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气血涌上大脑，身体行动比大脑运作更快，谭祝抬手把蔡依姗手中举着的微型摄像机打飞。
“咚！”微型摄像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略微拉回谭祝的理智。
小A上前按住蔡依姗挣扎的肩膀，两名迟迟赶来的警员架住蔡依姗双臂，任蔡依姗如何扭动身体都无法逃脱禁锢。
“你们在隐瞒真相！警局在为虎作伥！”小A没让蔡依姗如愿的继续吼下去，用手强硬的捂住身旁一直在挣扎的人的嘴巴。
房间内的干扰器早就被警长命令关闭，宋凌云失去意识靠着墙壁，谭祝还没恢复冷静，但本能静静的待在宋凌云身边，双目放空，焦虑的搓揉着宋凌云的手臂。
警长则一直用食指和中指抵在眉头中间，电话不停地联系着直播发布的平台，试图削弱直播带来的舆论影响。
技术人员忽然弱弱说道：“据我所知，宋警员是私人制造的智能人，既然她和杀人机器同频的话，那制造她的人就有很大的嫌疑。”
谭祝立刻回神，在心中思忖着技术人员刚刚的话，“同一个人制造出来的智能人频率都相同吗？”
技术人员没有立马回答，反而是话到嘴边回旋好几遍又流回肚子里，犹犹豫豫半天才说出想法。
“据我所知，你的导师就是宋警员的‘母亲’，她很厉害，我们专业都知道她一直孜孜不倦的在创新智能科技，出自她手的智能机器都是同一频率，而这个频率其他人都没办法使用它造出智能人。”
谭祝转头看着正处于关机状态的宋凌云，连耳朵上的水母挂饰都黯淡许多，谭祝内心想法如乱麻般毫无头绪，即使答案已经摆在面前，但自己还是不愿相信。
一直照顾自己的人，同时打破机械不可能拥有爱的屏障的她，竟然为卡雷斯公司所用，制造出杀人机器，这与她原本的初心相悖。
警长结束上一趟电话，紧皱的眉头中间都要形成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现在网上都说我们包庇犯人，说警局不可信，让我们释放敢于曝光黑暗的英雄记者蔡依姗。”充满戾气的眼神剐向刚刚蔡依姗被拖走的方向，下一秒警长手环再次亮起，电话铃声激化着在场所有人内心的焦躁。
突然，警长只见谭祝猛然起身，摔门快步走向关着蔡依姗的隔离室。
一路上凑上来询问情况的警员都被谭祝无视，直冲冲地走到隔离室门前。
一声巨响，隔离室的门被摔在墙上，里面关着昏昏沉沉的蔡依姗，估计是前面服药的后作用上头了。
谭祝红着眼睛用力把蔡依姗从隔离室里的椅子上扯起来，“你不是说你是被迫的吗！你不是还在忏悔你报道的假新闻吗！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样做下去！”
蔡依姗隐隐睁开眼睛，整个人随着谭祝的力度左右摇晃，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我做的是好事，你怎么就能确定宋凌云她是好人呢？”
谭祝都快咬断后槽牙，才忍着没有上手痛殴蔡依姗，因为自己知道如果自己殴打了蔡依姗，她出去又要用伤势大做文章，这样对宋凌云，对警局局面更是不利。
“我说过，你再继续查下去，你在意的所有人，都会离开你。”蔡依姗平淡的说完后，合上眼睛继续休息，任谭祝在原地愤怒，恐慌或无力。
谭祝泄力把蔡依姗扔回椅子上，开始站在原地发愣，小A本来怕谭祝冲动行事便一直守候在门口，但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后，小A看见谭祝滞涩地转过半张脸。
“走，我们去找导师。”
导师一如既往的在实验室的电脑面前捣鼓她自己才能看懂的编码，周围乱糟糟的堆放着机械零件，之前谭祝从来都没有关注过导师到底在研究什么，直到现在自己才察觉出不对劲。
前一个月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导师有提过一嘴自己要去三区的卡特公司拿机械材料，刚刚在来实验室的路上，自己专门去搜索了三区的卡特公司，不出所料，这家公司归属于卡雷斯公司旗下，是专门研发最新智能机器的。
自动门缓缓打开，导师背对谭祝坐着，谭祝手中拿着技术人员刚研发出来的干扰器和探测器合为一体的便携式雷达，屏幕上闪烁的红点让谭祝心寒，可自己环顾一圈也没有发现有可疑的智能机器。
“导师？你在忙吗？”
正在忙碌的导师这时才反应过来门口有人，椅子一转看见门口的谭祝，惊喜道：“你怎么今天突然来了！我给你改造的凌云怎么样？”
谭祝闷闷没说话，只是低头从手环上面调出来一个颇有公信力的账号最新发布的一条新闻，放大展示在导师面前。
流利端正的播音腔款款从视频里流出来，“卡雷斯公司的新闻部主任亲自潜入警局里调查45楼悬案的真相，用生命直播出警局里真实的断案过程，发现犯案的智能人一直在被警局保护，疑似发现45楼案子一直没有结案的原因，而新闻部主任直播被暴力中断，至今生死不明，我们应该为正义而战，我们每个人都要付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来争取到真正公平透明的法律保护。”
新闻里提到的犯案智能人就是宋凌云，状态栏闪着红光，紧闭双眼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面，实验室里两人都没有开口再说话，等新闻播完后导师才徐徐开口。
“凌云不可能杀人，我给她设置的程序包含对人类友善这条，不能伤害人类是智能人出厂必要的一条规定。”导师坐在椅子上左右转动，眼神放空思考宋凌云伤人的可能性。
谭祝没有耐心继续和导师绕圈子，直接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干扰器一触即发，在导师书桌上一个空玻璃罩里忽然显示出一只没有掌心大的形如蜘蛛的机器，灯光开始忽闪并发出刺耳警报。
谭祝盯着眼前的熟悉又陌生的导师，淡然开口道：“导师，现如今和初心违背的你，就是你一直研究所追求的吗？”
导师脸上表情愣怔一瞬，想通什么后继而抬手关掉桌上蜘蛛的警报，“45楼悬案具体给我讲讲。”
“受害者为卡雷斯公司新闻部主任蔡依姗的哥哥，案发现场为密室，我们确认过人类不可能了无痕迹地杀人于无形，之后从蔡依姗以前养过的机械狗的记忆库发现，当时案发现场有一段异常的频率，我们单独提取出这段频率制造出干扰器。”
之后的事情不必言说，导师看着谭祝手上拿着的遥控器，几根白发落在已有鱼尾纹的眼眶边，手指抚摸着手心里的蜘蛛机器。
“这个小机器是卡雷斯公司邀请我去制造用于国防的微型机器人，鉴于卡雷斯公司一有先进的材料和技术，二是用于国防，可以名正言顺地研究平时不能研究的方向，所以早在四个月前我就一直在和她们合作，没想到她们在撒谎。”
谭祝看着那只静静趴在书桌上的蜘蛛，心里不禁感到畏惧，不足拳头大的机器就能悄无声息的干掉一个人，如果不启动干扰器，它则一直保持着隐身状态。
“宋凌云现在怎么样了？我是不是要进监狱了。”导师眼睛缓缓合上，谭祝第一次感受到导师的老态。
“她估计要一直待在警局里，外面对这件事的反应很大，也因为宋凌云智能人的身份掀起了一阵反智能人的浪潮。”
导师无力的笑了一下，“时代进步但又同时没办法保障大家的生活，天下苦智能机器久矣，卡雷斯公司刚好利用了这一点。”
谭祝收起干扰器，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导师，“非法研制杀人机器，你可能会入狱几年，但鉴于你是被欺骗的，可以让你的律师争取少点时间，你手上的机器也需要上交。”
导师轻轻把蜘蛛放进盒子里，扫视一圈实验室，把重要的资料和材料收拾好，才起身跟着谭祝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站在门外的小A，两人相视后互相点头问好，接着才被铐上手铐运送到警局。
之后的几天，舆论像雪崩的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有质疑警局不作为的，有认为智能人即使杀人也不会接受法律制裁的，始作俑者蔡依姗则在直播当天就被自己的律师接走，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警局当礼物。
即使警局发布调查进度，公开申明网上猜测纯属谣言，也只会被人认为是官官相护，众人强硬要求公开对疑似“杀人凶手”宋凌云的处理。
谭祝和警长每天顶着无数摄像头的监视上下班，宋凌云则一直待在警局的隔离室里，本来还算和谐的办公区，这两天以来一直充斥着警长发火的怒斥。
“他们太搞笑了！我们都说了杀人凶手不是宋凌云，不是宋凌云！他们还要什么真相？你导师都供认不讳，该说的都说了，这件事就是和卡雷斯公司有关，他们还是信那个蔡依姗的话！”警长的办公桌都快被锤烂了。
这两天蔡依姗在自己的账号上哭诉警局暴力审问嫌疑人，说自己哥哥的案子至今未结，自己也差点被有意谋害自己的人得逞，话里话外都引导着人们认为警局才是杀人凶手。
谭祝这两天大脑里总是反复回荡着蔡依姗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再查下去，你在意的人都会离开你。”焦虑像藤曼在心脏里肆意生长。
一直到今早，自己突破人群的包围进入到警局时，就见警长一脸严肃的告诉自己，“宋凌云要被送到智库集中所，等这件事真正结束后，再把宋凌云放出来。”
谭祝皱眉，“这不是专门处理异常智能人的地方吗？你要害死宋凌云吗？”
警长更大声地盖过谭祝的质疑，“虽然这和关监狱没什么区别，但是这是保护她最好的方式了。”
谭祝已经麻木了，一开始自己面对媒体七嘴八舌的采访还会认真的回答，结果当天下午就看见恶意曲解自己回应的报道，给本就猖狂的媒体更添了一把火，回到家后甚至还可以看见对面楼层对准自家的摄像头。
之后谭祝便不再回应任何事情，日渐变得沉默寡言，内心的纠结和恐慌让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自己害怕自己的状态传染给宋凌云，干脆连续几天都没有去隔离室看望过她。
“你去送她一程吧，她每天都在关心你。”警长的话把谭祝从神游中拉回现实。
自己当然知道宋凌云每天都在问关于自己的事情，但害怕胜过了想见面的心，害怕自己让她陷入更水深火热的危境，害怕让她失望，更害怕她直白热忱的关心。
谭祝没说话，自顾自的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自己开始毫无目的的随意翻看自己的日记本，看见日记本上面记着的日期，才惊讶的发现今天竟然是星期天。
谭祝浑浑噩噩的等到晚上，晚上的警局还是很热闹，几乎没有人离开岗位，继续低头各忙各的，因为一出警局就会遭受闪光灯的洗礼，所以有的同事干脆选择在警局里过夜。
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谭祝敲响隔离室的门，随后拧开把手，随着门缝变宽，自己也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跟在自己后面的警长清咳几声，但被宋凌云完全忽视掉，宋凌云握紧谭祝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则描摹着谭祝脸上因为忙碌多出来的黑眼圈。
“你终于来看我了，你这几天辛苦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在隔离室里过的还不错……”这些话像是在她心里排练过几百遍一样，倒豆子一样叽里咕噜的全都倒出来。
“我是来通知你要去智库集中所关禁闭，其他的，不必多说。”谭祝说完就把宋凌云紧握住自己手的手一一扒下来。
面前的人很明显僵硬了一瞬，脸上勉强挂起笑容，但手腕上状态栏的黄光和小王八的通知让宋凌云真正的情绪透露出来。
“谭祝，你不信我吗？”
“恶意值加一。”
自从和小王八在导师的实验室大吵一架后，它就变得格外的安静，平时只负责通知好感值和恶意值的加减，这对现在的谭祝是好事，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去应付别的事情了。
“我信不信你，这已经不重要了。”谭祝干脆地转身离开，听见身后的警长拦住宋凌云，单独给宋凌云解释为什么要把她送到智库集中所的原因，然后隐隐约约听见宋凌云在叫自己的名字，再之后自己已经瘫坐到工位上了。
谭祝看着手环上的12点倒计时，感受着记忆抽离出身体的感觉，脸上绽开这两天一直没有的舒缓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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