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刺耳的闹铃响起,舒砚睁开眼,对上头顶的天花板,深深呼吸几口,摸到噪音来源,按掉手机闹钟,看了一眼时间,2024年11月11日,星期五,早晨七点零五分。
她该起床了。
这学期课很多,周一至周五几乎都是早八,周末她有家教的兼职,因而养成了早晨七点的生物钟。
但只要梦回从前,生物钟就很难起作用,多数只能靠物理的闹钟将她拽回现实。
她把手机放回原处,如同每一次一样,心口仿佛缺了一角,浑身的力气被抽光,不用看也知道,枕头一定是湿的,眼睛也一定是肿的。
又缓了五分钟,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换上衣服去洗漱。
由于她总做梦,住校睡眠质量堪忧,暑假期间,她在外和本地一个工作的女孩子在老城区合租一间房,开学也一直住在这里。
走到卫生间,镜子里的女孩一头齐肩短发,一双眼睛天生上扬,鼻子挺翘,唇微微抿着,看起来有种厌世的冷。
看着镜子里的脸,莫名有些难过,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拧了一圈。
她轻蹙眉,吸了一口气,过了两秒伸手去拿牙刷。
在她伸手的刹那,一滴泪落在虎口,滚烫的凉,她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眼眶中的泪如同断了线一般齐刷刷地往下落。
她抬起手,粗暴又熟练地揩去眼泪,旋即面无表情地洗漱。
这种时刻她已经经历了数次,每次从梦中醒来,她整个人的心情就格外低落,抽了风一般往下掉眼泪,一整天也不想说一句话。
好不容易洗漱完,拿了一袋面包,背上书包,骑上一辆山地车往学校赶,照常找了个角落坐下,靠着墙一侧的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讲台上老师正在念着PPT,声音时高时低,她将耳机的声音调大,低头在手里的平板上写写画画。
下午四点多放学,她去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兼职,由于是雨天,店里生意一般,晚上八点就下了班,背着书包,没有打伞,戴着一顶棒球帽保证视线清晰,随后往家赶,到家的时候身上湿了半截,换身衣服,烧上热水,写点东西。
日子无趣又缓慢地过去。
其实她也并不总是这么沉闷,偶尔心情好,会在课间和旁边坐的人开个玩笑,也能开怀笑一笑,即便过一会,脸上的笑意又被淡漠代替。
每个周五晚上,她都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给奶奶拨去电话,叮嘱几句后,又给夏明艳——她的妈妈打去电话,随**谈几句,再点开兰景的电话,寒暄一阵,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时候她放下手机,会有一瞬间的失神,指尖会无意识地点开扣扣,但又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喜欢回忆从前,童年是重重的书包、蓝蓝的白云;长大一些,是珍贵的花瓶、空荡的房屋和整整齐齐的行李箱;再后来,就是头也不回地分别。
她一心想要逃离那座生活数年的枯城,却在填志愿的时候,鬼使神差落笔在了三百公里外、同省的一所学校,明明她更想去的是遥远的北方,又或者是温润的西南。
回想时,她却记不清当时自己是什么心理,只好在心里为自己找补,也许是手误填错了。
上大学的日子平淡无奇,她依旧寡言,依旧独来独往,依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孤独又自我,厌世且悲观。
从前她的愿望是世界和平,但发现这件事情太难做到,后来她就开始祈祷世界毁灭,愿上天降下灭顶之灾,让万物众生在最短的时间内死去,一场无差别的大爆炸再合适不过了,届时她必将首当其冲。
可惜时钟依旧不停地转,她的愿望始终没能实现,日子过得无聊透顶。
但后来她开始做梦。
她醒来的时候想,世界的无差别爆炸可能无法到来,但她的爆炸时刻,大概快要来了。
她不难过,也不恐慌,反之,她激动,兴奋,甚至是,愉悦。
从此她的生活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做梦,一种是等着做梦。
她想,或许她就是为了这个梦而活的。
她有预感。
等到这场梦境结束。
属于她的爆炸就会降临,而她终将走向死亡。
周络的出现,让这场梦境变得有些许不同。
梦境里的周络很爱笑,无论对着谁都笑得很灿烂,好像她从来不会有烦心事一样。
舒砚无法理解,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周络依旧热衷于给她送礼物。
每天她的桌面上都会出现一个不同样式的礼物盒。
而她会趁着周络不在,把礼物重新塞回她的书包里。
两人没有在明面上讨论过这件事情,但似乎周络往她的桌面上放礼物盒,她再把礼物塞回周络书包,成了她们之间的一种乐趣?
舒砚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下意识皱了皱眉,真是一种好幼稚的行为。
那天她破天荒地没有把礼物还回去,背在书包里拿回了家,晚上拿出书本打算做题的时候瞥见,拿出来后打开看了一眼,里边是一个卡通发卡和一个颜色鲜艳的笔袋。
好幼稚。
除了她谁会用这么幼稚的发卡和笔袋啊。
她扯了扯嘴角,把盒子盖上,放到书桌最下方的抽屉里,无比肯定自己绝不会用到。
周络的目的大概达成了,第二天桌上果然没有了礼物盒。
舒砚进到教室下意识先看一眼桌面,除了书本什么也没有,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只有一点点的不适应。
大概就像,一个每天戴着卡通发卡的女孩,突然有一天没有戴发卡,但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
下课课间,周络罕见的没有和杨璀璨一块出去。
舒砚不由地看了她一眼,她神色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草稿纸,也不知道这个视角能不能看清字。
她收回视线,过了两秒,又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第三次看过去的时候,听见周络有气无力地问:“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啊?”
被抓到的舒砚有些不自在,说了一个有些无关的话题:“你今天没有戴发卡?”
“哦——我的发卡都戴了一轮,没有新的了,打算有空重新去买。”
……
“哦。”
她还以为,她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周络问:“就这样么?”
舒砚有些困惑地看向她。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开心么?”
“你不开心?”
“……”
周络坐起来,一双眼睛圆睁着,话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我都表现这么明显了,你竟然还看不出来?”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太像不开心的样子,更像是炸毛。
舒砚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认真问:“那么你为什么不开心?”
周络“哼”了一声,扭过头的瞬间发丝扬起漂亮的弧度:“因为某人收了我的礼物,没有跟我说谢谢。”
“……”
你在桌上趴了一早上,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舒砚沉默一瞬,最终顺着她的心意说:“谢谢你的礼物。”
周络的嘴角往上扬了扬,但很快被她压了压,她清了清嗓子,很大方地摆摆手说:“不用谢!”
舒砚不知道还需要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好的。”
周络看样子也没太在意,心情因为她这一句道谢瞬间好了,下巴磕在桌面上,很有兴致地盯着她写题目。
舒砚顶着她毫不遮掩的目光写了三道选择题,微微皱起眉,转过头想和她商量不要再盯着自己看,但对方像是早已预料到她要说什么,想好了措辞,就等她看过来。
“舒砚,你这个资料书好用吗?”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回:“还行。”
周络问:“我最近也打算买一些资料书用来学习,你这本书是在哪里买的呀?”
“学校门口的书店。”
周络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唔,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嘛?我刚转来这里,对附近不太熟悉。”
——出了学校门就能看见的书店,有眼睛的人根本不用找。
舒砚安静两秒,委婉道:“……这本书很难,不适合你。”
“哦,好吧,那你有推荐的教辅嘛?”
舒砚拿起手边的草稿纸,想到她第一天转来提到的数学成绩,写下几本书名,撕下纸递给她:“这几本都很适合你。”
周络坐好,伸手接过来看了眼,问:“这些学校门口有卖嘛?”
“你去看一看。”
周络眨了眨眼:“你能陪我嘛?”
——为什么自己不能去?
她不能理解,甚至有些鄙夷这种结伴的行为。
但她感受到自己迟疑了下,随后张口道:“……好吧。”
——
……
又忘了,现在的身体不归她说了算。
梦到底是梦,毕竟换作从前的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现在的她更不会理会。
所以说,这都是假的!
周络倒是很开心:“好耶,那等中午放学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舒砚计算了下时间,帮她选完教辅之后,吃饭快一些,并不会耽误自己写作业,于是点头说:“可以。”
放学铃声响起,周络避开杨璀璨要来拉她的手,揽过舒砚的手臂,笑盈盈地说:“我要和舒砚一起走,我们有事情要做。”
舒砚正在收拾书包,被她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揽,半个身子往她那边贴,手里拿着的书差点没能塞进书包。
脸上带着一丝茫然抬起头,对上杨璀璨和宋田有些复杂的目光。
她神色很快恢复平淡,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直到两人先皱着眉移开视线,互相推搡着离开。
等人走了,周络也没松开手,甚至紧了紧揽着舒砚的手臂。
舒砚有些不适应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下意识蹙眉,轻轻挣了下。
周络感受到她的动作,松开手,略显抱歉道:“呀,对不起,我是不是搂得太紧了?下次我轻一点。”
舒砚觉得哪儿不太对,但一时间想不出,只低头背好书包,说了一句:“没关系。”
得了谅解的周络重新笑起来,微微弯腰,和低下头的舒砚面对面,一头柔顺的长发垂落下来,随风轻扬:“那我现在能揽你吗?”
她眨了下眼睛,承诺道:“我轻一点。”
——为什么一点要揽着呢?自己走自己的不行么?
舒砚对她的行为感到困惑,表示很不赞同。
偏偏她感受到自己心率有一瞬的失常,张了张口,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周络见她沉默,只当默许,绽开笑容,纤细的小臂灵活地穿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霎时间缩短。
熟悉的柑橘气息席卷而来,舒砚的每一次呼吸都被她的气息占据。
周络(傲娇小鬼):拿了我的礼物也不说谢谢,这个人可真难带……
舒砚(眉头紧锁):她好幼稚,但我不能发脾气,我该怎么办……
PS(题外话):
扣扣也要画框框,真是奇怪……
写这段之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拦着我不让我动笔,真的不是借口,我保证(眨着真诚的眼睛),七点半起床硬生生拖到十二点多才打开码字页面,和屏幕大眼瞪小眼半个小时,逼着自己敲,开始之后又无比顺利,就是有点耗心力,写完感觉自己被抽干了,我算是明白了,这是两个调皮的坏蛋家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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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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