暗物质潮汐引动者·塞拉尔·意,星星姐是修补时空裂隙之人·熵增终末咏唱者·莉奥拉·星。”
“而我!”杨多嚯地站起身,单脚踩在凳子上,把手臂展向远方,“真正被命运之轮选中的人,拥有双重人格和身份,白天我是与你们一同作战的伙伴多姆里克·陨石钢铁铸甲者,夜晚我则是魔域鬼窟的领袖,世界的幕后推手,一切的起源,无人可战胜的孤独之主!”
“我自深渊诞生,一出生就被扔进厮杀场,长久的杀戮让我成为一个残酷冷漠的杀人机器,我本意是潜入你们的队伍将你们一网打尽,但在相处过程中,你们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用真心和眼泪将我这颗寒冰之心感化!”
“最终,一场世纪大战过后,我们四个人在沙漠里拥抱,成为真正的朋友,happyending!!!”
杨多说得慷慨激昂,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陈琰举起自己的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神经。”
一句“神经”彻底把杨多从幻想打回到现实,他像是被抽了筋一样,瞬间回到了原本要死不活的状态:
“啊啊啊啊,可是真的很无聊,太无聊了!”
他趴在桌子上来回乱翻,脑子一转:“哎!要不然我们去荒野寻找莉奥拉吧!说不定她被魔物缠上遇到了危险,我们要快点去拯救她!”
陈琰冷冷瞥他一眼:“她最近忙,马上就该出去比决赛了,不要去打扰她。”
杨多捂着头痛苦地哀嚎,转念一想,去了又得听数学课,关键还听不懂,更痛苦了。
他正在一边妖怪现原形一样地扭动,陈琰问:“怎么不去礼堂?”
元旦将近,大半的人都在礼堂排练节目,没有出入限制,又热闹,照理杨多应该会很喜欢才对。
杨多闷闷不乐的:“哼哼,那儿有猥琐的哥布林出没。”
陈琰:“谁?”
“潘大头!潘大头啊!”杨多提起他的仇人,愤怒转化成了力量,“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居然选了他做元旦表演的负责人。”
潘立元一入学就早早加入了学生会,他人爱装又会溜须拍马,很符合学生会整体的调性,眼下高三要备战高考,学生会里几个头头也理所当然地把手里的权利慢慢让渡出去了。
可不就轮到潘立元了嘛。
“要让我去给潘大头捧场,我死也不去!”杨多忿忿。
“唐意好像也有表演,我们得去给她加油。”陈琰说。
一提到唐意,杨多又长叹一声,替她大呼上当:“你说糖糖平时那么机灵一姑娘,怎么非要削尖了脑袋往学生会挤?”
“她们那个合奏表演,好像原本就没选上她,是其中那个小提琴手有事情才临时拉上她的,纯纯就是拿糖糖当备胎啊,就这她还天天陪笑脸给那些人买喝的,这她也能忍?!”
陈琰:“你别管那么多,她需要我们到现场她加油,去了就是。”
杨多无奈了:“行吧行吧,我去就是了,如果不是看糖糖的面子,这狗屁的元旦表演,我才不去!”
*
尽管杨多对这该死的,狗都不去的元旦表演有诸多不满。
元旦还是一天天临近了。
元旦节是周一,这次学校没扫兴,把表演安排在了周五下午,结束后趁着周六日,能休息三天。
杨多和陈琰等在校门口。
杨多为了耍帅,在大冬天穿了件敞怀的黑大衣,冻得像个发条玩具一样直打哆嗦。
他牙齿打颤:“糖糖怎么不来,就我们俩等,太不仗义了。”
陈琰:“她的节目靠前,先去会场准备了。”
杨多哎呦一声,继续哆嗦着等着。
易折星前不久刚结束市级的数学竞赛,或许是训练强度太大,后来两天直接在家里休息没来学校。
陈琰在心里细细算着,约莫已经有半月没见过她了。
这会儿学校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往校园里进,陈琰又看了杨多一眼:“天这么冷,穿成这样不是活该吗?”
杨多被冻得表情都有点涣散了,他嘴唇发紫:“你不懂,韩剧男主都这么穿,女生肯定喜欢,今天礼堂很多女生,说不定能邂逅我的青春物语。”
陈琰轻嗤一声,不忍心看他一直挨冻:“要不然你先进去邂逅吧,我在这儿等着。”
杨多连连点头,一个有点局促的韩剧男主外八着一路小跑,跑走了。
冬天的空气又干又冷,陈琰远眺着,忽觉鼻尖凉凉的一星湿意,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没飘雪,可能只是空中凝结的一点冰晶。
正这么想着,他回过神,就隔着很远看见了易折星小小的身影。
易折星穿得很厚,动作慢慢的,她带着雪白的针织耳罩,耳后的头发向下梳着,束成两个马尾,披散在肩上。
像只很乖的很漂亮的垂耳兔。
垂耳兔看见陈琰,弯着眼睛笑起来,很快地朝他跑过来。
她蹦蹦跳跳的,鼻尖和下巴被冷得带了一点点红,脸颊也被耳罩挡了大半,显得那张脸更小了。
“陈琰,比赛结束了!”
“糖糖说,今天带我去她家拿书!”
两件事,各有各的高兴。
陈琰见她开心,唇角扯出笑意,目光也不自觉柔和下来,由衷说:
“恭喜你。”
“我们快点去,快点看完节目,快点去拿书!”
易折星急了一个学期,现在更是一刻也等不了,笨拙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拽着陈琰就往里走。
陈琰由她拽着,跟着她的口癖提醒:“糖糖结束表演要记得给她鼓掌,她会在台上看到我们。”
“好的好的!”易折星连连点头。
两人进到礼堂,灯光已经关闭,一阶阶向下的楼梯只被隐约的光芒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视觉被黑暗遮挡,易折星紧张得脚步逐渐放缓,只敢沿着楼梯慢慢摸索着前进。
陈琰被她拉着手腕,很自然地越过她,走在她前面为她引路。
走了几阶之后,陈琰轻轻拉住了易折星的手。
表演还未正式开始,会场里说话声嘈杂,陈琰将她往身边带了带,贴着她耳畔低声说:“小心。”
他身上寒气未消,衣领擦过易折星的下巴,凉凉的,温热的呼吸擦过脸颊,有些痒。
易折星想抬起手挠挠脸颊,发现自己戴着连指的手套,随意在脸上蹭了两下,隔着手套也握紧了陈琰的手。
杨多早早站在过道里等着他们,见他们过来,连忙让出两个位置。
“等你们好久了,都快开始了。”
果真,几人刚落座,会场的灯光彻底暗下来,礼堂登时安静了几秒,而后舞台上的灯重新亮起,穿着礼服的主持人走上台——元旦表演正式开始。
开场是无聊的开幕词,紧接着是几个校领导又臭又长的发言。
杨多听得直打哈欠,打得多了,便顶着满脸的泪水跟陈琰低声吐槽:
“我早说不来了,这臭表演有什么好看的,真无聊。”
他大张着嘴巴,眼见又要打另一个哈欠,被陈琰抬起手,把嘴给捂上了。
哈欠打到一半被堵住,杨多被整得很难受:“干嘛?”
“忍一忍,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杨多一脸不服,指了指陈琰左边,示意他扭头看。
一扭头,易折星微垂着脑袋,正用手捂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表情看上去确实要睡着了。
陈琰:……
他把头扭回去:“她去训练了,你去干嘛了?”
杨多做了一个手敲键盘的动作:“我也去训练了,在峡谷里5V5的那种。”
陈琰开口让他滚蛋。
杨多老实了一会儿,又鸟悄凑到他耳边念叨:“最近元旦特惠,冲100送200。”
两人在黑暗里对视,杨多摊手,挤眉弄眼的。
陈琰闭眼,强行忍下把他踹出礼堂的冲动,忍了几忍,还是发现忍不下去,正要骂他,台上报幕结束。
灯光再次变黑,掌声雷动,音乐声响起,《歌舞青春》开唱。
杨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只是他的得意没能维持太久。
因为节目的内容很好概括。
基本就是,无聊的歌舞,无聊的小品,无聊的相声,无聊的诗朗诵。
他一开始还有力气跟陈琰吐槽“感觉这个小品在挠我胳肢窝”。
半小时之后,被一个赛一个没劲的表演折磨过一轮之后,杨多已经半翻着白眼昏昏欲睡了。
当然,易折星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乱糟糟的地方,加上身体的疲累,这会儿也已经要睡过去了。
陈琰把两人晃醒。
杨多一擦口水,迷糊着脸问:“结束了吗?”
易折星的大脑接收到“结束”两个字,浑着脸站起来,揉着眼睛就要往外走。
杨多见她起身,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也跟着起身。
眼见两人就要走出二里地了,陈琰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揪出了杨多的衣领。
“再过两个节目唐意就要上场了,别睡了!”
杨多被狠狠一抓,醒了。
他敦地摔回座椅里,也没精力嚎了,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扭头,陈琰视线向下一递,干脆地对易折星说:“坐下。”
“哦──”易折星揉揉眼睛,跟着乖乖坐下了。
陈琰正被两人的不靠谱搞得焦头烂额,气得神经直痛。
突然有个人影沿着阶梯走上来了。
易折星和杨多还坐着发蒙,陈琰碰了碰两人,他们才看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唐意。
几人对视,皆是一愣。
随后就听见唐意嗓音变调地挤出一包眼泪:“我不想上台了。”
事情来得太快,陈琰一时还不知道说什么。
杨多瞳孔微缩,已经先一步从复杂而沉重的氛围里反应过来,拍拍胸脯站起来了。
他一开口,带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喜悦。
“太好了!那我们去上网吧!”
易折星表情吃惊地看着杨多,皱着眉,陈琰以为是要谴责他的没心没肺。
结果下一秒,两人蓝牙连上,她也飞速站起来。
“太好了!带我们去你家拿书吧!”
果然,唐意一听,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嚎得简直震天响。
魔音绕耳,易折星和杨多已经越过陈琰的头顶开始耶耶耶地击掌庆祝了。
陈琰:……
身处地狱的陈琰头痛地捂着太阳穴,平复了几次情绪,脑子里还是只剩下用机关枪把几人全突突掉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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