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热闹过后,大家也都散了,只在院中留下了一片狼藉。
简单打扫过后,又坐在了客厅闲聊正欢时,难得大家都在,于书阳竟能安耐的住坐一起听着长辈们聊天。
长辈们坐在年轻人的主场里倒显得有些违和。
有些亲戚也在,客厅内都是一口方言一口普通话的聊着,不知怎得,话题突然聊到生孩子的事情上。
于母见缝插针,又开始打趣她的事:“到时候星星生小宝宝了,我们家枝枝连恋爱都没谈过。”
于枝的微笑转瞬即逝,用手扯了扯于母的衣服:“妈..你又开始这样。”
“哎呀,哈哈哈,枝枝没事的,你和小节都认识这么久了,如果星星生了个小宝宝的话,那你就来做小宝宝的干妈。”说到“生小宝宝”,沈姨高兴地合不拢嘴,扬言着让她来做小宝宝的干妈。
“是呀,枝枝,你还是个优秀的老师呢,到时候我和时节生了个宝宝,让枝枝来做他的启蒙老师,是再好不过了。”
宋星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表示赞同,附和道:“是呀,是呀!孩子的爸爸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师朋友,可以带我们的小宝宝学习!”
听着这些话,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想开口却只能发出几声干笑,眼神忍不住的想要闪躲,又下意识地朝他看去,看完后却只想找地方躲起来。
他垂眼,随意般的说道:“这种事,现在说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
“这孩子是老师呀?怎么没听你说过,在哪里教书呀?”有一个亲戚突然开口问。
于母替她回答:“是昂,在市一中当了三年的语文老师了。”
“真的耶?这么厉害昂?这孩子还没谈男孩子嘞?”
于母含笑看了于枝一眼,有些谦虚地说道:“还好啦,在市一中这种重点学校教书也是很累的哇。”
于枝就一直抿着嘴,假装在看自己的手机,仍由她们继续说着,眼里眸光也逐渐黯淡下来。
她才不要呢,她才不愿意呢。
“枝枝,你阿婶问你怎么没谈男孩子,你回答一下你阿婶啊。”于母突然扯了一下她的手。
于枝含笑回答:“哈...这怎么了吗?阿婶你准备要给我介绍吗?”
这句话说出,先笑出声的是于书阳。
他缓缓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后,用眼神示意于枝,便和随口一说:“妈,不早了,我和阿姐先回去了。”
俩人一同离开沈家,耳边总算是能消停了。
七月的尾巴,即将悄然滑落,阳光依旧热烈,却少了几分初时的张狂,多了几分温柔的倦意。有的人仍然相信,八月的阳光或许会更加炽热,八月的夜晚或许会有更多蝉鸣和蛙声,八月的天空或许会有更绚烂的晚霞。
宋星联系于枝那天,是她刚去市一中提交完辞职报告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
那天下午,阳光没有正午时那般炽热浓烈,带着几分慵懒和惬意笼罩着整个东临。
宋星邀请她,如果今天有空的话,一起回去致远华侨学校看看。
她想着,在走之前,也该回去那所学校再看一眼,于枝在半路下了车,转车去到了自己初中时的学校。
再次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脚步竟有些踌躇,校门口那棵梧桐老树,依旧枝繁叶茂,树皮上的沟壑,仿佛是时光刻下的皱纹。
风轻轻一吹,原本已经掉落下来的叶子再次被吹远。
过了这么多年,好像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
没了那时的感觉,却又感受到了那时的感觉。
人总是很矛盾,感觉也是。
她越走越里面,看到了那年跑完八百米后站不住,沈时节扶她到那棵树下的椅子坐;还有时常周五放学不回家,拉着她在那棵树下的椅子等他打完球;那棵树下,是她无数次等他的地方。
椅子可能换了,但位置没变。
于枝走了过去,在那个新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坐了很久,却始终没能找回那时的感觉。
直到宋星出现,喊了声“枝枝”才缓缓起身。
“我很久没坐过公交车了,想着再尝试一下,没想到这么费时间,等很久了吧?”宋星挽着她的手臂,显得有些自责。
于枝的眼睛弯弯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没事,我也才刚来不久,就想着先进来看看。”
“那我们去找班主任吧,我已经给他发过信息了,他这几天也正好在学校,就想着来看看他。”她看着于枝的眼睛,笑意加深,“沈时节今天下午没空,所以没陪着我一起来。”
“哦---这样啊。”于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去到那教导主任的专属办公室外,她才反应过来,班主任也升官了。
在门口处敲了敲,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们进去,打开门时,一股略带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班主任端着新的水杯,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头发也已染上了白霜,正一脸惊喜的看着俩人。
“你们再不来,我都要退休了。”他站起身来,有些踉跄地走到她们面前,“都长这么大了,老师都快记不得了。”
聊到最后,看到老师拿出那一罐星星纸,里面已经所剩无几,于枝才想起来,有东西落在了班主任这,已经不记得纸条上写的是什么了,只知道与沈时节相关。少女遗留下来的秘密,依旧被尘封于那滔滔的岁月长河中。
当她在罐子里怎么都翻不到自己留的那两颗,心里揪着担心,不会被其他人拿错了吧?
她心有余悸地问班主任,为什么找不到她那两颗星星时,班主任告诉她,她的那两颗星星,早就被沈时节拿走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微微颤抖着,猛地攥紧拳头,逼迫自己不要发抖,声音发紧:“老师...,他是什么时候拿的...?”
“嗯...”班主任仔细回想着,“好像是七年前吧,你们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对,他去A市前,来看过我。”
从办公室出来时,她如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的走着,每一步都是毫无目的,撑着自己那具发凉的身体。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蓝调的天空渲染了她此时的落寞的气氛。
七年前,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他在七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铃铃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宋星接起电话,是沈时节打来的。
“我和枝枝刚从班主任那出来。”
“对啊...我让枝枝陪我一起来的。”
“好。”
挂了电话后,宋星看着她,低着头,脸颊一阵臊红,低声呢喃着解释:“这么晚了,他可能比较担心。”
于枝轻轻勾起嘴角,笑容中掺杂着些许尴尬,“小别胜新婚嘛。”
宋星说:“枝枝,你知道吗?我和沈时节,并不是一直都这么好,刚刚老师提到高考完后的那个暑假,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暑假,我和沈时节短暂的分开过,嗯...也不算是分开吧,他那时候不喜欢我,我感觉的到,他并不是很喜欢我,你敢相信吗,是我追的他,我让他和我在一起。”她突然笑了一下,又继续说,“他刚开始还不同意呢,是我缠着他,我提出让他试试,试试和我谈恋爱,那次分开后,我又找了他,我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那个女孩也喜欢他吗?他没说话,后来,我们和好了,从那次以后,我感觉到他有在慢慢的喜欢我。”
所以【周而复始。2016年8月21日】的那条动态是因为你们曾分开过;原来那天你问她有没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因为你也曾想试探她还喜不喜欢你;所以你那天问她有没有回初中看过,是因为你发现了她喜欢你这件事。
你曾经也是喜欢过她的,是吗?
所以,俩人阴差阳错地错过,你也曾觉得遗憾,是吗?
那天,她陪着宋星站在路口处等沈时节来接她,直到沈时节出现,于枝的眼眶再次毫无防备地红了起来。
“枝枝,一起走呀。”
她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还在,却没能笑到眼睛里去,“我一会还要去书店买点资料,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你们先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他牵着宋星离去的背影,车子渐渐驶出她的视野之外,眼泪就顺着眼眶往下掉,直到眼前模糊一片,肩膀不停颤着,连头都抬不起来。
人与人的羁绊本来就薄如蝉翼。
原来,喜欢沈时节这件事,除了她以外,只有他知道。青春的遗憾如同未成熟的果实,又酸又涩。
算了,不怨你了,怨了这么多年,折磨的一直是我自己。当年的事,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只胆小鬼不敢说。
一周过后,在她离开东临的前一晚,家里人都知道了她要去H市的事。
“枝枝,你说你是不是烦妈妈催你谈恋爱的事才去H市的?”于母坐在凳子上,既愤怒又自责,“我不唠叨了行不行,你去H市的事怎么都不和我们商量商量呢?那可是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啊,都快到A市了。”
“妈,我不是烦你。”于枝收回目光,缓缓敛住脸上的笑意,“人总要往高处走嘛,去H市是我自己的决定,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东临吧?”
她总要站在繁华都市街头一次,摩肩接踵的喧嚣,领略灯红酒绿的迷离;她总要站在山巅一次,极目远眺,看看连绵的山脉,蜿蜒盘踞在大地上;她总要登上雪山之巅一次,感受风雪交融的洗礼,见证日出圣光的辉煌。
至少,H市没有她在东临的牵绊。
她要逃的远远的,不想再看见他们。
才不要做你家小宝宝的老师,才不要做你一辈子的朋友。
隔天,坐在前往H市的飞机上,穿过低矮的云层,在云霄中看到了变幻莫测的云海,经过巍峨壮丽的山脉,俯视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雪山。
依稀记得,当她第一次站在下着初雪的街头,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似轻纱般漫天飘洒,她伸手,一片雪花轻盈地降落在她的掌心,凉丝丝的,原来,雪真的是六角星形的形态。
街头又下雪了。
今年过年,家里人都来了H市,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她说的。
有朝一日看尽山河。
去放过自己。
去成全自己。
——————正文完——————
正文完结啦,不管文写的怎么样,事已至此,我们以上帝视角细读书中人物的故事,我的文笔写不出他们错过的遗憾,一本书简单明了的概括他们的青春。
我们番外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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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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