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玖玫站在书店门口，望着裴行简乘车绝尘而去的方向，足足愣了三分钟。
晚风拂过她的裙摆，带起一丝凉意。
【专员，根据行为逻辑分析，目标人物主动邀约，可视为攻略进程的积极开端。】
系统试图进行正能量鼓励。
“积极？”
殷玖玫差点气笑，转身朝停在一旁的座驾走去。
“他刚才眼睁睁看着我摔在地上，扶的是书不是我。”
“这叫积极？这明明就是下马威。”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心里那点因为开局不利而产生的挫败感，迅速被好奇以及被挑衅后燃起的斗志取代。
很好，裴行简，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但您获得了明日单独会面的机会，这在之前三位折戟的S级专员记录中是从未出现过的。】
系统一板一眼地陈述事实。
殷玖玫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所以，我还得谢谢他瞧得起我？”
【请专员保持专业素养，当前首要任务：准备明日会面，制定有效攻略策略。】
“策略？”
殷玖玫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除了“裴行简”和一个手机号码之外，连个公司Logo都没有的名片，叹了口气。
“人家直接把舞台搭到他的主场了，我除了硬着头皮上，还能有什么策略？”
话虽如此，回到别墅后，殷玖玫还是打开了电脑，疯狂搜索一切关于裴行简和裴氏集团的公开信息。
裴行简的崛起速度堪称恐怖。
就在三个月前，他还是原剧情中那个温文尔雅、在艺术领域颇有建树，但在商界只能算崭露头角的裴家二少。
一夜之间，他就像变了个人，布局缜密，手段高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并了沈司寒的核心产业，并将裴氏集团迅速扩张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媒体对他褒贬不一，但无一例外都用上了“神秘”、“不可招惹”之类的词汇。
关于他如何突然拥有如此庞大的资金和惊人的商业手腕，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至于林小小，网上有关她的公开信息几乎为零，只在一些小道消息里含糊地提及，那位曾与裴行简关系不错的“林小姐”，似乎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了。
“情况有点棘手啊，不过还好，还没超出掌控的范围。”
——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
殷玖玫准时出现在裴氏集团总部大楼下。
仰头望去，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一如它现在的主人给人的感觉。
她特意选了一套香槟色斜肩软缎连衣裙，搭配同色系低跟鞋。
妆容更是精心描画，看似清淡，实则每一笔都旨在最大限度突出她五官的优势，尤其是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睛。
“第二步，展现价值，适度示弱。”
她对着电梯里的镜面壁板，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唇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
前台小姐早已接到通知，将她引至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办公区域，而是一个极具设计感的宽阔空间，冷色调的装潢，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进来，却奇异地没有带来多少暖意。
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助理迎了上来。
“殷小姐，裴总正在开会，请您在办公室稍等片刻。”
殷玖玫颔首，跟着助理走进里间的总裁办公室。
这里的风格与外间一脉相承，黑白灰的主色调，巨大的实木办公桌，身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和文件。
助理为她奉上一杯温水后，就退了出去。
殷玖玫没有坐下，而是随意地踱步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裴行简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和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久等了。”
“没关系，裴总日理万机，能抽空见我，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殷玖玫转身，脸上挂起标准的社交笑容，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裴总，关于我们殷氏的新能源项目……”
她决定掌握主动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虽然明知这是个借口，但戏还是要做足。
殷玖玫才刚开了个头，就被裴行简打断了。
“不急。”他身体微微后靠，“殷小姐昨天，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殷玖玫心里“卧槽”一声，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惊讶和一点点被戳破心思的羞涩。
“裴总何出此言？昨天在书店，确实是个意外。”
“是吗？”裴行简唇角勾了一下，“从文学区‘意外’摔倒，倒向经管区的我？殷小姐的平衡感倒是挺差的。”
殷玖玫：“！！！”
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大型社死现场莫过于此。
十年功勋专员，出道以来最滑铁卢的一次开场。
还是连续两次。
殷玖玫感觉脸颊有点发烫，脚趾尴尬地抠地，要抠出一座城堡。
但她强大的心理素质发挥了作用，她迅速调整表情，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无奈。
“好吧，我承认。昨天……确实是听说裴总常去那家书店，想碰碰运气。毕竟，想见裴总一面，可不容易。”
她选择半真半假地承认，塑造一个对他有点好奇、有点仰慕，所以用了点笨拙小手段的千金小姐形象。
裴行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那双墨黑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人心。
殷玖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
“那么，殷小姐今天见到了。然后呢？”
然后？
然后当然是攻略你啊大哥，把你那该死的黑化值降下去啊。
殷玖玫内心在疯狂咆哮，面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然后……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裴总共进午餐？算是为昨天的笨拙行为道歉，也正好可以聊聊项目？”
她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按照常规攻略流程，这种程度的邀请，对方就算不立马答应，也该委婉考虑一下。
裴行简闻言，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一圈，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殷小姐和沈司寒的婚约，还在？”
殷玖玫一愣，反应过来，这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商业联姻而已，做不得数的。”她赶紧撇清关系“我回国不久，和他都没见过几面。”
“而且听说他最近……处境不太好？”
她适时地表现出一点对“未婚夫”现状的漠不关心。
裴行简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午餐就不必了。”
又失败了？
“我中午有个会议。”他补充道，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脸，“晚上七点，云顶餐厅。”
殷玖玫抬头，眼睛里迸发出的惊喜一半是演技，一半是真意外。
“裴总的意思是？”
“殷小姐不是想道歉，想聊项目？”裴行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姿态仿佛施舍，“我给你这个机会。”
虽然他语气依旧冷淡，姿态也高高在上，但他答应了。
峰回路转。
殷玖玫起身，笑容灿烂了几分。
“好的。晚上七点，云顶餐厅，我一定准时到。”
目的达到，她也不多留，转身离开。
“系统系统，他答应了，他答应共进晚餐了。”她在心里欢呼，“虽然过程有点屈辱，但结果是好哒。”
屈辱是屈辱了点，但好歹结果达到了，这就够了。
殷玖玫以前做任务又不是没遇到比这更屈辱的。
【报告专员，目标黑化值实时监测：90%。】
系统的汇报如同一盆冷水，把殷玖玫浇了个透心凉。
殷玖玫：“……”
合着她忙活一早上，口水都说干了，黑化值纹丝不动？甚至连1%都没降？
她高兴又不太高兴地走向电梯，甚至没注意看路，在转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抱歉。”
她连忙抬头，发现是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金丝眼镜助理。
“没关系，殷小姐。”助理扶了扶眼镜，“裴总吩咐，让我送您下去。”
“哦，谢谢，不用麻烦……”
“应该的。”
助理坚持，并按下了电梯键。
电梯缓缓下行，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殷玖玫正琢磨着能不能从这位助理这里套点话，对方却先轻声开口。
“殷小姐请不要介意，裴总他……他只是不太擅长表达。”
“其实他今天能和你谈这么久，已经非常难得了。”
殷玖玫看向助理，心里琢磨着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助理目光平视前方。
“裴总很少让人进他的办公室，尤其是……女性。”
这话里的信息量可就大了。
殷玖玫抓住机会，露出一个略带好奇又不过分打探的表情。
“是吗？我看裴总似乎很严肃。”
助理微微颔首，没再多说。
但这就够了。
殷玖玫心里重新燃起小火苗。
看来，她这个“殷氏千金”的身份，或者说她这个人，在裴行简这里，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这就好办了。
——
晚上六点五十分，殷玖玫抵达云顶餐厅。
这是本市最有名的旋转餐厅之一，位于摩天大楼顶端，可以360度俯瞰璀璨城景。
白天回家后，殷玖玫在衣帽间待了三个小时，就为了挑出一件适合晚上吃饭的衣服。
纠结又纠结之后，她选了一条烟粉色的吊带长裙，材质柔软贴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外面搭了件同色系的薄纱小外套。
同时也换了个妆容，晚上的妆容也比白天精致许多。
眼波流转间，自带几分朦胧风情。
服务生将她引至裴行预订的位置，一个靠窗的、视野极佳的卡座。
七点整，裴行简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餐厅入口。
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休闲西装，比起白天的冷硬，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裴总，很准时。”殷玖玫笑着打招呼。
裴行简在她对面坐下，“我一向守时。”
点餐过程很顺利，裴行简对这里的菜品很熟悉，很快便做出了选择，并将菜单还给服务生。
等待上菜的间隙，餐厅悠扬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中，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气氛正好。
殷玖玫决定再次主动出击。
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
“裴总，我有点好奇，您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把裴氏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的？这简直是个商业传奇。”
这个问题既不涉及**，又能引导他谈论自己的成就，是提升好感度的经典开场。
“殷小姐对我的发家史感兴趣？”
裴行简慢悠悠地问。
“当然，想必整个商界都很好奇。”
殷玖玫保持微笑。
“如果我说，”裴行简放下水杯，看向窗外璀璨的灯火，“是为了等一个人回来，所以在原地，建了一座足够高的塔，让她无论在哪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呢？”
等人？
建一座塔？！
这是什么奇葩理由？
而且这画风，怎么突然从商战片跳到文艺爱情片了？
这么诡异吗？
殷玖玫不解，殷玖玫干笑了两声，殷玖玫试图把话题拉回正常轨道。
“裴总真会开玩笑，您等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裴行简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
“很重要。”他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重要到，没有她的世界，不过是一场无趣的戏码。”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这场戏，不至于太快落幕。”
殷玖玫的心跳，猝不及防地漏跳了一拍。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那里仿佛藏着无尽的孤独。
“裴总……”
殷玖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服务生开始上菜，暂时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
殷玖玫暗暗松了口气，赶紧低头假装整理餐巾，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裴行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接下来的晚餐，殷玖玫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她尝试了几次挑起其他话题，比如艺术，比如旅行，裴行简都会回应，但总会把话题引向一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方向。
直到晚餐接近尾声，殷玖玫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时，她想着最后再努力一把。
或许可以假装不小心崴一下脚，制造一点小小的肢体接触。
她计算着角度，走向座位时，脚下“恰到好处”地一滑，低呼一声，向裴行简的方向倒去。
预想中被他扶住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裴行简确实站了起来，但他只是稳稳地扶住了她旁边的椅背，阻止了椅子被撞倒。
而殷玖玫本人，结结实实地摔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了。
殷玖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人，感觉自己的面子已经碎成了渣，捡都捡不起来。
裴行简垂眸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关切。
他弯腰，朝她伸出手。
殷玖玫把手放在他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轻轻一拉，就将她带了起来。
殷玖玫站稳后，想要抽回手道谢，裴行简却并没有松开。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包裹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拂过她散落在耳畔的一缕发丝，动作近乎暧昧。
殷玖玫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说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耳膜上。
“殷玖玫，你到底还要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方式，试探我多少次？”
他知道她在演戏？！
从书店的摔倒，到今天晚餐的崴脚？！
看着她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裴行简缓缓直起身，松开了她的手。
他拿起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最后看了她一眼。
“殷小姐有空，不如去看看你的未婚夫，把手段用在他身上。”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等她的回答。
殷玖玫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背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耳边回荡着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她站在云顶餐厅流光溢彩的灯光下，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感觉自己像个刚刚演完一场荒诞剧，却被唯一观众无情拆穿的小丑。
漏洞百出。
他用了这个词。
一股混杂着羞恼、挫败和巨大困惑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冲撞。
【专员，检测到您心率过快，建议进行深呼吸调整。】
“我深呼吸个……”
殷玖玫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不文明用语咽了回去，做了个确实很深的呼吸，却差点被餐厅过于芬芳的空气呛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渺小如蚁的车流和霓虹。
“系统，，你说，我要是能找到那个对裴行简很重要的人，然后把她带到裴行简面前，他的黑化值是不是就会唰地一下降下去？”
这就叫曲线救国。
既然直接攻略寸步难行，那就找到问题的根源，从源头上解决。
她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专员，您的脑回路确实清奇。】
“谢谢夸奖。”
殷玖玫有点小得意，感觉重新找到了方向。
“前面那三个S级专员失败，一定是没有像我一样，拥有如此灵活变通的战略思维。”
“他们肯定头铁地非要硬刚。”
【……专员，您确定这不是在逃避主要任务？】
“这怎么能叫逃避？”殷玖玫理直气壮，“这叫战术迂回。”
“找到关键人物，满足BOSS的执念，黑化值自然降低，任务完美完成。”
“逻辑闭环，天衣无缝。”
她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妙极了，甚至开始盘算去哪里找这个“关键人物”。
按照裴行简那“建塔”的文艺说法，这人肯定对他意义非凡，而且很可能不在他身边，或者失去了联系。
【可是，根据目前信息，无法确定该重要之人是否真实存在，很可能仅为目标人物的臆想。】
“再难能有直接攻略他这个人间测谎仪难？”殷玖玫撇撇嘴，“就这么定了。”
“双管齐下，明面上我继续按计划接触他，暗地里调查这个白月光。”
【专员，您确定，您真的不是被气疯了吗？】
殷玖玫不听，殷玖玫打算就这么干。
作者有话说：
殷玖玫：摊上这么个系统，也是我倒霉，啥啥都得我亲自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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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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