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让法医和裴青他们勘察现场,见于弛实在不舒服,就拉着他跟自己在厂房里四处看。
厂房整体占地很大,年头久了,建造工程有些简单,不是当下流行的钢结构建筑。
刘杰所在的这个车间层高不是很高,跟其他几个车间相比低了不少。苏墨猜测可能不是加工储存的地儿,像是想要建成个办公室之类的,但最终因为整个厂房荒废,建造计划也就泡了汤。
苏墨到处左看看右看看,于弛跟在他身后,只是跟着,不随处张望,一句话也不吭。
苏墨停在一扇小门前面,一边随意地问:“你们是不是最近办了挺多文物案子?”
于弛说:“对。”
只一个字,没有对案件过多的描述也没有其他补充,苏墨只好详细地问:“都是些什么类型的?”
于弛记不住,掏出手机翻了翻说:“类型是倒卖文物,标的额比较小,基本上都是些古币或者小瓷碗之类的。”
“顺着深挖没?往上打盗掘盗窃,往下查销赃那套。”
于弛摇头:“深挖不出来。几个人都是跟赵老三似的小人物,自己行动,没有团伙,销赃也是通过黑市吆喝,或者偷偷去古董店。”
“线索是何家欣提供的吗?”
于弛略加思索,终于话多了些:“有几个是。托他的福我们办这类案子挺快的。他是X市人,开古董店的,搞些文物收藏,接触的人比较多,有时候做生意发现点线索就会提供给警方,跟X市那边合作挺多。也就是前一阵子,李队跟X市不知道谁吃饭的时候聊起来了,说咱们A市也是古都,文物挺多,请教怎么才能办好这种案件,这后面就跟何家欣有了联系。不过我们一开始不知道他叫何家欣,只知道个‘何老板’的名头。”
苏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X市吗……距离咱们倒是不算太远。”
“他最近应该也是赚到不少钱。之前头发秃的,整个一地中海。今天吃完饭回来,看见李队带着他往外走,他头发竟然长出来了,我差点没认出来。”于弛说完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尊重人,赶紧闭了嘴。
“他那是假发。”苏墨走到另一侧,俯身看了会儿,站直身体,“这车间一共有三个门,另外两个干干净净,只有这边的出口有新的脚印,这么杂乱,不止刘杰一个人来过。”
“看起来是跟人起了什么争执,或者是什么人徘徊着没离开。”于弛分析道。
苏墨“嗯?”了一声:“你这不是挺有想法的,李衔岳怎么会说你添乱不让你去现场?”
于弛低下头说:“他说我的想法天马行空不切实际,想得太多影响办案效率,老嘲笑我。”
苏墨笑了笑:“继续说,我看看怎么个不切实际法。”
于弛远远地看着那边刘杰已经被平放在地上的尸体:“周洋哥他们认为是自杀,我觉得不太像。脖子上有绳子,身上又被压了重物,看上去是上吊未遂被掉下来的东西砸死了,但我觉得不会这么巧。像是反过来……”于弛思考着,但是没有往下说。
“你是说,有人把他砸晕然后往脖子上套了个绳子?”苏墨帮他补充上了后半句。
“对对对!”于弛连忙说,“但我就只是乱猜的,没有任何依据,肯定有不对的地方。比如说地上灰尘这么多,如果真的是我说的这种猜测,那凶手肯定会把脚印给清理掉。这种程度的灰尘一扫就看不到了,非要留下些痕迹不隐藏自己来过这件事不太合理。”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问题不大。说不定脚印跟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呢,什么可能性都有。”苏墨找到几个比较清晰的脚印,记录下它的长款和步幅,估算了一个大概的身高值,然后说,“昨晚下雨了……屋里的脚印没带着泥水。你们抓到赵老三的时间是几点?在哪抓的。”
“今天中午抓的,在城西的城中村台球厅。他说停电时间太短了,又下着雨,就想着把赃物藏在博物馆里,让刘杰跟他接应着转移出去,他在台球厅等着。但是刘杰没去,不知道是不是那会儿就已经死了。”
“你俩怎么躲这儿讨论?”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苏墨转过身,发现是大波浪漂亮主检。
“喔,许仵作,我们正打算去问你呢。确切的死亡时间能确定不?”苏墨让出来个位置。
“不行呢苏捕头。索沟的角度有点怪,前面是‘八字不交’状,但是绕到后面又成了水平环绕,非常奇怪。索钩下方组织有皮下出血带,但是没有表皮脱落或者挫伤的情况。至于具体死亡时间,得解剖看看才行。”许挽星低头看了看,“这儿怎么这么多脚印?谁的?”
“某个身高1米72的男性的。应该是昨天下雨之前来过,暂时不能排除赵老三的可能性。”苏墨说着朝那边招了招手,“裴青,过来一下。”
裴青大致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拎着工具盒跑过来:“是要提取脚印吗。”
“对。有点乱,你费点心。”苏墨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青答应一声,蹲下身认真操作起来。
苏墨转向许挽星:“我已经让宋宁去安排通知家属了,过会儿现场走完之后先把尸体带回局里。”
“好呢。”许挽星亲昵地扒拉了一下苏墨的头发,帮他把掉落在头上的一片小树叶拍掉,“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休息吧?我听说那个失主挺难搞的,真心疼你,除了查案之外还得应付麻烦失主。”
“你用刚摸完尸体的手来摸我的头!”苏墨身子往旁边一倾,做出一个很刻板的惊讶姿势。
“我擦过手了!而且我前面戴了手套!”许挽星辩解道。
于弛撇撇嘴,自己小声嘟囔了句:“怪不得不让我看,原来自己存着这心思呢。”
这话被许挽星听见了,她走到于弛面前,大大方方地问:“你说的是什么心思呀?”
“没什么!”许挽星凑得很近,带着很直接的好奇,于弛一下子涨红了脸,慌不择言地退了一步。
苏墨看着这两个人怪异的气氛,无奈地打断道:“你是真想多了兄弟。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在她眼里都是预制尸体而已,别太紧张。”
“啥?”于弛听到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瞪大了眼睛陷入深深的不解。这么好看一个妹子,思维习惯怎么这么奇怪?
“对了,刚刚于弛提出一个观点,你帮忙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呗。”苏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扯闲话上,转而把于弛“先被砸死再套上绳索”的想法讲了出来。
许挽星轻轻蹙眉:“这个想法倒是少见,但确实是一种思路。不过砸晕的话不太现实,创口和炎症反应看上去不是死前砸的。等等,哦……对哦!对对,我刚刚怎么没想到。”
许挽星自顾自地分析了一通,然后不知道得出了个什么结论,兴奋地抓住苏墨的手臂:“走走,解剖去。”
“……现场还没调查完呢,大仵作请稍安勿躁。”苏墨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挪开。
许挽星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不再理会苏墨他们,转身跑回到刘杰尸体旁边,开始继续认真研究起来。
此时的警局,宋宁正在通知家属。
一开始对方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差点把宋宁给骂了一通。在宋宁告知身份之后,才半信半疑地问到底有什么事。
得知刘杰死亡的消息,电话那头沉默了有足足一分钟,没有哭泣,也没有吼叫,久到宋宁以为电话信号断掉了,“喂”了几声,对面才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似是从心底传出来的无力和绝望,那个中年妇女缓慢地,又沉重地问了下具体地址,然后又是长长的沉默。
“警官……往返车票太贵了。”妇女的声音有点发颤。
宋宁也叹口气:“我得向你说明一下情况,现在刘杰涉嫌一起博物馆盗窃的案子,他的死亡性质目前正在调查。有些法律程序得走,你作为他的直系亲属,最好还是尽快过来。至于费用问题,我们也帮不了你,自己想想办法解决吧。”
电话挂掉之后,刘文华问:“她要是不来会怎么样?”
“不来就不来呗,该解剖还是得解剖。但是我想不通,他家为什么会这么经济困难,连车票的钱都这么难拿出来。”宋宁查过刘杰的籍贯,距离A市不是特别远,在隔壁省,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子,经济发展近些年来还算可以。算上刘杰现在拿到手的工资,和他平常跑外卖挣的钱,就算他老婆孩子都没工作,也最起码够着一家人的正常开销。”
刘文华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他的个人社保和征信也都没什么异常,没大额支出。他家里就个老婆和儿子,儿子才刚刚大一,读的公立学校,也没困难到值得铤而走险偷博物馆的程度吧。”
宋宁往嘴里塞了个从苏墨桌上顺过来的午餐橘子:“过会儿查查他家里人的银行流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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