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寻因咽下口水，眼神却不屈服。
他一只手藏在身后攥紧手中的雨伞，眼镜男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诡谲异常，张开嘴，伸出的舌头又黑又长。
悚然攀上脊背，路寻因向他伸出一根嘲讽的中指，再忍着恶心将雨伞挥向眼镜男的头，脑袋破了一个口子流出的却不是血，右脚紧跟又揣向他的腹部，打断了他吼到一半的声音。趁他摔向墙壁的时刻路寻因摸着黑靠直觉向前逃跑。
这层楼房间不多向下的楼梯又在自己跑上来的时候用杂物堵住了。
别无他法，路寻因一边跑一边呼吸，喉咙涩得疼。
等抵达天台的时候，却看到了周围动作奇形怪状的黑影。
“呃呃……”
首先发现他的那只蹲在另一栋楼楼顶上，脑袋朝这边“咔咔”转动，也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随即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吼——”
“吼啊啊！！！”
叫声有粗有细。
眼镜男似乎也没有完全骗他，这些怪物在晚上都很暴躁。
“砰！”
“吼！！！”
眼镜男撞开了天台的门，他现在的脸已经不是人类的长相，头顶的兽耳高高竖起。
大概数了一下，现在能看到的怪物就有十六只。
路寻因不怕了，他被气笑了。
拜托，就算想杀他，来个痛快点的方式行吗？这样真的很恶心啊，来一只怪物还勉强算是刺激，一下来那么多只他一具身体也不够分吧？
“嗬……”眼镜男的脸上写着垂涎两个字，朝这边走过来时嘴里还会发出磨牙声。
其他怪物正向这边前行，以路寻因为中心要将他包围，路寻因退无可退，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飞起来，但显然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路寻因手上紧紧圈住伞柄，一个人要对付这么多头怪物，胜率极低，这些怪物被打、被砍，都不会流血，还吃肉……吃肉？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
如果在手上咬下一块肉引开它们，是不是就有机会跑了？
路寻因在心里盘算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完全没注意手指上的红线兀自舞动起来，激动得要给自己打个结。
“吼啊！！！”
眼镜男因为他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恼怒地朝天叫喊，吐出舌头扑过来，路寻因身体反应快躲过了这一下。
看来没得选择了，他不再犹豫张开嘴把牙齿对准自己小臂，眉头蹙起凌厉的目光紧盯眼镜男的身影，一边躲，一边用力咬紧牙关。
但怪物的行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次手指擦着路寻因的脸而过，粘液沾上了他的侧脸，这让怪物兴奋得吼叫一声再次扑上来，血盆大开。
路寻因感觉到口腔里一股铁锈味蔓延开，同时，一道巨响的爆裂声，他耳朵像被东西堵住，才免于失聪。
不由松了嘴，路寻因看到怪物的身体被震到天台边缘，上半身还多了一个大窟窿！
怪物想重新站起来下一秒脑袋就像被子弹射穿，也多了一个洞。
震惊之外，路寻因谢天谢地。感谢祖宗！感谢父母！感谢老天！
胸口一直悬着的那口气终于喘过来。
他放下还有自己牙印的手臂，终于注意到了在夜晚中无比显眼的红线。
红线泛着光，另一端的主人站在石墙上，脸上的光影和一身与黑暗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墨色为他增添几分森意，嘴角却违和地弯起，神态阴柔，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一抹红光。
他轻轻跃下，踩过怪物的尸体脚步优雅地走过去，站在路寻因面前就像一道影子。
“你好，因因。”
路寻因匆匆看了他一眼，视线迅速挪向了他身后。
青年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多了分僵硬与失落：“你看不见我吗？”
当然看得见，但这不是重点啊大哥。
路寻因指着他身后：“那个，你、你还能多扔几个炸弹吗？”
听见这句话，青年怔了怔神，笑意加深。
一只怪物从高楼跃下，正在向这边移动，遗憾的是身子还在空中时被炸得尸首分离。
第二只用着四肢奔跑，速度不低，路线像个S形，青年藏在碎发下的眼睛朝那边瞧，动作利落，一张卡牌从他指尖旋转飞去，像一颗钉子在相隔了几十米的距离准确插进怪物的身体将它钉在墙上，接着又是“嘭”一声。
路寻因除了末日小说还钟爱玄幻小说，谁小时候还没幻想过自己有超能力啊，不过长大后他和很多人一样选择相信科学，直到眼前这位哥们出手前他都在试图用科学解释一切。
总不能全世界都在背着他修仙？
不对劲，再看看。
“嘭！”
“嘭嘭！”
“嘭！”
一只接一只，死时尸体都不完整，其中还有一颗头掉下来时在地上弹了一下然后滚到了墙角。
场面有几分可怖，但更多的是恶心，因为它们溅的不是血不至于让场地变得血腥，但粘稠的液体却令人反胃。
路寻因看了会儿后默默移动身子到干净的地方，后退时身后有道奇怪的声音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像压抑在喉咙中的吼叫。
还有？去他的到底有完没完？
路寻因躲避的动作已经很熟练，借着夜晚的月光看到地上有一条断臂，他捡起塞进偷袭他的怪物嘴里。
怪物猛向后退去几步，愤怒地吐出同类的烂肉，又想有动作时迎面就被一只手掌抓住头，对方力量比它要强，指尖用力得几乎能把它的头捏爆，但对方似乎并不想那么粗暴。
一连对着地上“哐哐”了数下，怪物的脑袋被砸得凹下一个洞青年才停止动作。
他的手松开，像扔垃圾一样把怪物扔到旁边，没有任何缓冲时间，那颗本就血肉模糊的头便被炸得四分五裂。
路寻因看得入神，内心活动从这哥们真牛逼到他还是人吗？最后到他不会真不是人吧？
他已经遇到了一只会伪装人类的，很有可能现在是第二只。猜测一出路寻因警惕得发毛，可是看到这里遍地的怪物尸体，又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但也不能就此确认他是人。
处理完所有的怪物，青年低头看了眼沾上脏东西的手指，露出愁容的表情。
对方在自己面前站定时，路寻因终于能正面直视他。二人身高相差无几，路寻因就矮个两厘米左右。
由于光线不足，他看不清青年的容貌，但从阴影轮廓来看五官很是立体优越。
两个人在对视中相连的红线上摆下摇，凑在二人中间像极了在找存在感。
路寻因没看懂青年的眼神，也没察觉到恶意，至少现在应该不会让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炸飞汁。
“你怎么不说话？”青年开口，嗓音是干净又沉缓。
他每往前一步，路寻因便敏锐地捕捉他的每一个动作，神态紧张谨慎。
“因因，你不相信我？”他笑容浅出。
路寻因不为所动反问回去：“什么意思？”
青年轻舒一声，将脏了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左脚向前跨出半步，上半身朝路寻因面前靠，大方地道：“我是人类，如果不放心你可以摸一摸我的心脏，它现在跳得很快。”
路寻因的确不能放心，在他的诱导下右手鬼使神差搭到面前的胸口上。
衣服上沾上了凉气，掌心触碰到衣服布料时先觉得冰冷，然后又感觉到丝丝暖意从衣服里的肌肤传递出来。最后是心跳的频率，好像……还真挺快啊？
心里了然他不会立马相信自己，青年又将手抬起来，像是展示戒指一样展示无名指上的红线圈。
“我是顺着它找过来的，红线应该不至于为你牵一个坏人吧。”说话间他的唇角总是上翘，但与先前的那个眼镜男相比好像多了点人气，确实更符合人类。
“好吧。”垂着的手紧了又松，路寻因深吸完一口气抬起眼直视他。
青年眼眸不着痕迹地染上一丝雀动，他向路寻因伸出手，“那一起走吧。”
路寻因身体顿住，经过思考他将身上的灰色外套脱下来，放到那只手上。
“……”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但身体之间始终被路寻因保持着一段距离。许久，两人间终于又开启了对话。
“那个，我问你个事。”
借着光看到他脸上复杂的神情，还以为路寻因会问些什么重要的事，青年甚至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没想到他却是问：“你没有心脏病吧？”
微诧过后，青年失笑地回答：“当然？”
“那就好……”路寻因轻轻呼出一口气，表情更是有一番如释重负。
青年欣赏片刻，心情好像很愉悦，开始用手指绕着红线玩。
据观察，这里本来的居民似乎真的全死了。房屋表面看起来干净，实际里面血迹斑斑。
青年一只手掌心中悬浮着一团发光的能量球，将他那张高贵冷峻的容貌照耀。他皮肤光洁得像白瓷，深黑的眸像会吞噬的深海，眼尾上挑，俊美的五官与路寻因凌厉绝伦的长相风格完全不同。
路寻因脚步停滞，低头发现自己踩到了被怪物啃过半具尸体，好在自己经过被怪物贴脸后承受能力提高了不少，他绕过这尸体看向青年的手掌，新奇道：“你这是什么，高科技？”
“魔法。”青年牵出笑容回答他。
“啊？魔、魔什么？”
特么还真都背着他身怀绝技？
青年将另一只手伸进衣服口袋里，再拿出来时手指捏着一张卡牌。
牌面四周写满金色图纹，三个大字居中，两个要小的字在旁边，一团红色如鲜血一般晕染在符号旁。
路寻因绞尽脑汁试图解读上面犹如火星文的文字符号是啥意思，面前的人开口：“霁浅，我的名字，雨齐霁，深浅的浅。”
恍然，路寻因说：“我叫路寻因。”
“我知道，因因。”
……这人还挺有特色啊，说话还带什么语气助词“嘤嘤嘤”。
路寻因心想之后，欲说些什么，霁浅却没给路寻因开口的空隙。
霁浅道：“这个世界分为人类与邪者两个阵营，邪者就是你所遇到的那些怪物，双方常年保持一种互不打扰的默契。人类当中又分为普通人、魔法师、神器师。
神器师与邪者本相互制衡，但邪者的势力增长迅速，想要占领人类地盘的野心外露，神器师中的星牌师便联合了一位研学家牺牲一大批人，研究出了一种能自行匹配身体承受能力、最完整的星玄牌。
普通人便是靠星玄牌觉醒成为魔法师，将被赋予的能量转化成为自己所用，不过这一类人无法攻击人类，因为他们诞生的目的就是与邪者斗争。身体素质越差攻击能力就越低，甚至无法自行觉醒，如果有星牌师帮忙倒是可以强行觉醒。”
路寻因思考时一直蹙着眉头，看向霁浅：“所以你是魔法师？”
霁浅点头：“我和你一样，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了这里。”
“那你知道的——”
路寻因的话戛然而止，身影突然一低，还以为又是被东西绊了一下，结果他低头，地上空无一物，这股无名的力量更像有个人在猛地拽他的手走。
又被拽了一下！
霁浅及时拉了他一把，路寻因这回看清了是什么鬼东西，从喉咙挤出一个“艹”字。
他抬起左手，和霁浅对视：“我的手好像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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