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营和寒假结束了。
时间来到了九月初，开学季。
盛夏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高三便在一种无声的紧张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开学考的排名张贴出来，明悦的名字依旧稳稳挂在理科榜首，作为学生代表，她在开学典礼上发言。
主席台上，明悦穿着干净的校服，扎着利落的马尾，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操场。
她讲述着高三的规划与决心，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
在掠过理三班的方向时，她的心跳几不可察地漏了一拍——陈怀清站在那里，微微仰头看着她，目光专注，似乎在认真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此时陈怀清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
"明悦也太强了吧，又是第一。"
"听说她暑假参加了北川大学的夏令营，回来直接碾压。"
"长得也挺好看的，就是不太爱说话。"
他微微抬头，看着台上那个身影。阳光有些刺眼，她站在光里，整个人像是镀了层金边。
典礼结束，回到教室。
陈怀清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随手翻开学姐刚发下来的《开学考优秀作文选》。第一篇，果然是明悦的。
题目是《论坚守与变通》。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开头几行，目光却微微一顿。
这字迹……
清隽，挺拔，笔画间带着一种利落的力道，结构舒朗，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他正疑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旁边的欧凯凑过头来，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咋咋呼呼地喊道：
“我去！怀清，你看这篇作文，我刚开始扫一眼还以为是你的！这字跟你的也太像了吧！就是好像比你的稍微秀气一点点？”
陈怀清挑眉，推开他凑得过近的脑袋：“字像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话虽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心底那点异样感挥之不去。
他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上学期末的那本作文选，找到明悦的那篇，将两篇作文并排放在桌上。
这一对比，差异就明显了。
上学期末的那篇，字迹虽然也工整清秀，但笔触更显稚嫩柔和，是标准的、不带太多个人特色的女生字体。
而眼前这篇，笔锋明显硬朗了许多，架构也更为舒展，尤其是那个独特的“氵”偏旁和收笔时带出的细微钩角，几乎与他的书写习惯如出一辙。
字迹变化很大。
和他的很像。
这个猜测让他怔住了几秒，随即，像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低低地笑出了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否定这个过于自作多情的猜想。
明悦为什么要仿写他的字？
这太奇怪了。
他将作文选合上，塞进书桌里，将这个无厘头的发现抛诸脑后。
下课铃响，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陈怀清和欧凯随着人流走下楼梯，刚踏出教学楼，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
刚才还明朗的天空，此刻竟飘着细密的太阳雨。金色的阳光穿透雨丝，在空中织出一道绚丽夺目的彩虹，横跨在古老的数学楼与新建的体育馆之间。
"哇！太阳雨！还有彩虹！"周围响起一片惊叹声，许多学生都停下脚步，纷纷拿出手机。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又带着罕见雀跃的声音穿透细碎的雨声，清晰地传入陈怀清耳中：
"彩虹唉！"
他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
就在不远处的廊檐下，明悦正微微仰着头，伸手指着远方的彩虹，侧脸上洋溢着纯粹而明亮的笑容。
雨水带来的微风拂动她额前的碎发，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喜的光。
她完全沉浸在发现美好的愉悦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
那是陈怀清从未见过的明悦——
不像在他面前时的拘谨，像个看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简单，生动。
他看着她的笑容，不知怎的，原本因为高三开学而略显紧绷的心情，也仿佛被这笑容感染，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再次抬头望向那道彩虹，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浅弧度。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撑着伞快步走了过来，是沈茜。她今天显然特意打扮过，发梢带着淡淡的香气，手里拿着一把显然是崭新的雨伞。
“陈怀清，你没带伞吗？我这把借你吧。”她将伞递过来，笑容明媚，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周围有几个男生投来暧昧的眼神。
陈怀清的目光从明悦那边收回，看向沈茜，礼貌却疏离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和欧凯一起跑回去就行，雨不大。”
沈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失落：“那好吧。”
欧凯即使解围。在旁边忙着用袖子挡雨，嘴里嚷嚷着："快走啊怀清，去吃饭了！"
"嗯，走吧。”陈怀清低声应道，迈步走入细密的雨丝中。
跑回男生宿舍楼，两人头发和肩头都沾了些湿意。欧凯一边拍着身上的水珠，一边挤眉弄眼地凑过来：
“可以啊怀清，连沈茜这种级花的伞都拒绝？快跟哥们儿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兄弟们也好帮你留意留意啊！”
旁边几个正在打游戏的男生也立刻起哄：“就是！坦白从宽！”
陈怀清拿起毛巾擦着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种话题习以为常。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已经渐渐停歇的太阳雨，和天边那道开始变淡的彩虹，眼前不知怎的，又闪过刚才廊檐下那个指着彩虹、笑得眼睛弯弯的侧脸。
他摇了摇头，随口道：“不知道。”
欧凯不依不饶：“怎么可能不知道！总得有个大概吧？漂亮的？聪明的？温柔的？”
陈怀清被问得有些烦，将毛巾搭在肩上，沉默了两秒，就在欧凯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望着窗外，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概……笑起来可爱的吧。”
说完，他没再理会身后欧凯等人更加夸张的起哄和追问，径直拿起脸盆走向了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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