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铃漫在这小山顶上吹了快两个小时的风,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仔细收好相机,裹紧大衣,哆哆嗦嗦,一路小跑回了聚落的院子。
她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看着里面的蒙古包,有点懵。
她来的时候也没觉得都长一个样啊?
隐约记得自己的蒙古包应该是在一个小土坑旁边。
没一会儿,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蒙古包,很像。还有土坑,符合特征。那……那应该就是了吧?
狠下心,她直接拉开厚重的门帘,一步跨进这个蒙古包。
下一刻心里一凉,完了,她出门的时候锁门了,进错了。
她一进去就立马闭上了眼睛,正当她想着怎么解释一下的时候,床边坐着的人也同时“噌——”一下站起来,明显是被吓了一跳,语气中有抹不去的疑惑和惊吓:“您好??那个……麻烦先关一下手电筒的灯,有点晃眼睛。”
“哦!”上官铃漫小声的叫了一下,匆忙留下一句“对不起”之后,便落荒而逃。全然不顾身后十分受惊的男人。
这个男人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帘。
上面似乎还有女生抓过的余温,在这零度的夜晚,格外清晰。
目送着女生的身影闪进另一个蒙古包,他笑了笑,这个距离,也就一百米远。
可以说,他见到上官铃漫的第一眼,对方非常狼狈。
第二天早,上官铃漫收拾好自己的所有东西,她今天穿的马面裙,高马尾。
这幅意气风发的模样,今早去给老板还钥匙时就已经被夸了一遍。
“姑娘,你倒是像我们蒙古孩子。”女人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地说。
“谢谢姨姨夸我,我今天要去马场。”上官铃漫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点小骄傲。
“注意安全啊姑娘,要有耐心地挑一匹马,它才会愿意听你的话。”女人还在叮嘱着她,毕竟一个女孩子,还有那么多些行李,看着就费劲。
上官铃漫却并不在乎行李给自己带来的不便,她感受着露水带着泥土的芳香,迎着风一起吹来,一路悠哉地走到马场。
她把行李寄存在马场主人那里,到马厩里,一眼看中了一匹白马,听老板说,它叫同风。
倒是个好名字。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上官铃漫一路把马拉到跑马场入口,同风也没有嘶鸣,只是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踏着,温良得很,她想起蒙古包老板的话,轻抚同风的头:“我选对你了,对不对?”
随即她蹬上马蹬,手边一紧,拽着缰绳便喊道:“驾!”
上官铃漫熟稔地骑着马在周围跑了一圈,她的马尾扬在天边,鬓角的头发飘飘扬扬,初升的太阳打在她的马面裙上,泛着层层金光。
骏马驰骋,曲水流淌。
早已到马场的男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自由和洒脱”是他此刻在女生身上看到的所有。
直到上官铃漫跑了一圈,回到马厩。
那男人才回过神,上马一蹬,快速追来。
他有预感,如果他这次不追,那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等一下!”
男人看到女生拖着行李箱离去的背影,什么都没顾得上,就朝她那边大声喊,具体的女生听没听见,有没有等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赶紧翻身跳下马,把缰绳递给马场主人就追了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端正的外表还是有点儿用的。
因为那女生还站在原地没有走,而不是把他当做神经病一样留在这里。
这样的认识方式,还真是让上官铃漫印象深刻。
她看着从远处跑来的陌生男人,九分有十分奇怪,自己也不是小偷啊,来内蒙古这几天一直遵纪守法,也没得罪什么人,于是她就站在原地用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好小姐,我……我们见过的。”男人估计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胡扯了一个搭讪方式。
上官铃漫是真的没忍住,噗哧笑了一下:“你也太老套了。”
男人知道自己被嘲笑了,语气更加认真地说:“真的见过,昨晚,在蒙古包里。”
上官铃漫的记忆突然顿在某个画面里,笑容僵在嘴角,那里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弧度显得格外突兀。眼中多了几分惊慌失措,脸颊迅速蹿红,热度一路烧到耳根。
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半天在这等着呛她呢,她咳了一声:“我昨天,对不起,我方向感不太好,唐突了。”
男人故意逗她的计划得逞,嘴角偷偷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没关系,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些,万一遇到心思歹毒的坏人,就麻烦了。”
上官铃漫了然,难得主动开口问了一句:“你是本地人?”
她实在是想跳过这个窘迫的话题。
男人看得出来,自然而然的接过她的话茬:“不是,旅游,恰巧到这里。”
上官铃漫点头:“我也是,不过我该走了。下午的飞机。”听这直率简洁的回答就是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男人神色闪过一丝失落,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我有车,送你去机场可以吗?这里也不好招呼到去市区的车。”
草原的风从两人中间吹过去,晨光中,上官铃漫看到的只有男人在风中飞扬的发丝。
她低下头,似乎是在斟酌男人这番话的利弊。
不过她最后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这次邀请。
“我可以付你路费。”
“老板今天刚开张心情好,第一位顾客享受免单服务。”男人笑笑,一副钱多没处花为搏君一笑的痞帅感。
斯文败类。
上官铃漫看着这辽阔的草原,她也不想错过飞机,还要花钱改签,索性答应了。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看着绝不是个心思歹毒的坏人。
男人提过上官铃漫的行李箱,领着她再次返回蒙古包聚落。
汽车开始行驶在公路上,上官铃漫端正地坐在副驾驶,略显局促。
其实说害怕,她心里也是有的,仅凭一面之缘定一个人的好坏,刚刚的自己还真是有点草率了。
男人稍微打开了一点副驾驶的窗户:“你不晕车吧?这里的公路弯挺多的,吹吹风可能会好一些。”
“不晕车,谢谢你了。”
“对了,我的驾驶证在你面前的那个抽屉里。”
“不用了,”上官铃漫笑笑,应该是自己刚刚拉车门的那一丝迟疑让他看到了,“我暂且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男人发动引擎,挑起眉毛回答道。
他的车上只有一缕很淡的茉莉花香。
“对了,我叫杨俞,木易杨,榆树的榆去掉木字旁。”他可算是想起来自我介绍了。
上官铃漫轻声重复了一遍:“杨俞……是很好记的名字。我叫上官铃漫,复姓上官,铃铛的铃,散漫的漫。”
“可真是比我还好记的名字。”
上官铃漫“嗯”一声之后便没有说话,有些闭目养神的意味。
倒是杨俞,打开车载音响,小声放着歌。
辽阔的草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因为时间太早,公路上除了他们,连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莫名其妙地一起待在这一方小天地里。
强盗入室一样恐怖的缘分。
杨俞把身边这个女生的名字在心底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上官铃漫。
复姓上官。
名字是铃漫。
铃漫。
漫漫……
他似乎是很满意最后这个称呼,嘴角微微扬起,喃喃自语:“漫漫。”
上官铃漫最后居然放心地在车上睡了半个小时之久,这警惕意识不要太离谱。
好吧,要怪就怪他车上的茉莉花味道实在太好闻,太让人心安了。
到机场后。
杨俞帮上官铃漫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他们好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个事无巨细地叮嘱另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下次再遇见我这种突然搭讪的还是得提高一点警惕,注意安全,还有,旅行愉快。”
上官铃漫看着眼前的俊俏的男人,看久了,还有几分正经的可爱,她笑笑,点了点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早到了一个半小时,我还有时间可以去里面吃个午饭。”
“有缘再见了,杨俞。”上官铃漫提着行李箱,也道了别,转身就要走。
“漫漫!”杨俞叫住她,有些犹豫地打开自己的手机,“可以这么叫你吗?还有……能不能,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这次上官铃漫歪头笑了一下:“可不可以,你也已经叫过了。”拿过他的手机,输进自己的号码。
杨俞拨通了一下,上官铃漫的衣服兜里随即响起铃声,他不自觉地露出雀跃的神色:“一路平安!”
“谢谢。”上官铃漫提着行李箱直接进了安检门。
杨俞看着刚拨出去的号码归属地。
陕西,西安。
原来她是北方姑娘。
在浙江长大的他,一直向往那古老的城墙和漫天飞雪。
这也是他这次北上的原因。
他立马打开微信,输进上官铃漫的手机号,弹出一个昵称叫“漫”的联系人,杨俞手快点了发送好友申请,想到自己干了什么,他慌乱地收回了手机。
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独自一人折返回蒙古包。
他停好车,看向突然空了一片的副驾驶,竟然生出几分依依不舍之情,杨俞你真是出息了,二十好几居然也搞起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紧张兮兮地拿出手机看。
有新消息。
他立马解锁手机打开微信。
是上官铃漫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顺便还发了一个“你好”。
杨俞乐得像个傻子,他立马回了一句“你好,旅途愉快,一路平安”。
随后打开上官铃漫的朋友圈翻看,发的很频繁,但全都是拍的风景,难得一见的文案也就是个系统自带的emoji小表情。
前前后后看了三四遍,终于被他找到唯一的一张自拍,起初杨俞还以为那拍的是夜空,后来才发现,那张自拍可以说是黑到上官铃漫与大自然和谐共生了。
杨俞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种偷窥行为有些猥琐和滑稽,视死如归地退出微信,收回手机。
他在内蒙古待了快两周了,倒是把这个地方彻底玩遍了,既然决定明天启程,杨俞想,那就开着车沿途走走,把终点设为西安好了,在不打扰漫漫的前提下。
去看看城墙巍峨,砖石间凝着汉唐的风,伫立之上,似乎能听见金戈铁马踏破晨曦、驼铃摇落晚霞,见证三千繁华。
那是曾经的盛唐,也是漫漫长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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