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大学校园里被社团的女孩子表白,周予鹄才意识到他对那个女孩子的在意是多么不寻常。
社团里同级的女孩子在微信跟他说了喜欢,他第一反应是这件事如果被戴黑框眼镜的女孩子知道,她会不会难过和生气?
明明燕鸥同学记不住他的脸,明明她们连朋友都不是。
拒绝别人心意的委婉语句是再熟悉不过的,周予鹄礼貌地回过,接着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八月底,大学开学前,他和朋友回过一次学校。
佯装不经意地提议,拉着朋友过了高三五班的门口。
上了高三,女孩子不再是孤军奋战,中午的教室里多了更多人影。
她伏案在写题,黑框眼镜在水杯边放。瞧她频繁眨眼,左手还去揉眼睛。
挤出几滴眼泪,下眼眶都被她搓红。
张嘴打几下哈欠,她搓一搓脑袋,下巴趴在桌上继续做题。
周予鹄的眉眼柔和,全身心都舒展。
傻傻的女孩子,不能再用眼过度,要好好保护眼睛啊。
跟女孩子的班主任交流时,周予鹄提到高三时眼睛总是酸痛,暗示恩师去班上做做学生工作,提醒大家注意眼睛健康。
恩师若有所思地点头,说下午的班会课可得好好说一番。
再从五班门口过,他看见她的脑袋枕住手臂,脸偏向墙壁在睡。
朋友在聊什么话,周予鹄的目光无限后移,直到被墙壁完全遮挡。
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是继续把女孩子当作指路明灯,现在仔细想想,才从心灵深处徐徐升上来一个他未曾触碰过的字眼——喜欢。
他喜欢她。
难怪会忍不住想去靠近她,难怪会盼望着她记住他。
可是两个人的交集似乎再也不会有了。
轻轻旋出一口叹息,周予鹄侧过身,在看遮光的床帘。
祝女孩考上A大。
那他或许会有更好的接近借口。
意识到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脸蛋,周予鹄心不在焉了一个月。
在校道上会碰见和她很像的女孩子的背影,周予鹄的脚步就加快,不自知地靠前去。脑子清醒地在警告,说那不是她,可他总要凑近后才失落地垂头。
学校的绿化好,常有飞鸟掠空而过。
这也会让他想起她。
燕鸥,自由的鸟儿,她总有一天会翱翔出来。
他期盼着,见到自由无畏的她。
十一假期,收到朋友说回母校的信息,周予鹄几秒钟就敲下:“加入!”
到二中已经是晚自习的时间,周予鹄换到了朋友的右边,和他说话时自然而然可以往课室里边看。
没想到会和她对视,周予鹄的笑紧张到僵硬。
黑框眼镜才刚从书墙里抬起来,大概是想找外边的风景来放松,才看了他这边这样久。
课室里灯光白如昼,周予鹄的眼睛微眯,不确定是光照太晃眼,还是他的幻觉,才以为她看着他的脸不放。
在办公室坐下,下课铃声响。
周予鹄把凳子搬到离门口近的位置,长腿一伸,上半身支出门框。
和老师聊天时得专注地看老师的眼睛,不然礼貌过于缺失。
办公室外有人声走动,周予鹄巴不得左耳上长一只眼睛,去张望外边走动的学生里有没有她的身影。
分心出去的耳朵听到人声渐歇,老师也看过时间说时候不早,他们就和老师挥手道别。
转身时就望见五班的门口,她和朋友一块站。
十月的天气不足以冷到他穿上外套,无处安放的手指只得学身边的朋友,收进了裤兜。
十指扭曲,去拧自己的裤子布料。
朋友在和他聊毕业后的时间过得飞快。
周予鹄脑袋冻成冰块,在靠近她背后的空气时更觉呼吸逼仄。
随意地点头回应朋友,直到他们下了几级台阶,他才终于从紧绷里得到释放。
呼吸变得急促,周予鹄张开细微的小口在喘气。
一个偶然的斜眼去看楼上朝下踏的四只脚,周予鹄发现和她同款的鞋子。
扶手遮挡,分辨不出来是否是她,身体却再一次硬成冰棍。
和朋友上了家里的车,周予鹄唇角的弧度终于正常。
简单的一面,支撑他过完了大一上学期的后半段时间。
社交媒体上还总刷到同学或网友在缅怀高三,也有二中的学生发帖,他会双指去放大,企图在别人的镜头里找到她的影子。
原本高三毕业那天,想勇敢一点,去要她的联系方式的。可是她还有一年的时间要走,她还要追寻她的梦想,他不能这么自私,去烦扰她的心。
又是一件遗憾事。
朋友圈里有和她的性格气质几分像的女孩子,他一个个点赞,在想她的朋友圈里都会分享些什么事情。
个性签名在九月份做了更改,是他隐晦的表白:“等一只飞鸟。”
太想把他的感情直白地呈现到她眼前,可是他不能。
爸爸说过,不能以爱之名行害人之事。
好不容易在网络媒体上找寻到她的踪迹,消息还是爸爸带给他的。
微信的群聊里,爸爸传上来一个视频。
是爸爸赞助的一项画画比赛,特等奖获奖者在做演讲。
爸爸说通过比赛认识到了这位二中的学生,是一个让他感觉很舒服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演讲稿真诚动人,爸爸说想给家人分享。
视频下载到手机,周予鹄找出耳机,一秒钟都不错过地去听。
女孩子穿着二中的校服,鬓角夹一个新夹子,马尾高高束起,一手拿话筒,一手自然垂下。
她没有再扭捏地揉搓衣角,连话都是一连串少有卡顿的。
鞠躬后往台下走的她背部挺直,走路却依然慢慢吞吞,迈腿的节奏不变。
周予鹄在宿舍的书桌前呆笑,双手撑着脸,把视频重播一遍。
和女孩子的缘分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想叹一句和她真是有缘,可是两个人又像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无奈想说他时运不济,没有和她成为朋友的缘分,但是他又总在和她发生联系。
女孩子后面还代表二中参加过两次画画比赛。
两次都是他家里赞助的比赛,两次都有爸爸在场,就省掉了他去社交媒体找视频的力气。
三个视频被加入到私密相册,周予鹄时常翻出来看,因为这是他能得到的、不多的属于她的信息。
女孩子的画功了得,周予鹄相信她会大有作为。
只要把应试教育的高考过去,她的灵气会越发散出来。
高考前的时光却难熬,周予鹄在期末周,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的时候想起她。
那些他曾经无限迷茫过的时间,当她走到和他感同身受的时期,她会和以往的某个中午一样,偷偷哭泣吗?
周予鹄的心口紧缩。
——他不愿意看见女孩子的眼泪。
不过,她肯定能跨过去情绪的低谷,毕竟她一直是一个擦着眼泪往前跑的人。
大一上学期结束得突然,学习模式的转变,把压力都给到了期末考前的那两周。
周予鹄在图书馆按眉头,不仅要面对复杂的公式流程图,还要组织话语拒绝给他放了一张纸条渴望他联系方式的女孩子。
校园墙上总是刷到自己,或者是舍友看见,立马到宿舍群里打趣。
周予鹄加入的团委组织主管志愿活动,他常在学院各大活动露脸,更是无形中增加了他的知名度。
微信上的信息处理不完,周予鹄简直想把手机关机丢掉。
后来干脆把自己有喜欢的人传播出去,名字不肯说,也足够拦住大群的女孩子了。
一直处在99 的微信终于在寒假开始后得到休息。
周予鹄回到家乡,看到医院的志愿就填了报名。
分发到红马甲,他踏进医院的第一秒就看见了那副黑框眼镜。
脚步愣愣地停在门口,还是其她志愿者轻轻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女孩子的脸埋在口罩里,呼吸的热气模糊眼镜,她就把眼镜摘下。
圆圆的杏眼发红,眼角挂泪。
眼帘懒怠没有力气,垂到最低,遮住了她的瞳孔。
手上扎着吊针,她的身影都浸着难受。
不用细想都能猜得到是近来天气发寒,怕是她穿衣没跟上天气变化,着凉发烧了。
周予鹄的眉毛微皱,胸腔满涨无奈和疼惜。
去接一杯温水,他想以志愿者的身份给她陪伴。
因为她身边看不见任何一个亲密的人。
走近发现女孩子的下巴一点一点,脑袋歪斜,随时摔下去的样子。
膝盖上还展开一本地理教材,北极的冰川浮现,几只鸟儿在飞。
她的笔记整齐在教材的空白页,还有一些铅笔画。
病历夹在上边,周予鹄去读那些文字,看见体温39°时五官更是一皱。
那张机打的白纸黑字还说她从昨晚就在烧,愣是等到今天下午才来看病。
周予鹄熟悉二中的高三作息,周日的早上是惯例的周测。
身体不舒服还要硬撑着考完试,是一个会忽略自己感受的笨笨的女孩子。
接住她要摔到铁扶手上的脸,周予鹄在她身边那个位置坐下,让她的脑袋靠到自己身上。
女孩子的脸颊发烫,躺久后就透过布料传到他的肌肤。
周予鹄的手指去捏掌心那杯温水,自己在叹气。
把身体坐得板正,俨然成为一堵可依靠的墙。周予鹄偏头去看她的脸,瞧她的睫毛湿到浓黑。
很想上手触一触她的脸,但是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把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冒昧至极,他不能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一罐药剂打完是一个小时,周予鹄小声唤路过的护士姐姐,让她帮忙给女孩子更换药水。
手里的温水发了冰凉,周予鹄拜托另一个志愿者打了新的一杯热水过来。
到肩膀上的女孩子有动静的时候,发烫的水刚好转了可以入口的温度。
垂头看她清醒后眨眼睛,发现她嘴角来了浅笑,看来是做了一场好梦。
她的头一动,周予鹄的脸就放正,空出来的右手攥紧膝盖上的裤子布料。
很怕她会指责他,说他怎么能跟她这个陌生异性如此亲密。
但她没有。
女孩子看到他的时候显然在愣。
他觉得自己语无伦次,慌张地把温水传到她手里,而后解释的话语支离破碎:“你好……同学,我是志愿者,在医院。刚刚看你睡着了要掉下来,我就坐下了……很冒昧,做了个人形靠枕。希望你不会介意。”
人形靠枕……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心里的小人崩溃地抓耳挠腮。
面上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眉眼带笑看她。
居然和她近距离对上了视线。
他记得那晚和她在小树林,女孩子的脖子低垂,眼睛从未抬起来看过他。
她跟他这个陌生人交流时也不再磕磕巴巴:“不介意,谢谢你。”
就是依然不太为自己着想,她为了让他明白她不介意,双手都动作变大,差点扯动左手插着的针。
他就碰到了她的手。
时隔半年,女孩子的手背和手心一样软软的,温度却是发凉。
大概是因为晾出来打针打的太久,被贯穿医院的风带跑了温暖。
跟她认认真真再做了一遍自我介绍,周予鹄等着她那句“我叫燕鸥”,可惜有其他需要他的人,他和她的交流中断。
陪着那位爷爷跑上跑下,周予鹄送走老人家之后回到打针的地方,女孩子已经离开了。
肩膀往地上坠,周予鹄觉得自己的精气神都被抽空。
分到了工作餐,也不知道她回学校后有没有记得吃晚饭。
晚上发了条朋友圈,配文的“早日康复”是对她说的。
只是她不会看见。
那也要祝她身体健康直到高考结束才行。
春节前,妈妈爸爸带周予鹄去了寺庙。
一棵挂满祈福飘带的大树,周予鹄去求了一条万事顺遂,名字写上燕鸥,和妈妈爸爸一块在树前拜三拜,再虔诚地挂了上去。
妈妈和爸爸轻松就察觉出他莫名的心不在焉,他没有对她们隐瞒。她们在今年寒假开始的那几天里就知道了他和那个女孩子的故事。
单相思的故事。
一大家子在饭桌上听了他的话,妈妈高兴得想去下馆子,说要庆祝他喜欢上这样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他只是摸着耳朵笑,说等以后有机会和她正式认识了再说。
寒假长达两个月,周予鹄选在二中放学的时间到学校附近晃,正好约朋友去常吃的面店吃面。
学生坐满外厅,他们几个挤在狭窄过道的小桌子。
老板掀开门帘来上面,周予鹄在聊天的间隙抬眼,看见门外灰蒙蒙的天下,女孩子和她的朋友肩并肩在走。
凳子往后弹了一小步,朋友们诧异地看他,“怎么了?”
“哦……看到个朋友,我出去一下。”
周予鹄和老板错身,跌跌撞撞朝外走。
身后飘来朋友的话,是说还没见过他这么着急失态的样子。
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前,那副黑框眼镜被暖洋洋的雾氤氲模糊。
她嘴角的笑却是明显,在听朋友讲话。
她的那位朋友在她身边两年,连周予鹄都记住了她的脸。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脖子上挂一个相机,忽然和她拉远距离,举了镜头就拍。
女孩子的笑含了不好意思,谢过递来烤红薯的奶奶,侧过身去找自己的朋友。
时节是最寒的隆冬,冲锋衣校服不够厚,女孩子的外套里边加了毛衣,把她撑得略圆,纯蓝色的围巾遮住下巴。
在面店里嫌热,周予鹄脱掉羽绒服外套。在外边站了这样一会儿,身体原本隐隐在发抖。看见她裹得暖和,他身上那层鸡皮疙瘩悄然平下。
女孩子的双手交替在躲,慢慢和滚烫抗争,总算把红薯掰成两半。
给朋友分过去一半,她就左手右手去捧,嘴巴在吹凉。
咬一口剥皮后的红薯,女孩子呼出白雾。
瞧她被红薯甜到暖到后脸上来了满足的笑,周予鹄不知不觉站得入迷。
身后有同学借过,他才送着她爬坡上去,回到了饭桌。
“和朋友聊得很开心?”
他的神色喜悦非常,朋友以为他见到了哪个相熟的师弟师妹。
“开心。”周予鹄给大家分筷子。
从面店裹了浑身一个热气腾腾,大家一齐散步到校门口。
朋友们在望那栋填满上新生的曾经属于他们的教学楼,只有周予鹄在看隔壁那一栋楼。
这是开学前和朋友最后的聚会,周予鹄拉上行李箱,再一次到了那座没有任何牵挂的城市。
新学期的生活变化不大,刚开学的那几天难熬,课堂给时间按下加速键。
五月初,未曾取消关注的二中官方公众号推送过来高考倒计时一个月的推文。
在推文的相片里翻找,周予鹄只找到了角落里出现的“高三五班”字样,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退出公众号,周予鹄收到了高中班主任和班上那个三年来常居第一名的女孩子的信息。
两个人说的是同一件事。
要请优秀毕业生回校给下一届的高考生演讲做激励,原本是请年级第一的那个女孩子,但是女孩子挤不出空闲的时间,就把名额推给了周予鹄。
时间是在一星期后的周六晚上,A大赶回家乡,需要四个小时飞机和两个小时高铁。
费用昂贵、时间匆忙。
周予鹄的周五和周一满课,回家的话仅能急匆匆地呆上一天。
教学周又近结束,压力颇大的期末周即将开始。
但是问过妈妈爸爸的意见,得到她们的支持,周予鹄回复过去肯定。
给妈妈爸爸发去两条表示感谢的语音,周予鹄放了手机。
宿舍书桌的抽屉里压着一张明信片,正面是一只展翅在飞的北极燕鸥。
是有一回周末,和舍友出门吃饭,在书店里逛的时候随手拿到的。那时候就心下一动,不带任何目的地买了下来。
其实有期盼着能亲手把这张明信片送给那个女孩子,但也知道太过痴心妄想,就把它的灰尘擦一擦,平整地放到了抽屉最下存着。
看来他还是一个幸运的人,毕竟心底的愿望被听见,有了实现的可能。
手指细细去摸明信片的表面,像是抚顺那只飞鸟的羽毛。
要给她写的话在心里滚过好久,周予鹄却没有立刻动笔。
他去问了老师,有关下一级高三学生的总人数。
如果只给她一个人明信片,用意实在明显,也怕吓到女孩会让她拒绝。因此,他需要把这份礼物变成所有人都有。
得到老师的回复,周予鹄当天就网购了相同人数的明信片。
第二天拿到快递,水课和空闲时间都在写。
在网上搜寻祝福语的时候,周予鹄对着桌面摇头无奈在笑。
他该庆幸二中的招生人数不多,一个级也就五百来人。听说在二中之外,有一些学校的一个级学生就达到了上千人。
如若那个女孩子在的年级也到了一千人,他怕是没办法在讲座前完成这项任务。
特意为女孩子准备的明信片是最后写的。
那天早上把那张明信片双手取出来,放在本子上垫着,先试了试水性笔的笔墨是否连贯,再用一张明信片做了练手,才敢在给她的那张明信片背后写下一段真心的他原创的祝福。
祝她做飞鸟,过万水千山,愿她终能觅得自己,在自爱里过剩下的一生。
出发二中前,周予鹄再细数一遍手头那叠明信片,确定数量没错,才背上包坐车。
和老师一起调试设备的时候,就有学生往会议大厅进。
周予鹄的视线掠过前门和后门,紧张地抚平身上衣裳的皱褶。
妈妈帮他找了造型师,还特意给他做了个发型。
老师在和他说话,他的余光里出现过无数次和她相似的身影。
一次次去确认,却一次都没见到她。
是又生病了吗?还是不喜欢这种讲座所以逃掉了?
周予鹄回到第一排候场,睫毛低垂,眸光黯淡。
妈妈替他理一下额前的碎发,问他为什么突然低落。
支着脸在撇嘴,周予鹄在妈妈面前神情委屈。
妈妈无奈地轻笑,去问过各班到场人数,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演讲稿背得滚瓜烂熟,再配上些临场发挥,周予鹄的视线四下搜寻,却看不清昏暗灯光里台下的人脸。
在分发明信片的时候,周予鹄的背部发紧。
——在担忧她不会上前来拿他准备的小礼物。
面上装着镇静,周予鹄对每一个人说的都是“高考加油”。
那副黑框眼镜在朋友的簇拥下来到他眼前。
她的目光和他对上,他去读取她眸子里的信息。
这个时候的她是认识他的。因为他做了自我介绍,“周予鹄”的名字一定会让她想起那个夜晚,她曾经用蛋糕安慰过的男生。
他的焦虑在看见她时就烟消云散,对她礼貌地笑,左手伸到明信片的最底,不出错地抽出那张北极燕鸥的明信片,给她递过去的时候,他说了今晚第一句不一样的祝福:“高考顺利。”
其实夹带了私心,是希望她记起那年他的高三,她在喊楼时给他加油的话语。
她说了谢谢,不像其他的同学,没有当场就看起来他写的话,而是把它夹进了手里那本题册。
是不喜欢吗?
周予鹄的目光追随,却不得不收回。
眼底的光彩重归晦暗,把这件事挂在心头好久,几乎想哭。
直到今年的高考结束,朋友圈里许多师妹师弟都发了纪念高中三年的朋友圈,他随手在滑,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字迹。
那张专门准备的明信片露出大半在照片的下半部分,底下压着的题册和试卷笔迹熟悉又陌生。
这条朋友圈的前面三张是二中的教学楼和一个女孩子的桌面,没有任何个人信息。
周予鹄从宿舍的床上弹坐起来,盘腿在看这位同学的微信信息。
他给她的备注是“饭堂帮忙刷卡的同学”。和她的聊天记录还在,但只有转账记录和客客气气的道谢以及“没事的”。
重回那条朋友圈,周予鹄把后面的人像看完,心里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里面有她的单人照,还有她和朋友的合照,每一张相片里都有她。
会是她吗?还是她的朋友?
会是他一厢情愿到把幻想当作现实吗?
周予鹄拼命去回想高二那一次遗忘了饭卡的午饭,是有一个女孩子帮他刷了卡,他才要了她的联系方式还钱。
可是细节通通消失在时间长河,他记不起来那个女孩子的任何特征。
她的朋友圈只有这一条,文案是:致飞鸟。
她的头像是一只飞停了的小鸟,朋友圈壁纸是一座高耸的雪山。
个性签名是他曾经在她的教材扉页看到过的古人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是她吧。
可以是她吗?
请一定是她。
手机的光线在熄灯后的宿舍变得刺眼,周予鹄揉几下自己的眼睛,盯着和她的聊天框许久,到底是不敢冒冒然去问她是不是燕鸥同学。
心脏狂跳好久,周予鹄去回看自己的朋友圈。
她没有在他的朋友圈出现过。那么,他那些隐晦的对她说的话有被她看见吗?
或许可以借着明信片为开场,和手机里的这位好友聊聊天。
可万一是她随手把那张明信片送给了朋友,她的朋友把它发到了朋友圈而不是她呢?那他认错了人,会让她的朋友起疑,给她带去困扰。
他束手无策,只能等待。
等待她再发些动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命运把她们两个的人生相牵。
如果她们注定不会相识,他能通过她的动态看她过得幸福,那也很足够了。
在“致飞鸟”的朋友圈下,周予鹄郑重地按下那个红心,算是他私心地又一次在她的眼前晃。
算是他第三次的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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