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幻影被击溃,留下的不仅仅是消散的魔气与怨念,更是一张指向明确的嫌疑之网,将柳家庶子柳文庆牢牢罩在其中。然而,当翌日清晨,萧云清带着整理好的线索与推断,准备与柳家家主摊牌,并控制柳文庆进一步审问时,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碍。
柳府花厅内,气氛凝重。萧云清言简意赅,将夜间遭遇猫妖袭击、以及根据风水格局、人员动向、物证线索推断出的结论——柳文庆利用邪术制造恐慌、排除异己——清晰道出。她语气平静,条理分明,虽未疾言厉色,但那清冷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逻辑,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柳家主听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既有对家中竟出此逆子的愤怒,也有对真相竟如此不堪的羞耻与后怕。他猛地一拍桌子,须发皆张:“这个孽障!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祸害家门之事!我……我定要亲手将他……”
“老爷!不可啊!”
一声凄厉的哭喊打断了柳家主的怒斥。只见屏风后转出一位身着华服、风韵犹存但此刻哭得梨花带雨的中年美妇,正是柳家的主母,柳文庆的嫡母,也是柳家主唯一的正室夫人。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柳家主的腿,哀声道:“老爷!文庆他……他只是一时糊涂!他年纪小,不懂事,定是受了什么奸人蛊惑!您不能就这样把他交出去啊!他毕竟是您的骨血啊!”
柳家主看着跪地哀求的夫人,脸色变幻不定,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不忍。这位主母虽非柳文庆生母,但因自身无所出,加之柳文庆生母早逝,多年来对柳文庆虽谈不上视如己出,却也从未苛待,甚至在某些方面,因着对夫君的愧疚和对家族子嗣的看重,对柳文庆颇为“关照”,只是这种关照,往往流于表面的物质满足,缺乏真正的教导与情感沟通。
萧云清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未因主母的哭求而动容,只是淡淡道:“柳夫人,柳文庆所行之事,已非家事。利用邪术,残害生灵,迷惑心神,更可能牵连幽冥山脉魔气异动,此乃正道联盟管辖范畴。且昨夜他操控邪物袭击我等,已是罪证确凿。”
“不!不是的!”柳主母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萧云清,语气带着一丝慌乱与强辩,“仙师明鉴!文庆他本性不坏!定是……定是有人逼他!或是……或是他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对!一定是走火入魔!” 她急切地为柳文庆寻找着开脱的理由,那份不合常理的维护,让一旁的欧阳诺看得眉头紧锁,温不言眼中也掠过一丝深思。
石小石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夫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颜瞳则低着头,白瞳隐藏在阴影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柳主母身上传来的,并非纯粹的母爱,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混杂着恐惧、愧疚与强烈控制欲的情绪。
南鸢站在欧阳诺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过柳主母那精心保养却因哭泣而有些扭曲的脸庞,又看了看面色挣扎的柳家主,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人心之偏私,愚昧之护短,真是……丑陋又无趣。她指尖的魔纹棋子微微转动,一丝无形的魅影丝已悄然附着在柳主母身上,感知着她激烈波动的情绪。
“柳家主,” 温不言上前一步,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对着柳家主拱了拱手,“此事关系重大,已非府内私怨。若放任不管,恐邪术反噬,祸及整个家族,甚至青木镇。且联盟任务在身,查明真相,清除邪祟,乃我等职责所在。还请家主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一时心慈,酿成更大祸患。”
他话语诚恳,既点明了利害关系,又表明了联盟立场,姿态不卑不亢。柳家主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他看了看跪地哀求的夫人,又看了看神色坚定的萧云清等人,最终,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无力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一切……但凭诸位仙师处置吧。只是……还请……留他一条性命。” 最后一句,已是带着恳求。
柳主母闻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掩面痛哭,却再也说不出阻拦的话。
就在花厅内僵持之际,一直通过魅影丝监视着柳文庆院落的南鸢,忽然神色微动,低声道:“他动了。带着东西,往后院废弃库房方向去了,神色匆忙,似要逃走。”
众人神色一凛。
“追!”萧云清当机立断,不再耽搁,身形一动,已如清风般掠出花厅。温不言、石小石紧随其后。欧阳诺更是早已按捺不住,烈焰鞭一抖,化作一道红影冲了出去,南鸢和颜瞳也立刻跟上。
柳文庆的院落果然人去楼空。根据南鸢的指引,众人迅速追至位于后花园最深处的废弃库房。库房大门虚掩,里面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尘土、霉味以及某种阴邪能量的气息。
“小心,里面有很强的能量反应,而且……很邪恶。”颜瞳白瞳微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露出厌恶与恐惧之色。
萧云清一马当先,清霜剑铿然出鞘,凛冽的剑气将弥漫的邪异气息逼开数尺。库房内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破旧家具、杂物,但在角落处,一个原本掩盖在地毯下的幽深洞口赫然在目——那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
洞口处,还残留着新鲜的脚印和一丝仓促间未能完全掩盖的、属于柳文庆的微弱气息。
“果然想跑!”欧阳诺怒喝一声,就要冲入密道。
“且慢!”萧云清伸手拦住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洞口周围,以及库房内几处不自然的杂物摆放,“他仓促逃离,未必没有留下后手。温师兄,石师弟,你们守住洞口两侧,小心戒备。欧阳师妹,你与我进去,南鸢姑娘,颜瞳师妹,你们在外策应,若有异动,即刻示警。”
分配妥当,萧云清与欧阳诺一前一后,谨慎地踏入密道。密道内狭窄潮湿,石阶向下延伸,空气中那股阴邪的气息愈发浓重。
下行约十数丈,前方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器物碰撞的声响。
“柳文庆!你逃不掉!”欧阳诺运足灵力,清叱一声,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
前方的脚步声猛地一停,随即传来柳文庆气急败坏、带着疯狂意味的嘶吼:“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都要逼我!”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黑气如同潮水般从通道深处涌来!黑气之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无数凄厉的怨魂哀嚎!更有一只只由纯粹怨念与邪气凝聚而成的、形态扭曲的鬼爪,从中探出,抓向萧云清和欧阳诺!
“小心!是“百鬼噬魂幡”的邪力!他竟炼有此等歹毒之物!”萧云清眼神一凝,清霜剑光华大盛,如同月轮绽放,冰冷的剑气化作无数细碎的冰晶剑芒,迎向那些鬼爪,将其纷纷冻结、绞碎!
欧阳诺也是怒极,烈焰鞭狂舞,炽热的火焰是这些阴邪之物的克星,鞭影过处,黑气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般滋滋作响,迅速消融。两人一冰一火,配合默契,将涌来的邪气黑潮死死挡住。
通道深处的柳文庆见邪幡之力竟被挡住,更是疯狂,他似乎又掏出了什么东西,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更加暴虐、混乱的能量开始凝聚!
“不能让他再施展邪术!”萧云清清喝一声,剑势陡然变得无比凌厉,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剑光,强行破开重重黑气,直刺通道深处!
欧阳诺紧随其后,烈焰鞭如同火龙开道,为她扫清侧翼的阻碍。
转眼间,两人已冲至密道尽头。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柳文庆正站在石室中央,手中握着一面黑气缭绕、刻画着无数痛苦人脸的小幡,另一只手中则握着一枚不断跳动、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诡异心脏状物体,眼看就要将其捏碎!
“住手!”萧云清剑光已至,直指柳文庆手腕!
柳文庆脸上露出绝望而狰狞的笑容,不管不顾,就要将那颗“心脏”捏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定。”
一个轻柔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声音,在石室内淡淡响起。
是南鸢的声音!她不知何时,竟已悄然出现在石室的另一个入口处——那显然是密道的另一个出口!她玉指轻点,指尖灵光闪烁。
刹那间,整个石室,连同柳文庆周身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空气中流淌着无数细密、璀璨的流光,如同最华美的丝绸,又如同最坚固的锁链,交织成一座玄奥无比的“流光困阵”,将柳文庆连同他手中的邪幡与那颗诡异心脏,一起牢牢锁在了原地!
柳文庆的动作瞬间僵住,仿佛陷入了琥珀中的虫子,连眼皮都无法眨动一下,只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那枚即将被捏爆的诡异心脏也停止了跳动,红光黯淡下去。
萧云清的剑尖在距离他手腕不足三寸处稳稳停住。她回头,看了一眼悄然出现、神色平静的南鸢,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讶异。这阵法发动之快,禁锢之强,远超她的预料。这个南鸢,对阵法的掌控,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欧阳诺也愣住了,看着被困在流光中动弹不得的柳文庆,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南鸢,心中的钦佩与感激更是如同江水泛滥。
危机解除,温不言和石小石也迅速从主入口进入石室,看到被禁锢的柳文庆,都松了口气。
欧阳诺看着柳文庆那副狰狞 、无助的狼狈模样,想起他操控猫妖害人、昨夜偷袭、方才又欲引爆邪物的种种恶行,心中怒火再次升腾。她一步上前,扬起手中烈焰鞭,赤红的鞭梢对准柳文庆,怒声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为了争权夺利,残害无辜,修炼邪术!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抽死你这孽障!”
鞭子上火焰燃起,眼看就要落下。
“诺诺。”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在了她扬起的手腕上。
是南鸢。
欧阳诺动作一滞,回头看去。
南鸢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是那般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包容与坚定。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说: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杀戮并非唯一的途径。
看着南鸢那清澈如水的目光,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微凉触感,欧阳诺胸中的滔天怒火,竟奇迹般地开始平息。那炽热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在南鸢这无声的注视下,如同被温柔的溪流缓缓浇灭。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中的暴戾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以及……对南鸢话语的本能顺从。她竟然……真的缓缓放下了扬起的鞭子,那燃烧的火焰也悄然熄灭。
“南鸢姐姐……”她低声唤道,带着一丝不解,却也带着全然的信任。
南鸢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这才转向被禁锢的柳文庆,以及走过来的萧云清和温不言,轻声道:“此人虽罪大恶极,但其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所修邪术来源何处,是否与幽冥山脉的异动有更深关联,尚需查明。直接打杀,恐断送线索。且,交由联盟依律处置,方是正途。”
她的话语合情合理,既体现了对大局的考量,也暗含着一丝悲悯(至少表面如此)。
萧云清深深看了南鸢一眼,点了点头:“南鸢姑娘所言极是。” 她原本也没打算让欧阳诺当场击杀柳文庆。
温不言也开口道:“欧阳师妹,南鸢姑娘说得对。愤怒于事无补,查明根源,杜绝后患,才是关键。”
欧阳诺看了看萧云清,又看了看温不言,最后目光落在南鸢那带着鼓励和认可的温柔笑脸上,心中那点不甘也彻底消散了。她收起鞭子,闷声道:“……好吧,听你们的。”
就在这时,柳家主和几名心腹家丁,以及哭红了眼的柳主母,也战战兢兢地循着踪迹来到了石室。看到被流光困阵禁锢、面目狰狞却动弹不得的儿子,柳家主老泪纵横,又是心痛又是愤怒。柳主母更是哭喊着想要扑上去,被家丁死死拦住。
真相彻底大白。在柳文庆的密室中,搜出了炼制猫妖幻影的邪术残卷、控制怨灵的法器、以及一些与幽冥山脉深处某个隐秘势力来往的模糊信物,证实了他不仅是为了争夺家产,更可能是在为某个隐藏的魔道势力服务,利用柳家作为掩护,进行某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柳家猫妖事件,至此尘埃落定。
后续的清理、审问、与联盟汇报等事宜,自然由萧云清和温不言主导处理。
站在废弃库房外,看着被押解出来的、面如死灰的柳文庆,欧阳诺悄悄凑到南鸢身边,低声道:“南鸢姐姐,刚才……谢谢你拦着我。”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我有时候,是有点控制不住脾气……”
南鸢侧过头,对她温柔一笑,伸手理了理她鬓边因方才打斗而有些凌乱的发丝,声音轻柔如风:“无妨。诺诺嫉恶如仇,心性赤诚,这是难得的品质。只是,有时需记得,刚猛之力可破邪祟,柔韧之心方能持守。你能听得进劝,已是极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南鸢周身勾勒出柔和的光晕。欧阳诺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完美侧脸,听着她那仿佛蕴含着无尽智慧与温柔的话语,只觉得心中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难以言喻的悸动所填满。
她用力点了点头,将南鸢的话深深记在心里。在她眼中,南鸢姐姐不仅是救命恩人,是智慧与温柔的化身,更是……照亮她前行方向的一盏明灯。
而南鸢,感受着欧阳诺那毫无保留的依赖与信任,眼底深处,那抹冰冷漠然的算计,悄然流转。棋子,正一步步,走向预定好的位置。柳家之事,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预热,真正的风暴,还在遥远的幽冥山脉深处,以及……那注定波诡云谲的未来。
[狗头][紫糖][摊手][加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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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阵法缚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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