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就这么一左一右静静地站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待在一起过了,零点一过,他就要娶他的心爱之人了,这或许是属于他们最后一次的独处机会,她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问题想问。
“沈时节。”于枝突然开口叫他。
听到他“嗯?”了一声后,于枝盯着自己手里的气球,嘴唇微微张开,随后莞尔一笑,抬头望向夜空,继续说道:“陪我待一会吧,就当是尽朋友之义。”
以“朋友”名义,束缚你这一次,也让你无名分的属于我一次。
“你不开心吗?”他也低下头,打趣道:“别又是想家了吧?我家离你家也不远。要想家的话,我勉强送你回去。”
她突然笑出声,说:“那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也没多久吧,这才过了几年,关于你的,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远处突然传来一两声狗吠,伴随着不知藏在何处的蛐蛐,奏响夜的乐章,微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清清扫荡在脖子处有些痒痒地。
“你这几年很忙吗?你...平常看邮箱吗?”她收紧了抓着气球的手,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还行吧,邮箱我看啊,工作的邮件还挺多的,这...怎么了吗?”
“这样啊...没事啊。”
沈时节“嘶”的一声,转头看向她,似笑非笑:“我说于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当成朋友?”
“啊?”于枝一脸错愕地看着他,说:“不把你当朋友,那把你当什么?”
“气氛都到这了,那我可就要向你控诉了,为什么从上高中开始,你好像并不是那么想见我,我就不明白了,我是做错什么了吗?难道有喜欢的人就必须要刻意疏远吗?你跟我认识多久,你跟他又认识多久?”他停顿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们分了?”
没谈过,何来的分。
所以,他也曾有感受到她莫名其妙的情绪,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可真是幼稚。
于枝说:“我没想着和你保持距离,你想多了,我们那时候...只是不同校,见面自然而然地就少了,如果我刻意疏远你的话,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帮你筹备婚礼的东西了。”
“你们分了吗?”他带着小心翼翼的口吻再问了一遍。
她垂下了眼,抿着嘴,不知该回答什么,她已经不想再骗他了。她从来就没喜欢过任何人,喜欢的一直是你。可是他已经结婚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说出来,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说不定他还会恨你。
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喜欢还是执念了,就让它埋于雪山之下,击碎于巨石之间,坠于沧桑之谷,沉没于岁月之壑。
“这很重要吗?”她嘴角挂着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容,看向他的眼睛中开始漫上一团雾,泪水不经意悄悄地涌上眼眶,她别过头说:“就不告诉你。”
八年前,撒一个谎来掩饰喜欢你的这件事,就不告诉你。
“你看,你就是这么不仗义。”他转回身,继续看向手中的气球,了然轻笑:“于枝,就是这么不仗义。”
“你才不仗义,你最不仗义。”
俩人一度沉默,没再有了下文,看着满天繁星,听着微风舞动。
婚礼当天,天还未透亮,于枝就被叫醒去接亲,迷迷糊糊地走去他家里,好多伴郎都已经在规矩地等候着,她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看着他的一群朋友,显得有些无措,急忙环视一圈,想要找到自己认识的人。
于母朝他们那处指了一下:“枝枝,你去那跟小节的朋友一起等车,妈妈要在这里跟着沈姨一起。”
于母这句话一出,于枝瞪直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又不认识人家,我去那里做什么?”
“都多大个人了,不认识就去认识认识啊,这有什么,快去,别一会给耽误了。”
说完,于母便先行走了一步,留下于枝还待在原地,本想着随便找一个地坐着等就行,却听见沈佳雨喊了声“阿姐”。
她闻声看去,沈佳雨在正门处向她招手,“阿姐,你来和我坐一起。”
鞭炮声一响,大家纷纷坐上了婚车,跟着那些大人一起前往宋星的家。
一路上,鞭炮声骤然响起,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到了那条被铺满红地毯的路上,车子渐渐停了下来,于枝没进去,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等沈时节把宋星接出来。
他们俩人一起走出来的时候,牵着手,没有婚闹,只有在每一声的祝福中一步一步的走向幸福,宋星很美,手捧着一束淡紫色的薰衣草,没有穿着千篇一律的传统婚纱,那是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裙摆如云朵般轻盈飘逸,领口处似披风,镶上件件的琉璃,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泛起层层涟漪。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沈时节穿上西装的样子,西装的肩部线条硬朗挺阔,恰到好处地撑起了他的身形,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已为人夫的模样。
他看向宋星的眼神里,有难以抑制的紧张与期待,那双凌厉地眸子里,盛满了如蜜糖般浓郁的深情。
接亲返程的路上,于枝与沈佳雨坐在另外的车里,坐在主副驾驶位上的,是沈时节高中时期的朋友。
主驾驶:“还别说,阿节今天穿的倒有几分姿色。”
副驾驶:“他们好像也把老刘请来了。”
主驾驶:“能不请吗,当时他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传到老刘的耳朵里,不也没拆散开吗?”
主驾驶:“要我说,要不是他们俩成绩好,哪有这么多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俩人聊到一半,沈佳雨显得有些好奇,出声问道:“各位哥哥,沈时节当时跟我阿嫂在学校这么明目张胆啊?”
“你哥听到你喊她全名,他不得揍死你。”俩人相视笑出了声,便继续说道:“你哥那混蛋可猖狂了,在市一中也是出了名的大佬,谈个恋爱人尽皆知的程度。”
“真的这么夸张吗?他这种人怎么还有人喜欢?我阿嫂这么漂亮,嫁给我哥还真是亏了啊。”
“我说妹妹,这你就不懂了吧?”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回过头来,“谈恋爱就是相知相许、你情我愿的事,你哥跟你阿嫂早就认识了,高中才在一起我都觉得有点晚了。”
于枝的眼神一直望向窗外,当婚车驶过大海边上,波涛汹涌地海浪滚滚向前,在海平面上看到了太阳初升时的金边小船。
车内已安静下来,听着蓝牙播放着王翊恩唱的那首《逾矩》:
这份爱以朋友作为故事的结语
我终于后退一步两步不再逾矩
保持界限之外最佳距离
风推着你渐渐地远去
我却被回忆困在原地
.....
最好的朋友结婚,大家都很高兴,偏偏只有她高兴不起来。
如果以暗恋者的名义,可以继续喜欢他的话,即使结果不切实际,她依旧再撞南墙。
可是,暗恋一个至死都没有可能的人,真的好累。
会在无数个瞬间,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好辛苦,那热烈的喜欢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显得好卑微。
但从没后悔过这份对他的喜欢,只因是他,所以才会这么执着。
相识一场,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一时兴起,是抵挡不了那几年突如其来的思念。
婚车停在院外,俩人携手,在漫天纷飞的花雨中走过一程,在众目睽睽之下许下誓言。
当他们一同前往定好的酒店时,于枝已换上准备好的伴娘服。
以洁白的鲜花为主调,玫瑰与百合交织缠绕,花瓣上还点缀着细碎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为这神圣的时刻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浪漫,天花板上悬挂着晶莹剔透的星星吊坠,整个宴会厅如同银河一般繁星闪烁,营造一种神秘的氛围。
那扇门被缓缓拉开,宋星已经换上了那裘华丽婚纱,领口边缘,镶嵌一圈细碎的钻石,而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巨型花朵,缓缓地铺展开来。她牵着父亲的手,步步走向沈时节。
聚光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他们紧紧笼罩,他那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仔细端详着他的妻子。
于枝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台下,看着暗恋已久的少年走向自己的幸福,何尝不替他感到值得呢?
前面那些年,自己好像一直都在做他们幸福的旁观者,记得他们之间那点明媚而又灿烂的故事,此刻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苦尽甘来呢?
于枝又移步到舞台一侧,手中紧紧握装着戒指的丝绒盒子,蓄势待发。
在音乐声响起时,聚光灯照向了站在舞台对角上的人,她迈着既轻盈而又不真实的步伐,缓缓走向舞台,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她身上的鼓点,眸中漾起点点微光,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灿然一笑。
脚步停留在他们面前,双手将丝绒盒子递到沈时节面前,动作轻柔而庄重,看着他幸福的样子,泪水夺眶而出。
我也曾幻想过这样的场景,穿着婚纱走向你的一直都是我,你的声音治愈于我整个少女时期,你的名字陪伴了我一年又一年,在我的梦里嫁给了你无数次,你次次牵起我的手,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对我说的话,只为祈求永远。
梦里嫁给你的人是我,如今陪你接亲的人也是我。
梦醒了,天亮了,你已不再是我的少年。
我很喜欢你,但这件事已经过了。
在全场宾客的掌声与祝福声中,她轻轻地退到一旁,继续见证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在场的嘉宾,有儿时知己,有曾经的同学,认识的朋友,还有她从来没见过的人。
婚礼接近尾声,他们恭迎来客,忙忙碌碌,在亲朋好友的桌前相互介绍,敬酒眼熟。
于枝同初中舍友坐在一桌,大家都好多年不见了,在这场婚礼上,大家重聚,时隔多年的邂逅,有着说不完的话。
直到傍晚,在返回家的车上,窗外飘起了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为她无名的心事配上了一首伴奏。
在沈时节家里,大家照旧坐在一起热闹着,宋星向坐在旁边的几个女孩介绍起了于枝,她说:“她就是我跟你们说的于枝,是沈时节的发小,我给你们看过照片的。”随后目光转向于枝,“她们都是我和沈时节的高中同学。”
“其实我今天认出来了,hello,于枝。”
于枝眼含笑意,尾音上挑,点着头说:“嗨,你们好。”
“枝枝,不用害羞,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宋星刚说完,沈时节就抱着一箱水出来放在了院子里。
“今天辛苦各位了。”他挽起袖子露出了小臂,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珠。
“哪里辛苦了,新郎官今天才辛苦吧,与新娘子喜结良缘,这不得再表示表示?”其中一个女生出声打趣后,宋星已经笑着走到了他的一旁。
惹得大家不约而同的大声起哄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哇哦~”,弄得沈时节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摇了摇头,嘴唇抿了抿,似乎在强忍着笑意,但胸膛还是微微震动,最终还是闷笑出声。
“喂,沈时节,新娘子都这么主动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啊?”说着说着,大家都拿出了手机,想要记录下沈时节这难得被她们挑衅的一幕,起哄声越大,他们就越显得无措。
伴随“哇~”的一声,他轻抚着宋星的脸,缓缓将唇凑了上去,一个缱绻的亲吻落在了她的眉眼处。
“沈时节,别太会啊。把我们家星星弄的都害羞了。”
“哎呀...,你们够了,别打趣他了。”
等宋星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女生们用手拉着她,脸上尽是一副得意的模样,其中有一个女生压低声音问:“他这么会撩,以前真的没谈过吗?”
随后,目光又看向坐在一旁默默无闻的于枝,问:“枝枝,沈时节以前真的没有追过女生吗?看他这熟练的技术,不像是我们家宋星调教出来的。”
被这么一叫,于枝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让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扯了扯唇:“应该没有的吧。”
“你跟他不是青梅竹马吗?他应该有跟你说的吧?”
“没有。”沉默几秒后,她面无表情地说:“他只追过宋星一个女孩。”
话一说出,似乎说到她们的心坎上,又开始“哇~”地一大声。
这时,沈姨端着一筐洗好的水果,向她们这边走来,把水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招呼道:“聊的什么呢?这么开心呀,阿姨洗好了水果,来吃点,边吃边聊。”
说完,沈姨拿起筐里的两三个水果,塞到了于枝都手中,眉开眼笑道:“来,枝枝,拿着。”
“谢谢沈姨。”
“那你们聊,阿姨先去那边看看亲戚。”沈姨留下这一句话后,便先离开了,一旁的她们在聊着陈年往事,于枝则在一旁听着。
没一会,院子里搬来了好多箱子。
“哇!!沈时节居然去了这么多箱烟花。”随后,大家纷纷都起了身,似乎猜到了什么,激动的打开相机预备着未知的烟花盛宴,烟花箱已经被抱去了大门处,宋星也被沈时节拉了过去。
夜幕低垂,就像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绸缎,轻轻地笼罩整个小院。
烟花箱已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空地上,他同几个朋友,拿着打火机蹲在各箱的面前蹲下身,点燃的动作很青涩,似乎都是第一次,一会假动作,一会吓一下,仿佛又看到了他那时的样子。
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的举动,时不时有人来一句“行不行啊?”“到底行不行啊?”
于枝被他那笨拙的举动给逗笑,眼眶猛然一红,她轻轻吸了吸泛酸的鼻尖,轻咬着下唇,克制着突如其来的情绪。
引线被点燃,他快速的跑向宋星的身边,伸手搂住脖子,垂眸看向她,嘴角笑意分明眼中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把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引线“嗞——”的一声,冒出火花,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几箱烟花一同冲向夜空,发出阵阵巨响,花瓣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天空闪烁着独属这一刻的光芒。
客厅内的小孩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跑了出来,站在原地不停的欢呼着,童真的笑容映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于枝的眼眸中悄然地滑落下一滴清泪,紧紧的咬住下唇,盯着他的背影,酸涩逐渐蔓延上心间,感知眼泪又漫上眼眶,立马低下头,豆大的泪珠再次夺眶而出,她抬起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舔着唇,了然一笑,夹带着一丝自嘲和几分无奈。
她在心里对他说:祝你新婚快乐,我暗恋了13年的小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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