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开学，燕鸥学聪明了。
拒绝了母亲父亲说的送她到火车站，燕鸥和燕听姐妹两个拉着行李慢慢走过去。
燕听送到候车厅，双手不嫌热，一直揣裤兜里。
她在数大学必备的东西，一样一样念，燕鸥就一样一样去确认，跟她说带齐了。
燕鸥超常发挥上了一本线，家里那两个给了她乘高铁的车票钱，就不用她去挤硬卧躺过去。
姐妹两个都是没出过远门的人，燕听却在乘车上更懂一点。
给姐姐说怎么找座位，怎么看下个站点，还教她用导航和各样APP。
燕听的话从路上就不停，直直说到了燕鸥开始检票。
还要送她到检票口，和她一块排长队，送她进去了才转身。
燕鸥抓着行李箱的把手，离开妹妹的那一刻就来了紧张。
跟着人潮走上站台，顺利落座自己的号码，立马就翻出手机给妹妹发信息。
燕听的信息在她们两个分开的那一秒就来了：【姐，大学生活顺利。】
【在那边不开心就打电话给我。】
燕听有手机之后就罔顾学校的规定，把手机私藏在宿舍。倒不是拿来娱乐，而是每晚看看网课。
燕鸥的拼音打起来不快，慢慢敲下一句话：【好，听听，我记住了。】
听听：【嗯。一路顺风。】
姐：【手机要藏好，被叫家长的话，妈妈爸爸会骂你的。】
燕听的文字明显就来了不耐：【知道了。】
【管他们干吗。】
【好好坐车。】
姐：【知道啦。】
燕鸥不喜欢看手机，就听着歌看车窗外掠过的风景。
那座城市离家乡很远，燕鸥初到陌生的环境，多少有点不适应。
好多次在夜里注视着和妹妹的聊天框，想跟她倾诉。但是不愿意打扰妹妹学习的时间，就自己躺在枕头上面哭。
她想念家乡，不是像舍友那样想念妈妈和爸爸，而是在思念燕听。
还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想那个男孩子。
男孩子的学校距离她一个小时的地铁。
她从没有想过在小县城之外，会有地方大到在同一个城市却相隔几十公里。
她以为到了有他的城市上学，她就可以像在家乡那般，和他偶尔相遇。
但是在这座城市，偶遇更是成了奢望。
一个无依无靠还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燕鸥本就是安全感极度缺失的人。她偷偷哭了半个学期，才终于在这样的新生活里缓过神来。
燕听了解她，一星期都要打四次电话给她。
燕鸥不肯开摄像头，声音的哽咽躲不开妹妹的心思敏锐。
“姐啊……”燕听在电话那头叹气。
燕鸥猜她正在苦恼地按太阳穴。
“我会调整好的。”燕鸥吸几下鼻子。
“哭出来也没事，好受点。”
“总是哭会被人嫌弃。”
“你不是都躲床上哭吗？没人会嫌弃你。”
“听听，你怎么知道？”
“你是我姐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时候在家里那两个身上受了委屈，燕鸥只会窝囊地挤到墙边，面壁思过一样偷着哭，从来不像燕听，会跟他们大吵大闹，鸡飞狗跳。
“听听，你真好。”
“去买点好吃的。”
微信同时转账过来二十块钱。
燕鸥退还，如何都不肯要妹妹的钱。
燕听就换了个方式，套来燕鸥学校的快递地址，给她网购了一堆她们两个都爱吃的零食。
大学的燕鸥依旧节省，因为她还没找到生财之道。
父亲一个月转一次生活费，总要伴随他们两个在家里吃的清汤寡水的相片。
他们家里交流很少，燕鸥鼓起勇气去要生活费时，他们才会给她分享自己的饭菜，叹几句现在物价越来越高，钱又是越来越难挣。
舍友们一个月会出校聚餐两三次，回回叫燕鸥，她都不敢去。
渐渐的，女孩子们隐约猜到她家庭困难，把各种助学金、奖学金和兼职信息搬到她眼前。
燕鸥去试过家教，试课的时候脑子慢，答家长的话时慢条斯理，给人的感觉不是很聪明。于是就次次都石沉大海，无论她花费多少时间去备课，都是如此。
就一个人跑到舍友推荐的咖啡店坐，咽一口苦涩的褐色液体，让她五官通通皱在一起。
被咖啡苦出眼泪，这样就会少一点人觉得她是个没用的只会哭泣的人了。
结账之后在这座城市无目的地逛，导航指引她到A大门口的地铁站下车，她看见那扇岁月感十足的大门。
气派宏伟，不愧是历史悠久还底蕴深厚的院校。
燕鸥的泪意忽然更加汹涌，一个人缩到墙边的阴影哭。
光明处有学生三三两两在走。
她们面上都挂笑，和燕鸥高二那年搜索到的A大学子的面貌一个样。
她却只能萎缩在角落，窥视别人的幸福。
很多情侣聚在鲜花摊子前看，她们手拉手紧牵，喜悦荡漾在她们的脸颊。
燕鸥抓着自己的手，紧紧抱住膝盖。
一年的时间，他身边说不定也有了和他亲密无间的女孩子。毕竟他的生命里从来不缺喜欢他的人。她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怎么敢去赌根本不会有的、和他的未来。
今晚试课的家长又把大同小异的委婉的拒绝发到微信，燕鸥抱着膝盖哭个不停。
“同学？”
泪眼婆娑，燕鸥的耳朵嗡鸣，抬头去看站到她身前的人。
一个会让她心尖颤一颤的称呼，但这一次叫她的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的头发同她手中的花朵颜色相似，都是粉色。
“同学，送你一朵花，不要再难过啦，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粉色玫瑰递到眼前，香味若即若离地去撩燕鸥的鼻尖。
燕鸥下意识摆手拒绝：“不用了，谢谢你。”
她和生人沟通时的结巴习惯在高三的时候就改掉了，此时此刻的她嗓子发黏，但话语是连续的。
花朵被塞到她手里，女孩子甩一甩她的马尾，跑开前对燕鸥眨眼：“收下吧，祝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玫瑰的刺被拔掉，它在燕鸥手里转动。
女孩子的手背抹过眼睛，来了力气站直身体。
回到宿舍，她画下了在A大门口的一幕。
舍友围过来看，她们看过她画物画景很多次，这是头一回看她画人。
那个粉发女孩子惟妙惟肖，惹得朋友们连连赞叹。
有一个舍友建议燕鸥去网络上发自己的作品，积攒热度的同时还可以当自由接稿的画师。
燕鸥的脸颊泛起红色，扣着平板的边，不好意思接受她的提议。
舍友干脆自己上手，一顿操作快到燕鸥反应不过来，朋友就帮她注册好了几个平台的账号。
宿舍里三个女孩子都是极其能干热情的，她们对网络机制熟悉，纷纷上手来帮燕鸥挑选合适的照片。
再写几句吸引人的标题和文案，燕鸥在社交平台上的第一个帖子就发送出去。
朋友们还给她讲了讲二手交易平台的使用，教她话术免得被骗。
燕鸥的心情一连几天的忐忑，看见那几个平台弹出信息都要即刻去点，再失落地退出。
她的第一条帖子热度近无，掀不起什么波澜。
朋友们没放弃，让她继续发。还乐意充当免费模特，让燕鸥有了可以展示的人像作品。
转机在一个月后，她把这件事都淡忘了的时候。
某一条帖子的流量忽然爆火，不少人来私信问价。
燕鸥手忙脚乱，不懂排期，一口应下好几个说三天后出稿。
那些女孩子惊奇，说这个画师的速度如此快。
燕鸥就回到了高中学习时候的状态，不分昼夜在画，力求把订单都画到最好。
平板上的画画软件内多了几十张废稿，她给第一位顾客发过去成果，手机没退出聊天的界面，愣是盯着屏幕等了二十分钟，快把衣角磨烂，顾客终于回过信息。
是超级多的感叹号连用，夸了她一句又一句画得太好。
见不到那边那个人的脸，燕鸥自己在笑，被夸得耳朵连着脸蛋都染上绯红。
有了第一桶金入账，燕鸥终于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的意义。
是从小到大就没有放弃过的画画。
她在画画里找到平静的鲜活存在着的自己。
业务逐渐拓展，燕鸥了解到了许多不同的圈子：网络小说的封面制作、二次元和一次元的约稿、人物照片转动画的头像……
最开始的燕鸥接单没有最低的量，把自己累得够呛。
那段时间的她眼袋明显，黑眼圈两个半圆，眼睛盯平板太久，眼药水的用处都被消解。
燕听和舍友们都勒令她停止，要她注意身体。
燕鸥清掉一批订单，休整了一个月。
她的知名度逐渐打响，定价愈高。
看着余额里越来越大的数字，燕鸥总在满足地笑。
小时候在家里画画，那些人都说她不务正业，学习不好好学，天天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
她有将近十年的时间在为自己的爱好愧疚，做贼一样躲着画，生怕被发现之后又要被收走画本。
没有人看到她难得的天赋和热爱，只有燕听还会在生日的时候送她画本做礼物。
这样的礼物不能在母亲和父亲的眼前拿出来，不然大的那个会被说又搞这些浪费钱的东西，小的那个则是被数落说怎么还支持姐姐偷狗戏鸡。
现在靠着自己长久坚持下来的热爱赚钱，燕鸥是前所未有的知足。
她想告诉家里那些亲戚，她的画画不是没有用的东西，它们是可以让她吃饱穿暖甚至买那些过去舍不得买的东西给自己的。
她也想告诉他们，她燕鸥不是没用的人，她更不是笨蛋。在家之外，有很多很多人爱她。那些和她交流的顾客都在夸她，那些朋友都在说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包括那个以为遥不可及的人，她后来都知道，原来他也偷偷关注了她好久。
燕鸥不是赔钱货，燕鸥可以用赚来的钱给母亲和父亲都换新手机。
在给他们买了新手机之后，燕鸥被燕听狠狠骂了一顿。
燕听要她把钱自己存着，最好别告诉家里那两个她现在能靠画画赚钱。
燕鸥不理解其中利害，但是信任妹妹，就撒谎骗母亲和父亲，说是学校的奖学金和奶茶店的兼职。
新手机上桌，两个大人举起来看一眼，唏嘘几声之后不知道挖苦了几句什么就继续吃饭。
睡个午觉的功夫，他们两个就都捧着新手机在用了。
燕鸥第一次对他们有了生气的感觉。
他们从来没有珍惜过她给的礼物。
难怪听听说为他们花钱太不值得。
大一的寒假结束，燕鸥在下半学期的所有长假都选择了不回家。
她完全爱上了大学的生活，手头宽裕之后就可以和朋友约着去外面好吃不贵的小店吃饭了。
她还参加了一个志愿队，和心里那个人一样，奔走在很多志愿活动，得到为别人提供帮助时的满足感。
燕鸥的心情在春和日丽到来的天气里总是美好，直到那天接到一个人物约稿。
客人发来的照片是她没见过的他。
他戴一副半框眼镜，在大学课室里对镜头笑。
阳光依旧眷顾他，刺破玻璃窗后就来拥抱他。
他的手往镜头这边伸，笑里有宠溺和无奈的意思，像在劝镜头后的人不要再偷拍。
客人的头像和语气都在表明她是一个女孩子。
相片拍摄出来的内容亲昵，燕鸥漏掉几拍心跳。
舍友们刚好在身后讨论一个短视频，话里在说“女友视角”。
女友。
是他的女友。
握着手机的手颤抖，险些把手机抖出掌心。
燕鸥的胸口发酸，手肘支在桌面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客人的要求是把这个男孩子画下来，她要去定制拼图当作送他的生日礼物。
燕鸥在朋友圈里见到过他生日的几条，也就记住了他的生日日期：每年公历的七月二日。
现在是六月初，燕鸥原本打算结束上一单就专心去准备期末考的。
可是放大去看他的相片，燕鸥颤颤巍巍敲下回复：【好的，七天后出图。】
那边的女孩子欢呼雀跃：【好耶！他的生日在七月，时间还很够呢。】
燕鸥的脑子发白，几乎是顺着脑海的第一反应去跟她往下聊：【好呀。是您的男朋友吗？】
女孩子发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话语略显害羞：【还没呢，应该快了！】
【我们最近走得很近，我在追他。】
【想着他生日的时候表白，所以礼物就拜托你啦！】
眨眼间视野就被蒙上一层水雾，燕鸥仰头深呼吸两下。
十分钟后才给她回过去信息：【需要把您画进去吗？我这边也有情侣照片的服务。】
【或者有没有他的相关信息呢？我可以想办法加进去。】
女孩子拒绝了燕鸥的第一句话：【不用啦，他不喜欢这么没有边界感的行为。我怕还没确认关系就这样越界会败坏他的好感。】
却是同意了燕鸥的第二句提议：【可以呀，比如什么信息？】
约稿画师：【他的名字、喜欢的东西。】
【这一类吧。】
女孩子大概在想，回信息慢了些，等待的时间撕扯着燕鸥的心脏。
接着来了长长一串的信息，说男孩子的名字缩写是“zyh”，喜欢的东西有许多。
吃的和颜色基本上都是燕鸥早早记在心里的了。做志愿的爱好也是她知道的。
让她怔愣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很喜欢鸟类，有没有什么可爱的小鸟可以画进去啊？】
飞鸟。
他等到他的那只飞鸟了。
喉咙发紧发涩，燕鸥删掉暴露身份的“他名字里的‘鹄’是天鹅，我可以画一只天鹅进去”。
约稿画师：【喜欢天鹅吗？】
【天鹅是重情的鸟类，可以算作给你们的祝福。】
一个大大的“好”字连带着三个感叹号发送过来。
女孩子还发过来一句夸夸，燕鸥挑了个表情包回复过去就放下了手机。
还没到午睡的时间，舍友们都在讨论午饭去哪个饭堂还是点外卖。
燕鸥垂着头，爬上楼梯，掀开床帘，蜷起身体进了被窝。
朋友们的聊天结束，发现了异常。
轻轻拍燕鸥的床帘，朋友们在底下站着，小心翼翼问她情况。
燕鸥吐露过自己的心事，现在克制不住嗓音的发颤，还咽了几口咸涩的泪，被呛到咳嗽。
“我没事。”
不愿意打搅朋友们的欢喜，燕鸥制止了要说实情的自己。
女孩子们还宽慰了她几句，等到她们出门，燕鸥才在微信上组织好话语，告诉她们刚刚发生的事情。
有朋友安慰，说只是那个女孩子想要表白，结果待定，要燕鸥不必太难过。
既然如此，那就在七月二号等他的生日朋友圈。
他的样子画起来熟稔，燕鸥缩到空教室的角落，靠帽子遮住半边脸，闷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张相片被偷偷保存到了相册，燕鸥画着画着就望着他出神。
那样的笑，她没在二中见过。
被那个女孩子的镜头对准的时候，他该是掩饰不住的开心的。
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电子笔在平板上点下浓墨重彩的一个圆，燕鸥的眸光暗沉。
应该是像那天给她递玫瑰花的女孩子那样的人——漂亮、自信、阳光、落落大方。
肯定是比她好上千百倍的女孩子。才会和他站在一块，才会走进他的心里。
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远远的不知姓甚名谁的眺望者，她得为他身边出现和他心心相印的人而高兴的。
那个女孩子对他的感情应当和她一样浓厚，那就很好了。
她们两个会幸福。
她会看着他幸福。
那就够了。
要感谢那天饭堂的相遇，让她可以躲在角落，目睹他许多的重要时刻。
跟那个女孩子说的出图时长是一星期，其实燕鸥一天就把他画好了。
在他的左胸口上画了两只头靠头的天鹅，当作衣服的图标，小小一个爱心，并不突兀。
他的眸子里多了两个模糊的重影，是燕鸥想象中的那个女孩子的样子，成了轮廓，印在他的瞳仁。
唯一能有她的痕迹的是她的签名，一只圆滚滚的可爱小鸟，前边落一行手写字：北极燕鸥。
女孩子惊讶于她出图的速度之快，对稿件甚是满意。
看见她的落款，女孩子才注意到画师的名字。
女孩子很激动地跟她说：【好巧呀！他最喜欢的鸟就是北极燕鸥。】
【我们真的很有缘分诶！】
【谢谢你，燕鸥宝宝。】
燕鸥的脑袋还反应了一小阵，眯眼困惑她怎么知道了她的真名。
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只是这个女生亲切地唤她笔名的后两个字，刚好就在念她的名字。
约稿画师：【他。】
一个字的怔愣，燕鸥撤回了信息。
约稿画师：【他喜欢北极燕鸥吗？】
【真巧。】
燕鸥的书桌垫了张桌垫，她的手指翻开一个角，就看见了高三那年从他手里得到的明信片。
大小适中的透明袋把明信片一整个装好，隔绝一切灰尘。
他的字在台灯下泛出黑色的光。
那个女孩子说：【是呀，之前和他聊天的时候就听他说过，北极燕鸥是他最喜欢的鸟。】
燕鸥的神情怔忪，接着轻轻摇头，把心里的幻想打消。
艰难地敲下一句话回过去：【好的。祝您表白成功。】
谈话自然而然以女孩子的表情包作结，燕鸥在书桌前呆坐，拍两下自己的脸，逼自己回神到上一单的稿件里。
七月二日那天正好是燕鸥大一学年的最后一场期末考。
早上两个小时考完，燕鸥和朋友吃过饭，在宿舍的一整个下午都在盯微信朋友圈。
其实了解他的习惯，一般都是晚上才会发布动态。
但是燕鸥怕今年的他有例外，于是几分钟看一下朋友圈的小红点。
熬了一整个下午，真到他往常发生日朋友圈的时候了，她又不敢去看了。
手指止不住在抖，燕鸥到底是打开了“飞鸟”的朋友圈页面。
最新一条是一分钟前，九宫格的相片，一句话配文里没有提及女朋友的意思。
燕鸥的画在他众多礼物的中间，已经被女孩子定制成了拼图。
有他和朋友的合影，里边好几个在欢笑的女孩子。
九张照片，没有他和女孩子单独的合影。
燕鸥正疑惑，另一个软件就来了信息。
那个女孩子的话语有些垂头丧气：【今天晚上和他一块吃饭了，我没有表白。】
在她的下句话之前，燕鸥的问句就发过去了，显得她十万火急：【为什么？】
女孩子的文字又一次把燕鸥的心都揪了起来：【他有喜欢的人。他朋友说，如果我表白了，可能和他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指腹悬停在键盘，燕鸥的左手去捂胸口，想给自己顺气。
约稿画师：【说不定那个人就是您。】
女孩子否定了她的话：【不是的。】
【听说是他的高中同学。】
眼眶湿热，幸好没模糊燕鸥的眼睛。
约稿画师：【说不定是假的消息。】
又一次带着悲伤的否定：【不是的，是真的。】
【前几天我也看见他刷到一个女孩子的朋友圈之后在笑。】
【我没有在学校见过那个女孩子。】
是那个年级第一的女孩子吗？还是其她和他一样优秀的女生？
燕鸥没办法挑选出答案。
食指擦一下下眼眶，她去安慰这个女孩：【没事的。】
【您和他做朋友也很不错。说不定他会喜欢上您。】
毕竟她连朋友都没办法和他做，“燕鸥”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在他的人生里留下痕迹。
她已经很羡慕屏幕那边的女孩子了。
尽管失落，女孩子回信息却很快：【应该不会了吧。】
【听说他和她连朋友都不是，就这样暗恋了她三四年。】
这样啊。
原来他和她一样，都在注视一个永远不会为她们转身的背影。
那就不是那个年级第一了，是他们级的哪一个女孩子呢？
他的社交面这么广，居然有他都认识不了的人。
心尖生发的酸意不再是为她自己，而是心疼他——她太明白单相思的痛了。
她希望他不要再执着，能放下那个女孩子就好了，去看看他身边那些活泼生动的人吧。
忘记和这个女孩子的聊天结束在哪一句，燕鸥去回看他的朋友圈。
点赞和评论都不敢去做，燕鸥向来胆怯。
往年看见他被爱包围的生日朋友圈，燕鸥的身心都会跟着被浸在幸福里。
今年是头一次，她哭着在看他的朋友圈。
吸几下鼻子，燕鸥止住泪意。
对着他和蛋糕的合影，燕鸥小小声说话：“生日快乐。”
看不见任何未来的暗恋像把一颗柠檬含在嘴里反复咬，酸涩的汁水淌了一整个口腔。
偏她还不肯松口去放，就这样甘之如饴地品尝。
过去还能在好心情的时候白日梦一样想象，为他和自己排演一场只在自己的脑海里演出的爱情戏剧。
现在知道他心里早早住了一个不会搬家的人，她连幻想的资格都被剥夺。
窗外的大树郁郁葱葱，摇曳着盛夏的影子。
高一到大一，四年时间。
兵荒马乱的少年心事，或许她早该让它随风散去了。
昨天晚上忙，忘了把存稿放后台，今天双更奉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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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燕鸥：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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