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后的城市格外的冷。
周日下午，陈怀清准时出现在明悦公寓楼下。
今天他穿着浅灰色毛衣，比平日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温润气质。
明悦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上面印着本地一家知名烘焙坊的logo。
"先垫一垫。"他递过纸袋，里面是她最近迷上的可露丽，"电影两点开始，来得及。"
车子驶向老城区，最后停在一家复古影院前。红色天鹅绒帷幕，鎏金装饰，这里放映的都是经典老片。
今天的电影是《情书》。
"我记得你博客里写过..."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想和喜欢的人看一场《情书》。"
灯光暗下，当银幕上飘起雪花时，她感觉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直接十交握。
岩井俊二的镜头美得令人心碎。
看到女藤井树在雪中呼喊"你好吗"时，明悦感觉陈怀清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很好。"他在黑暗中轻声接上台词，转头看她，"现在。"
电影散场后，他们沿着老城区的石板路漫步。
斜阳把远天染成金色，路过一家复古文具店时，他拉着她走进去。
店里陈列着各式钢笔和墨水，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墨香。
他在一支钢笔前驻足。
"和你的胸针很配。"他让店员包起钢笔，"写字的人该有支好笔。"
走出店门时，夕阳正好。
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牛皮纸材质，边缘已经微微磨损。
"这是..."她认出那是七年前她用的信封款式。
"我欠你的回信。"他目光温柔，"虽然迟了很久。"
她小心地展开信纸，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比高中时更加沉稳有力：
「明悦：展信安。
九年又二十一天，我终于能写下这封回信。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会在那个雨天为你撑伞，在每一个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你问我现在还喜欢吗？
答案是，从未停止。
陈怀清」
暮色渐浓，老城区的灯笼次第亮起。信纸在风中微微颤动，就像她此刻的心跳。
"其实..."她轻声说，"我早就原谅你了，其实也说不上原谅，毕竟你不欠我什么。"
他怔了怔，眼中闪过复杂情绪。
"在你说起奶奶的时候，在你说起那些艰难日子的时候..."她抬头看他，"我就已经原谅你了，其实也称不上原谅不原谅，你不欠我什么。"
雪花又开始飘落，落在信纸上，晕开墨迹。
他伸手为她拂去发间的雪花，指尖温暖。
"那现在..."他轻声问，"可以正式做我女朋友吗？"
路灯适时亮起，在雪地上投下温暖光晕。她看着这个小心翼翼等了多年的男人，终于笑着点头：
"好。"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那个笑容明亮得仿佛融化了所有积雪。
低头在她额头落下轻吻，像雪花一样轻柔。
"走吧，"他重新牵起她的手，"带你去吃寿喜烧。你博客里说过，下雪天最适合吃这个。"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并肩走在雪中，不再错过任何一个冬天。
三月的第一个周末，陈怀清来接明悦时，她注意到他比平时沉默。
车子驶向城东的高档住宅区，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这是她熟悉的小动作，代表他有些紧张。
"妈妈一直想见你。"等红灯时，他轻声解释，"她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陈家是一座雅致的独栋别墅，开门的是位气质温婉的妇人。
明悦认出这是陈怀清的母亲林静婉，照片上见过。
"阿姨好。"明悦递上准备好的礼物，"听怀清说您喜欢喝茶。"
林静婉接过茶具，目光在明悦脸上停留片刻，笑容温和："快请进，外面冷。"
客厅的壁炉燃着火光，墙上挂着陈怀清从小到大的照片。
明悦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本相册，里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校园风景。
"怀清常说，"林静婉斟茶的手微微一顿，"要是当年没转学就好了。"
气氛微妙地凝滞。陈怀清握住明悦的手："妈，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林静婉轻叹一声，"只是苦了你们两个孩子。"
晚餐时，林静婉细细问起明悦的工作和生活。当听说她在出版社做编辑时，眼睛微微一亮："怀清的作文..."
"妈。"陈怀清轻声打断，耳根泛红。
饭后，林静婉拿出那本相册。翻开的一页，是陈怀清高中时的书桌。
照片角落，隐约可见一个素雅的信封。
"这是他转学前一天拍的。"林静婉轻抚照片，"那天他收拾书包，把这个信封藏进夹层...后来就再也没打开过。"
明悦怔怔地看着照片。原来那封信，真的被他珍藏过。
"阿姨知道你们的事后，一直很愧疚。"林静婉眼中泛起泪光，"如果不是我当年工作太忙，也不会让怀清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不关您的事。"陈怀清握住母亲的手，"是我自己的选择。"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一家人的身影。
林静婉忽然起身，从书房取来一个木盒。
"这个，"她将木盒递给明悦，"应该交给你。"
盒子里是陈怀清高中时的物品。最上面是一本物理竞赛笔记，扉页上除了他的名字，还有一个淡淡的"明"字，像是写了又擦去。
"他住院期间，"林静婉轻声说，"一直抱着这本笔记。"
明悦翻开笔记，在最后一页看到一行小字：
「明悦，高考加油。」
字迹潦草，像是忍痛写下的。日期是2015年6月10日——她那年高考期间。
回去的车上，明悦一直沉默。直到车子停在她公寓楼下，她才轻声问：
"如果当年我没有写那封信..."
"我还是会找到你。"他转头看她，目光坚定，"只是可能需要更久。"
原来在那些她不知道的岁月里，他也同样在坚守。
"下周..."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带我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吧。"
他微微一怔，随即展露笑颜："好。"
这一次，他们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错过的时光都握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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