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邰渐书通过这双眸子,串联起了所有记忆,每一段记忆里都有楼尽青,都有这双凤眼。
每一次、每一刻,他都是温柔的。像含着一汪映出漫天繁星的清水,看向自己时,永远都是亮着的。
邰渐书咬了下唇,突然觉得,其实联姻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他这位未婚夫一直爱着他。
其实有人陪着也很好,他不是喜欢孤独的人,如果有一个人爱他的人陪在身侧,或许,他的生活会是另一种模样。
大多数联姻都是没有感情基础的,所以婚后鸡飞狗跳。
邰渐书以前总觉得自己从未被幸运女神眷顾,上天给了他omega的身份,又给了他一个被普遍社会认知裹挟的父母,只有爷爷奶奶和他优渥的家庭条件是用他未来所有的运气换来的一点幸运。
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止这些,还有一个楼尽青。
有人爱他,始终如一。
那个人此刻正看着自己,凤眸流光,乌黑的瞳仁像无底的深渊,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
但此刻的邰渐书对深渊并没有感到恐惧,而是一种欣喜——那一点幸运里,也有楼尽青,而他现在才发现。
邰渐书愣了一下,试图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更多,却被一个声音打断:“阿执,标记我,永久。”
邰渐书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不由得瞪大双眼:“楼尽青,我是要走的,我走了,你到了易感期怎么办?”
楼尽青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短暂的黑暗中,邰渐书的唇角碰到了一处柔软。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离,止于嘴角,没有任何停留和额外的索取,像在抚摸一朵柔软娇嫩的花,生怕摸坏了,只敢小心翼翼地碰一下,暂时满足自己早已按捺不住的激动。
“我可以把腺体切掉,等你回来。”楼尽青松开手,深情地看着邰渐书。
邰渐书的眼睛尚未从脱离黑暗的模糊中恢复过来,听到楼尽青这么说,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他。
那张俊俏的脸从模糊变得清晰,邰渐书以为楼尽青在发疯,可他看的很清楚,楼尽青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是在等一个答案。
他没有疯。
他当然没有疯,疯子发疯,是不会写脸上的,但邰渐书不知道。
许是楼尽青知道这个要求太疯狂,又改口说:“我还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邰渐书答:“雪滴花。”
雪滴花的香味是清淡的,沁人心脾的冷香并不浓郁,却很持久。
恰似当年楼尽青情窦初开时的那一眼,他看到邰渐书的身影,此后就再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也让他改了主意。
他想,邰渐书是omega,他把婚约取消,邰渐书一定还会嫁给别人的,为什么不干脆接过邰渐书未婚夫的名号让他嫁过来?
我会爱你。
他对当时的邰渐书在心里说。
雪滴花,和如今的他一样,坚韧勇敢,果断决绝,带着一股强劲的生命力。
明日映天,甘露被宇。清阳濯灵,和风容与。邰渐书出生的时候,也是雪滴花开正好的时候。
春风带来了一条顽强的小生命,此后放任他肆意生长,不闻不问。
命运总爱捉弄邰渐书,却又在某些地方给他一些令人惊喜的巧合。
许是雪滴花里有一个雪字,邰渐书变得勇敢坚强时,连性格也变得清冷,像一片雪花,落在掌心却不会因为手掌的温度融化,顽强的展示自己的生命力。
楼尽青的下巴在他脸颊蹭了一下,是询问,却又像是告白:“我想养一盆雪滴花,就放在你房间里的阳台。”
邰渐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楼尽青的言外之意,他没有回答,只是问:“如果我标记了你,你到了易感期,抑制剂控制不住怎么办?”
“那你就躲我远远的,”楼尽青眼目低垂,嘴角噙着笑意,“别来我的房间,也不要理我,我可以熬过去。”
话音刚落,他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是邰渐书的。
易感期哪有那么好熬?
邰渐书至今记得,他在外市生活的时候,楼下那户alpha,因为omega出差,易感期提前,即便打了抑制剂依旧无法适应那种燥热难耐的感觉。
刚好奶奶下楼送她烙的饼,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奶奶找来业主开门,在卧室找到了蜷缩在墙角的那个alpha,那时的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好在救护车来得及时,到医院扎了一针特制抑制剂下去才缓过来。
但特制抑制剂不是随便用的,用的多了,AO性别的人会彻底失去对信息素的感知力,到那时,腺体也可以切了——因为没用了。
楼尽青身为alpha的作用对楼家的意义不止是继承人,还有联姻。
他闻不到信息素,两家联姻的事无异于黄了,到时候,一定还会再换人联姻,这对他和楼尽青来说都不是好事。
想了想,邰渐书还是选择拒绝:“标记就算了,易感期没那么好熬,不标记更保险。”
“至于雪滴花,”邰渐书又说,“你想养就养吧,别放我房间,我不喜欢在屋子里养植物。”
“都听你的。”楼尽青在邰渐书耳边柔声说。
“嗯……”邰渐书顿了一下,“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楼尽青回答的很果断:“紫藤萝。”
似乎是因为邰渐书的主动太过欣喜,楼尽青笑着问:“你要不要闻一闻?”
邰渐书觉得有那么一刻他们的关系似乎被拉近了,近到只有彼此,没有一分一毫的距离。
好像这样的关系也不错。
有人陪他说话,关心他,不再孤独。
或者是孤独的人总可以互相吸引,因为他们内心极度渴望不再孤身一人,邰渐书居然觉得,其实接受楼尽青也不是不可以。
但现在为时过早——理智如此提醒他。
找回理智的邰渐书很平静,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在想什么别的事,最后,他收拢思绪,把相册递给楼尽青,说:“我想睡觉了。”
楼尽青没有接过相册,固执的回答:“你留着。”
邰渐书没说什么,把相册放到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楼尽青转身要走,手刚搭在门把手上,突然被邰渐书叫住——
“楼尽青。”
楼尽青扭头,看到邰渐书正盯着他,说:“以后别再这么唐突了,我们之间还没有到可以这么亲密的地步。”
被遮住眼睛的那一刻,邰渐书是恍惚的,还没反应过来楼尽青的唇就已经碰上去了。
正常情况下,邰渐书该打楼尽青一巴掌的,但楼尽青不是一次在他面前敞开心扉,每一次面对这样的楼尽青,他的反应都极度迟钝。
他一个人生活的太久了,对旁人感情的反应太过迟钝,导致楼尽青趁他晃神成功偷袭,其中也不乏那只遮住他眼睛的手的功劳。
回神后发现楼尽青说了一些疯言疯语,他第一反应是把刚才的冒犯抛到身后去关心楼尽青。
邰渐书趁放相册的时候捋了一下思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应该这样。
邰渐书的处境比楼尽青更加艰难,他应该先考虑自己,而不是去关心一个上位者。
这样很可笑。
又或者,因为他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悄悄发了芽,嫩芽暂时顶破了他理性的土壤,直到刚才,那块土壤才被他按下去。
总之,他不能再这样了。
楼尽青也知道自己表达爱意的方式唐突,毫不犹豫地说:“以后不会了。”
刚要开门,他又回过头来,问:“后天有个慈善晚会,你要不要去见一些大人物?”
邰渐书思索片刻,点头道:“可以。”
“那我明天带你去选衣服。”楼尽青又说。
他以为邰渐书会说好,但是没有,邰渐书回答他的,依旧是:“谢谢。”
楼尽青不是很开心,但也没说什么,关上门走了。
他不希望邰渐书总把自己当外人,这座房子是他们二人共有的,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家,邰渐书也不需要对他这么客气,他完全可以把自己当家人,却非要搞的这么生疏。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礼貌,但他着实不喜欢这种礼貌,这样会让他觉得,就在自己面前的阿执离他很远,远到自己想牵着他的手的日子遥遥无期。
就连走向他,也要走不知多久。
他可以接受没有终点的长途跋涉,因为他会果断放弃。
但他不喜欢那种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无法触摸的疏离感,不接受,却也不放弃。
触碰到邰渐书,是楼尽青的执念,可他,放不下。
谁都放不下。
最开始只是我来爱你的独自承诺,后来当楼尽青真的陷入爱情的旋涡时,这个承诺就成了执念。
没有什么比心心念念的爱人愿意牵着自己的手更值得纪念了。
邰渐书不知道,所以最开始也不主动,他主动伸出手,却被对方无情拒绝。
第二次,他又主动伸出手,他看到邰渐书的手指动了一下,他以为可以握住那只手,可是没有,邰渐书的手只是动了一下。
怎么说呢,他这只猎物,即便数次示好,也很难放下戒心,毕竟他太过理性,即便没了理性的束缚,也很快会恢复过来。
有点难办,不过没关系,人走不了,他总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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