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青微长老打量着眼前手里提着的两坛酒的人，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怀疑，“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还能想得起给你孤独寂寞的空巢师尊带礼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禾嘴角抽搐，”师尊，您不能因为我给您带的次数少，就断定我不安好心吧。”
青微长老懒洋洋地斜躺在树杈上，朝陆禾伸出一只手，“随你怎么说，拿来。”
陆禾把酒递给她，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她，“师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你为什么没事总喜欢跑树上睡觉呢？这上面睡觉多不舒服。”
“你不懂，我这叫与天地沟通，聆听大自然的教诲，有助于长寿的。”青微长老信口胡诌，也不管陆禾信不信。
青微长老揭开酒坛上的布，嗅了嗅酒的香味，眼睛瞬间就亮了，她就这样半支着身子，往嘴里倒酒，琥珀色的酒液倾泄而下，青微长老愉悦地弯起眼睛，她擦了擦嘴边的酒渍，饶有兴趣。
“果然是醉逢春，你这丫头行啊，从哪里得来的？祁家不是已经不生产这种酒了吗？”
“您又醉了，祁家只是限量出售，不是不生产了。”
“我知道，不过限量不限量的，对你来说，不是跟没生产一样嘛，这玩意有价无市，金贵着呢。”青微长老翻了个白眼，终于舍得从树杈上坐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收起酒，然后跳下树杈，“说吧，找我什么事。”
“这么贵重的礼物都送出来了，看来不是什么小事啊。”青微长老伸了个懒腰，神情慵懒。
陆禾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师尊你就不能往好处想，这仅仅只是一份作为我们师徒久别重逢外加离别的礼物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哇哦，那我真是感动，”青微长老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做媒人向你师姐下聘呢。”
陆禾猝不及防，目露惊愕，虽然她没想过瞒师尊，但也没想过师尊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她一时哑然，“师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师姐之间没什么的。”
青微长老嗤笑一声，“行了，在你师尊面前装什么装，你当我比你年长的这些岁月里都是吃干饭的？”
“看见你们磨磨唧唧的我就来气，陆禾，你是怎么想的，你师姐对你可跟别人不一般啊，如果是你，我相信她很乐意答应。”
迎着师尊探究的目光，陆禾狂跳的心脏渐渐平缓，她看着师尊身后的那棵树，青翠欲滴，哪怕在雪地里，依旧枝繁叶茂，也不知道师尊为什么独爱这棵树。
陆禾勾起唇笑了起来，“师尊你在说什么呢，我跟师姐注定没什么可能，你知道的，师姐天赋绝佳，是千年不世出的天才，而我只是一介凡人，还只能修魔，要不是有师尊你护着，我根本不可能入仙门。”
青微长老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劝道，“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说不定还存在转机呢，天生魔骨这件事虽然难搞，但说不定哪个旮旯子里就藏着解决办法呢，年纪轻轻的，总会有机会的。而且你不是能用灵器嘛，你看哪个魔修碰得了灵器，这就是一个转机啊，说不定你的魔骨能转变为灵骨，到时候问题不但解决了，你还能一飞冲天，多好。”
“师尊，你搞错了一点，魔修碰不了灵器，只是一个夸张的说辞，事实上，只要他们想，那还是可以用的，只不过他们嫌疼而已。”陆禾笑着说。
“师尊，而从我记事起，灵气就会使我疼痛，从未改变过。”
青微长老叹了口气，弹了弹陆禾的脑门，“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丧，我就知道这礼不是这么好收的，陆禾，你遇到什么事了？”
“别跟我说你没事，真没事你舍得把自己藏了这么久的想法说给我听？有什么事别憋在肚子里，说出来师尊也好帮你想办法。”
陆禾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总不能说师尊你快跟我断绝关系吧，我马上就要让你蒙羞了。
与其被众叛亲离，不如自己主动断绝关系，但看着师尊关切的神情，陆禾只是低下头颓丧不已，“师尊，我只是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出路了，我……”
陆禾的话堵在嗓子里，突然就说不出来了，额头如火焰在烧，剧烈的疼痛突如其来，让她心神险些失守，契约之一，不得泄露交易内容。
下一秒，疼痛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这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制止了？她还没打算说呢。
青微长老看着突然发呆的陆禾，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回神了回神了，想什么呢，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陆禾拍开青微长老的手，若无其事地续上前言，“我只是在想，师尊为什么会觉得我一个凡人，能跟师姐在一起呢？仙凡有别，光是寿命差就不可能了吧，师尊不怕师姐以后伤心？”
“哪怕你是一个凡人，淇南那孩子哪怕用丹药也能把你修为给堆上去的，岭南沈家有多家大业大你不知道？光你师姐屋里的那张床榻，都是用千金难求的火山玉髓雕就的，而且还三两年就换一张，嫌不够暖和。”青微长老又翻了个白眼。
“可惜我跟灵气相冲，哪怕全无天赋也好过现在。”陆禾叹了口气。
青微长老皱起眉头，“陆禾，你坦白告诉我，你真的跟灵气相冲？那你是怎么用得了灵器，如果你跟灵气相冲，那么每一次使用灵器都会对你的身体留下难以磨灭的损伤，相当于一场凌迟，可是你的身体看起来并无异样。”
“当年你来找我学习使用灵器时，我是特意检查过它对你没什么伤害后，我才敢给你的，灵气虽对你有些排斥，但并非不可转用，因此我还一度以为古籍上对先天魔骨的评价是错误的，或者你的并不纯粹，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的体质并非不可救，虽然这话我来说有点像怂恿你占便宜，但你可以去跟你师姐说一声，我相信她会竭尽全力帮你的，或者你也可以跟我说，我也会帮你的。”
“试一下吧，陆禾，试着多相信依赖一下别人吧。”
陆禾怔了一下，手指嵌入掌心，指关节发白，她果然不该跟师尊说这些的。
为什么能用灵器而毫无损失？
因为每次损伤后，她都有用魔珠修复。
为什么能转用灵气？
因为她设计杀了一个视她如猪狗的修士，夺了他的本命法宝，一个可以短暂改变属性的法宝。
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当一个异类。
陆禾是个卑劣的孩子，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陆禾眉眼温和，“我们是怎么说到这个话题的，气氛这么严肃，好了师尊，这真的只是一份礼物，我没什么要您做的，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也已经决定好了，这几年历练就是为了这个，理清头绪，找出最优解，您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陆禾突然顿住了，然后看着青微长老的眼睛，轻声说：“师尊，我不会后悔的。”
青微长老喝了几口酒，“行吧，那你看着办，人生苦短，快乐最重要。”
“话说，你跟淇南？”青微长老暗暗示意了一下。
“我早有决定，师尊不必过于八卦。”陆禾不动声色。
“你们两个啊，都是倔种。”青微长老嘟囔了两句，抛给陆禾一个吊坠，上面嵌着一块妖冶的蓝宝石，“拿着，这玩意有助于温养心神，长期佩戴对你有好处，这可是我从流云那家伙手里抠出来的，你可要保管好，别被她看见了。”
“师尊你又去祸害流云剑尊的宝库，这次你是把她喝趴下了，还是出老千了？”
“我这么貌美如花，肯定是她自愿给的啊。”青微长老骚包地撩了撩自己长发，双手一摊，“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的师尊呢。”
“行吧，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师尊你别老跑树上睡，尤其是喝醉后，哪怕你实力强大，迟早也寒气入体。”陆禾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兔崽子走吧，没事别来烦我。”青微最后拿出酒往嘴里灌，纵身跳回树杈上，又躺了回去。
陆禾摇了摇头，适时看见幻影再次传来的指令，下月十五，虞城生宴，诛杀城主虞靖难，十六日兽潮袭城，可开城门。
陆禾眼神冷凝，下个月，还有二十天，该行动了。
待陆禾的背影消失，青微跳下树，将手中的醉逢春封好放进储物戒，她长出一口气，翻出一本书，看着上面的字，喃喃自语，“还真是这个时间点。”
身后的大树与当年依旧，青微收起书，露出一副愁苦相，“一切都又要重演了，老伙计，你还是不醒吗？你不醒我可咋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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