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飘散着眼泪般的雪,寒凉刺骨的风裹挟着雪呼啸而过,猎猎作响。
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冰冷刺骨,让人分不清是雪还是血。
江市 第三人民医院
洁白的建筑下人来人往,五六个护士推着两辆担架车疾速的穿梭在分散的人群中,奔着抢救室而去,牵头的医生喊道:“让让,借过。”
后面紧跟着三四名警察,警察的到来一下子成为目光的焦点,周围群众两两三三交头接耳道。
候诊区坐着的一男一女靠在一起,女人看着警察来了,不免好奇发生啥事了,率先开口向一旁的男人问道:“咋回事啊?搞这阵仗?”
“刚才听那边两个警察在说出了一场交通事故,那担架上躺着的估摸着就是出车祸的人。”男人压低了嗓音附在女人耳边说道。
“老公,你跑长途可要注意了啊,这年头,出门安全第一。”女人担忧的看着男人嘱咐道。
“知道了。”男人看着两三个警察张罗着往里面渐行渐远,随后坐在候诊区紧握女人的手。
抢救室门外前两两三三的人来回踱步,焦头烂额的看着抢救室厚重的门。
生与死是精神上的一场伟大且冒险的博弈,生者庆幸劫后余生,死者释然接受宣判。
另一边,抢救室外的人坐立不安,直到指示灯灯熄灭,病人被推了出来,在听到医生的好消息时,一家人呼出口气,悬着的心可算尘埃落定了,他们跟着床车去病房和迎面而来的两辆担架车擦肩而过。
当着另一波人的面推进了抢救室,气氛安静紧张到仿佛能听到钟表走动声,“嗒嗒嗒”,红灯亮起,这时这波人面前的红灯转成绿灯,手术非常成功,只不过看着一旁的抢救室亮起的红灯这波人的脸上浮现一抹漠视,随后跟着床车去了病房。
临近过年,交通安全事故频发。
某病房内
11号病床
江淮稚静静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浸透着血,右耳被纱布包裹着,戴着呼吸面罩,一旁检测仪滴答滴答作响,手背上插着针管、手指上戴着仪器,吊瓶一滴一滴的输送着。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抢救室上的灯熄灭了,一位身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女医生周野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来到11号病床前,看着仪器上的各项指标,从胸袋里抽出黑色水笔记录着。
江淮稚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几下,不易察觉。
脑海里记忆如洪水般猛烈,画面一幕幕撕裂又一幕幕重组,童年回忆如走马观灯般放映着,画面中的小男孩哭泣着,哀求着,被掌掴,被恐吓。
梦外江淮稚的头不适应的左晃晃右晃晃,脑海里浮现出一位脾气暴躁的女人眼睛睁的大大的,凶神恶煞的朝他怒吼着,不安的江淮稚哭泣着,梦外眼角的泪水滑落。
江淮稚哆哆嗦嗦的呼吸着氧气,呼吸面罩覆盖着白色的雾。
周野医生见状急忙在一旁安抚着江淮稚的情绪,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着说道:“放轻松,放轻松。”
汗水浸湿额头,噩梦追逐童年。
没一会儿江淮稚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目光呆滞的看着周野医生,泪水挂在眼角,嘴巴苍白,桃花眼眼角泛红,哭泣着,好像随时都能濒临破碎,惹人怜爱。
周野医生进行了简单的测试和检查,并轻声嘱咐道:“好好休息。”
随后转身走出了病房,病房外两名警察侯着,一人看到女医生出来,率先开口问道:“这孩子,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是很乐观,通知家属做好最坏的打算,他很可能“失忆”了,确证症状需要进一步的住院观察。”周野医生的话如一记重锤重重敲下。
一道身影躲在拐角处,周野和两位警察的话都被林嘉徽默默听着,自责和愧疚萦绕在心头。
林嘉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滑落,蜷缩在阴暗的拐角。
周野医生那句“很可能‘失忆’了”和“做好最坏的打算”像淬了毒的冰锥,反复刺穿着他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窒息感。
如果,不是他说那些气话,或许,江淮稚就不会出事,他一时气上头,不分青红皂白的重重打了江淮稚一巴掌,导致他右耳流血,江淮稚吃痛的夹着泪水捂着流出血的右耳逃离开。
右耳失聪加上那一巴掌,直接出血,而林嘉徽自顾自的说着气话,不顾江淮稚的痛,将江淮稚和别的男人走的很近,说成:“怎么...这么快就找别的相好的了?饥不择食么?,你就这么饥渴么?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有人了,你是真下头啊,是不是被你相好的玩爽了啊?啊?”
他想起江淮稚捂着脸,右耳渗出血迹,那双总是清澈、此刻却盛满难以置信和剧痛的桃花眼。想起自己喷吐的那些肮脏不堪的字眼——“贱人”、“下贱”、“饥不择食”……每一个字都像回旋镖,狠狠扎回他自己身上。
他当时被背叛的怒火和王梓豪带来的羞辱冲昏了头脑,像个失控的野兽,只想撕碎眼前这个他臆想中同样背叛了自己的美好存在。
他根本没注意到江淮稚痛苦的神色,没注意到那捂着的右耳,更没意识到他苍白的嘴唇和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只顾发泄自己的愤怒,把江淮稚当成了所有痛苦的替罪羊。
许弋是来还下暴雨那天,江淮稚借给他的那件衣服,并附赠一些零食以表感谢,林嘉徽尾随在江淮稚身后,看到这一幕,一下火冒三丈。
在和江淮稚分手后,林嘉徽找了一个男朋友,三天没去找他,想着今天找他一起打游戏,刚进门,卧室里的喘息声和不堪入耳的词汇回荡在屋里,林嘉徽怔住了,不敢相信的把耳朵贴在卧室门上,污秽不堪的话,听着刺耳。
林嘉徽一脚踹坏了卧室门,发现王梓豪和别的男人缠绵悱恻,他冲上去和那个陌生男人扭打在一块,被陌生男人按着捶打,不敌后落荒而逃。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迎面而来的小孩在和他的玩伴追逐打闹撞到了林嘉徽,颓废狼狈的样子,在此刻好像有了发泄口,小孩和他的玩伴被林嘉徽两个巴掌打哭,林嘉徽像个没事人一样吹着口哨走了。
他想着来找江淮稚复合,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冲上去,拽着江淮稚的手,一揽入怀,愤怒的对着许弋说道:“我是他对象,离他远点,知道吗?”
许弋有些话到嘴边咽了下去,识趣的走了,看着许弋走了,江淮稚有点生气的说道:“他是我朋友,你不应该这样对他。”
朋友?什么朋友?男朋友?
“怕不是背着我偷腥呢?被我逮个正着。”
江淮稚蹙眉的看着林嘉徽,林嘉徽看着眼前的江淮稚有点不满的样子,瞬间将心中的怒火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江淮稚的脸上。
只不过打偏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江淮稚的右耳,林嘉徽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江淮稚捂着右耳吃痛的样子,看着江淮稚逃跑,他追了上去,江淮稚跑的有些快,被侧面驶来的轿车,撞飞,应声倒地不起。
见状林嘉徽慌了神,掉头跑路。
站在拐角处的林嘉徽,想到这,抬起手冲自己啪啪两个耳光。
“江淮稚”这个名字在江市二中高一年级组里是出了名的。
肤如凝脂的皮肤,一双桃花眼,眼角下有颗泪痣,五官精致端庄,一副美人胚子的骨相。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右耳失聪,即便这样,依旧有许多女生追捧。
与之相比,林嘉徽像个混世大魔王,是老师口中的不良少年,抽烟打架一样不带跑,基本上每周都会被点名批评,被开过几张记过。
高一元旦晚会那天,江淮稚和他的钢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首《时间煮雨》,赢得了台下女生的尖叫和呐喊声。
在大礼堂下方,林嘉徽的班级离舞台最近,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停在了江淮稚身上,他被动听的旋律和少年的外貌深深吸引住了,自卑感油然而生。
少年意气风发的弹奏着钢琴,脸上洋溢着自信,舞台下林嘉徽低着头。
那天结束后,林嘉徽有些魂不守舍,他开始臆想和江淮稚成为朋友,并幻想自己也有一技之长,能和江淮稚肩并肩一起演奏,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臆想中的人是精神上的引路人。
说白了,林嘉徽没什么本事,幻想着自己很有本事,因为没有朋友,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通过精神胜利法自娱自乐,活在自己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林嘉徽狼狈的来上学,平常的他好动调皮,今天却有些闷闷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闹不唱反调,有些疲惫的趴着睡觉,对此,台上的老师仿佛没看见般继续授课。
中午去食堂吃饭,到窗口,今天的菜品种类丰富,林嘉徽咽了咽口水,视线停在了土豆丝上,点了份土豆丝2块和米饭1块,一共3块,刷卡取餐,有免费的汤。
林嘉徽好像心事重重的,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林嘉徽”,林嘉徽寻声望去,自顾自走着,“噗”的一声,和迎面而来的江淮稚撞上了,饭菜撒在了江淮稚的身上。
林嘉徽看到是江淮稚,一下子慌了神,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卑微的道歉着,此时他身边的男同学不依不饶道:“走路不看路吗?你眼瞎吗?放着这么宽的路不走,往人家身上怼,还弄脏了他的外套,这件外套可是名牌,1200一件,等着赔吧。”赵叔绪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江淮稚扯了扯赵叔绪的衣角,赵叔绪向他看去,后者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件外套不用你赔,洗一下还能穿,我回去换一件就好了,你在这等一下噢。”江淮稚脱下了外套,转身向窗口走去,不一会儿,端着一盒餐盘走了过来,递给了林嘉徽。
“你的饭撒在地上,也不能吃了,别饿着肚子,这份我请你吃,我想你也不是故意的。”江淮稚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林嘉徽接过餐盘后,低着头,弱弱的说了声:“谢谢”,眼眶里噙着泪水。
江淮稚注意到了他的手臂上有一块醒目的划伤。
“同学,你的手要不要清理一下,吃完饭后,我带你去躺医务室。”江淮稚热情的说道。
“没事,不用,谢谢。”林嘉徽躬身道谢后,转身离开,丝毫不带拖泥带水,走的利索。
江淮稚目送渐行渐远的林嘉徽,他...
“哎呀,你关心他干啥,他经常打架,身上难免会挂彩,他班主任都不操这个心,你搁这操啥心。”赵叔绪看着林嘉徽走远,转身对江淮稚说道。
“你呀,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你这样对谁都好,别人会以为你很好欺负,会肆无忌惮的索取,早晚会吃亏的。”赵叔绪看着江淮稚有些无奈道,江淮稚人就是太好了,他也是嘴上说说,林嘉徽手上的那道伤口,想不注意到都难,但江淮稚是他朋友,碍于面子还是要出面维护一下。
江淮稚静静听着,赵叔绪的嘴像个机关枪一样喋喋不休,好在他听习惯了,虽然嘴上毒舌,但心肠还是好的。
随后便转身去拐角处拿了扫帚和簸箕清理了地面上的饭食。
他对着赵叔绪说道:“你看,他只点了份米饭和土豆丝,三块钱,可能家里有什么困难吧,而且,刚才我们也在说话,如果我们能注意到他,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江淮稚平摊了责任,赵叔绪帮着倒垃圾默默听着,没有回话。
林嘉徽找了个靠后的位置,背对着食堂里的其他同学,他忍不住想哭,餐盘里有鸡腿、虾仁、口水鸡、番茄炒鸡蛋、米饭,他大快朵颐的吃着。
泪水滑落脸颊,边吃边哽咽,昨晚,父亲酗酒发酒疯砍死了母亲,父亲当晚被警察带走,爷爷奶奶闻迅从镇里赶过来。
外公死的早,外婆知道后情绪过激倒地,还好被邻居发现拨打了120急救车进了医院。
从他来到这个世上,父亲时常家暴妈妈和年幼的他,妈妈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爷爷奶奶貌似不喜欢他们母子俩。
林大海毒瘾发作,在林嘉徽上学期间,对谭蓉蓉大打出手,将家里的钱财洗掠一空,最近遇事不顺,一想到那天在家楼下,发现有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和谭蓉蓉有说有笑还塞给她2万块钱,他心里那个气啊,莫不是背着他跟别人好上了?林嘉徽怕不是那个男人的种,难怪看林嘉徽有股子劲儿,所以在2016.2.29这天晚上报复性消费,喝的伶仃大醉。
期间毒瘾发作,病急乱投医,想靠喝酒麻痹神经(以毒攻毒)。
林嘉徽的父亲酗酒后,大喊着林嘉徽的名字,从厨房拿出菜刀,“畜生,给我出来。”
“你要干什么?”谭蓉蓉惊慌的说道,有点哆哆嗦嗦。
他不敢相信同床共枕了16年的男人会这么说自己的孩子。
对他的所有幻想在此刻破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他们曾经多么相爱啊,心痛的流下了泪水,脑袋里浮现两个字“离婚”。
“滚,贱人,杂种,给老子出来。”林大海吼道,摇摇晃晃的,猛的摔倒又爬了起来。
谭蓉蓉第一时间跑向林嘉徽的房间,把门反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熟睡的林嘉徽瞬间清醒变得惶恐不安。
父亲来到林嘉徽房间面前,谭蓉蓉抱着林嘉徽,捂着他的耳朵,泪水止不住的流下,蹲在角落。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林大海暴力砍着房门,木头门被劈出几道口子。
谭蓉蓉看着残破不堪的门,意识到肯定撑不了多久,拉着林嘉徽手,指着衣柜说道:“嘉徽,来帮妈妈搭把手,我俩一起把衣柜推过去,把门抵住。”
“好”林嘉徽看着凶神恶煞的父亲,努力让自己变得冷静,随后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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