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悦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疏离：“你还记得我？”
陈怀清闻言，唇角微扬，带着些许清浅笑意的弧度。
和很多年前的他一样。
“我的确还记得你。”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而且，你也还没忘记我啊。”
明悦心头一颤，不敢去深究他话里的含义，更不敢奢望他对自己还存有什么特别的情愫，只能客套地回应，像是在提醒彼此横亘在中间的九年光阴：“毕竟曾经是同学，没忘记也很正常。”
“好久不见，陈怀清。”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故作轻松地说。
陈怀清看着她刻意维持的平静，眼神微深：“明悦，老同学需要这么客套吗？”
“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明悦低声强调，像是在说服自己。
“的确，”他轻轻颔首，声音里也染上一丝岁月的痕迹，“很多年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走廊里只剩下远处宴会厅隐约传来的音乐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久别重逢特有的尴尬与暗涌。
最终，是陈怀清先打破了沉默。
他拿出手机，语气自然得像只是续上一段中断的闲聊：“加个联系方式吧。我联系不到你了，”他抬眼看向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现在大家应该都是用微信？”
明悦的心猛地一缩，一个压抑了多年的疑问几乎要脱口而出。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你以前的□□不用了吗？”
所以这是他从来没有回过她信息的原因？
“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很久不用了，”陈怀清的回答很自然，带着一种时过境迁的坦然，“密码忘记了，现在登陆不上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用的？”明悦追问，指尖微微掐紧了掌心。
陈怀清想了想，回答：“2015年吧。”
2015年。明悦在心中默念这个年份。
2014年是他们高中毕业，刚上大一的时候。
那当时她们已经大二。
也就是说，在他高三下学期突然消失之后，直到大学初期，他那个□□或许还是能登录的？
那她在他消失后发过去的那些信息，他是不是有可能看到过？
但是只是选择了不回复？
她沉下眼睑，心脏处有一阵尖锐的疼痛。
此时此刻，她真的有很多问题想要去问他。
她想问他有没有看见那封情书；
想问他为什么转学；
想问他还记不记得高中时代他和她的很多很多事情；
可话到了嘴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他，所有的勇气都消散了。
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只是沉默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调出二维码，递到他面前：“我的微信。”
“滴”的一声，好友添加成功。
他的微信头像还是那么熟悉。
和初中的□□头像一模一样，是一只小猫。
加了好友，这场重逢就到此为止了吧？
之前她想过跟他的重逢，不止一次。
现在真正看到了，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就先走了。”明悦几乎是立刻说道，她急需一个时间来消化这过于汹涌的情绪，下意识就想转身逃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手腕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抓住。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并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她愕然回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陈怀清看着她，目光专注而直接，清晰地问道：
“明悦，你有男朋友了吗？”
手腕被握住的温度让明悦浑身一颤。
她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那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她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轻颤。
陈怀清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声音低沉而克制：“因为如果你已经有了男朋友的话，我怕我的出现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这句话真的有太多层意思了。
明悦有些心慌。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走廊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你写的那封信，”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我很久之后才看见。但那个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你了。”
“所以，”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你的喜欢，还算数吗？”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明悦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像一场梦，一场她做了太久，久到已经不敢再相信会成真的梦。
“所以，”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和愤怒，“你是因为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你，现在才回来找我？”
“不是。”陈怀清立刻否认，他的眼神认真而专注，带着一种沉淀了多年的真挚，“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他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你好像从来没发现，后也没机会让你知道。”
“你喜欢我？”明悦不敢相信。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转学？”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积蓄了多年的委屈终于决堤，“你一声不吭，我发给你的信息你一条都没回复过。”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倔强地看着他，“你如果喜欢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九年了。”
喜欢他，忘不掉他，是她一个人的事。可她始终不明白，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舍得九年不闻不问？
陈怀清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痛楚。
他轻轻松开握住她的手，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有些陈旧的皮夹。
在皮夹最里层，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
那上面，是她熟悉的、曾经刻意模仿过的字迹，写着简短的几句话——正是她当年那封情书的最后一段。
纸张的边缘已经磨损，显然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我奶奶在高考后去世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明悦心上，“那段时间，我处理完丧事，又确诊了抑郁症。等我终于好转，想要联系你时，才发现你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失效了。”
他苦笑着将纸条小心地放回皮夹：“这九年，我一直在找你，只不过直到上个月，才从季恒那里偶然得知你的消息。”
明悦看着那个被珍藏了九年的纸条，终于明白这场重逢不是偶然，而是一场迟到了太久的奔赴。
九年。
原来他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默默怀念着那个没能好好告别的夏天。
两人相望沉默，几秒后又异口同声：“这几年里，你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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