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跟你算算。”她似乎并不焦灼,“你去后山了吧,若没与李姑娘同去,你就死了,所以她算是救过你的命,没错吧?而我又救了她的命,这样算,我也是救过你命的人呢。”
“所以啊,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她轻声哀叹,说到后几个字,尾音带着微哑,竟泛起一种深入骨髓的痒意。
这声音柔媚勾人,若是寻常男子,早已全身酥软,但身后的人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他沉思片刻,“我想通了。”
“想通了就行。”谢濯灵道。
“想通了我什么都没做,却要欠你天大的人情,我不喜欢欠人情,还是杀了你,一了百了吧。”
话音刚落,他手上用力,瞬间就要捏断喉骨,千钧一发之际,谢濯灵身形微侧,袖口一动,数枚银针疾射而出,几乎将身后之人的退路封死!
未想来人却似早有防备,立即以腰为轴,负手一转,针雨落时,已斜身退到几步之外。
他身形毫无停滞,脚下轻点,招式已换,一手护在身前防止她再发难,一手反肘横击,掌势凌厉如风,已经再度逼近,直取她背后要穴。
这一击劲势凌厉,几乎没有回身闪避的余地,但刹那间,谢濯灵身子微斜,蓦地往后一仰,整个人竟柔软无骨地顺势滑去。
香气扑面而来,软香盈怀,或许拿不准她身上是否还有诡异,身后指力竟骤然撤去,一记斜踢疾出,直落在她膝盖外侧,劲力狠辣,谢濯灵只觉膝上剧痛,腿脚顿失力气,跌倒在地。
未及喘息,对方手上变招,顺势翻腕,直劈向她颈侧!
这一瞬间,谢濯灵袖口微抖,“咚”的一声,一物从她身上抖落。
落地声一响起,让人透不过气的掌风竟猛地撤去。
来人迅速点按了谢濯灵身上要穴,顺手拾起那物。下一瞬他衣袖一振,已跃上屋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谢濯灵腿上剧痛,动弹不得,却仍掩面一笑道:“不等我陈说清楚就痛下杀手,阁主还是如当年一般,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杨缓将她身上那物件拿在手里,抛了两下,脸上浮现一丝狐疑。
掌中之物由青铜铸就,仅有半块,表面雕刻水波云纹,纹路错综,沿中线可与另一半合并。虽然轻巧,识得此物者却莫敢轻视。
这是四方塔的信物。水波与云纹,象征着庙堂与江湖之联结。
四方塔下几个分阁,无论明面归谁,其重要行动都受到四方塔调令和信物制约。即便是宁王,若有疑难大事委托江湖人士,也必须请示皇帝,获得四方塔的信物。至于什么是“疑难大事”,皇帝自有一番考量,虽未明文,宁王也需仰观圣听,谨慎行事。
谢濯灵能拥有四方塔的信物,说明她实际上承载朝廷的委托,所办之事绝非寻常,很可能牵扯到朝廷纷争,需皇帝旨意为凭。
“你既然认出此物,还不还给我吗?”谢濯灵冷声道。
“你明明就会武功,至少对于武学招式很熟悉,为什么要骗人?”杨缓不答反问。
方才那一下贴身化势,她动作几乎没有丝毫迟滞,且对攻势的预判也很准确,如果不是天资极高的武者,都很难做到。
谢濯灵勾了勾唇,道:“我的确记得招式啊,但我早就没有内力了。”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眼底仍带着笑意,语气轻描淡写,似乎此事的确微不足道。
杨缓哦了一声,却没有丝毫的好奇或动摇:“这样吗,那你好可怜啊。”
谢濯灵一怔,面上笑意终于褪得干干净净。她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刺痛,声音也沉了下来:“你也觉得我可怜?”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杨缓歪了歪头:“‘也’?以前经常有人这么说吗?那你更可怜了。”
他从屋顶一跃而下,将那信物还给她:“你是江湖人,我也明白江湖人千金一诺,最重信用。我们做个交易吧。”
谢濯灵挑眉。
杨缓道:“你将宁王交给你事情告诉我,我可以将方才掌握的消息告诉你——我确认那是对你有用的情报。”
谢濯灵勾唇一笑:“这样一来,你我手中各有把柄,倒也合适。你看,咱们本就无冤无仇,早些认清这一点,方能两全其美。”
“我要提醒你,”杨缓的声音准确传入她耳中,“白庄主与宰相崔衡关系匪浅,但匡正山庄已危在旦夕,崔衡正在权衡下一步棋。明霄宗本就与朝堂有些勾连,更与山庄有姻亲往来,在这风口浪尖上,还是早做决定为妙。”
宰相崔衡深受皇帝倚重,权势如日中天,他女儿虽已嫁入宁王府,但两人关系依旧微妙。近来崔衡在朝中力主变法,朝野议论纷纷,更有人传言他暗中结交江湖人稳固根基,只是始终没有确凿证据。
谢濯灵点头,“多谢提点。”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宁王妃病了,我是前去为她诊治的。她虽然经常病,这回却来势汹汹,凶多吉少,何况她又是崔相的女儿。阁主恐怕也知道,而今朝中风向难测,什么事都可能被人借题发挥,甚至化作威胁的筹码,何况牵扯的是王妃的性命。”
杨缓皱了皱眉,却并不显得惊讶:“这倒是一件难事。”
末了,谢濯灵又伤感地补了一句:“听说宁王殿下忧思王妃病情,自己也染上风寒,身体抱恙。”
杨缓终于微露诧异:“还有这事?据我所知,元璟一般不会为旁人忧心的,连皇帝病了,他也只怕下一个登基的不是自己。若他真能忧思成疾,恐怕是他封地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这话口无遮拦,简直算大不韪的冒犯,谢濯灵却脸色如常,甚至隐隐露出一抹笑意。
思索片刻,杨缓又好心提醒道:“若是治不好,或半路出了什么岔子,比起担心他的身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脑袋为妙呢。”
他手势一错,只听“咯”的一声脆响,谢濯灵的腿骨已经准确复位。
谢濯灵缓缓起身,但腿上剧痛仍未完全散去,一步踏出便力不从心,重心瞬间后倾。
杨缓立即侧身闪避,谢濯灵“咚”地一声跌坐在地,她的目光已近乎怨毒,“你连扶我一下都不肯?”
杨缓坚定摇头:“不肯。我绝不再碰活人女子……的某些部位。”
谢濯灵皱眉:“什么意思?”
杨缓道:“李朔方教我的呀,按她的意思,这样做会给我惹麻烦。她是好人,不然绝不会关心我的麻烦,我当然听她的。”
说到这里,他稍微有点不自然地蹭了蹭手心,方才外露的杀意已倏然散去,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纯净的茫然。
“至于你,看起来心机深沉,绝非善类。”扔下最后一句话,他身形一晃,已飘然远去。
谢濯灵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眉梢微微一蹙。
她尚在沉思,院门外忽又响起脚步声,她心头一惊,全身再度紧绷,此时李朔方仍在修养,她自身又无一战之力,若再遭遇敌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念及此,她掌心一转,手中暗器随时待发。
这卷快结束了,这章引入了一点第二卷的信息
没说完的包括山庄和太玄派的关系,藏锋中的隐情,空寂大师来山庄的目的,白庄主和朝廷的交集都会收束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交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