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门口挤满了记者,闪光灯此起彼伏。
沈时安躲在夏远栖身后,手指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角。
夏律师走在最前面,用身体为他们开出一条路。
"别怕。"夏远栖低声说,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跟着我。"
沈时安点点头,喉咙发紧。
他穿着夏远栖为他选的深蓝色西装,过于正式的装束让他浑身不自在。
更让他不安的是,今天他将站在证人席上,面对父亲的冷酷目光,揭露那些埋藏多年的伤痕。
法庭内庄严肃穆,高高的穹顶投下冷冰冰的光线。
沈时安的目光立刻被被告席吸引——父亲西装革履地坐在那里,表情冷漠得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审判。
"原告方传唤第一证人,沈时安。"
法官的声音回荡在法庭中。
沈时安的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当他站上证人席,与父亲的目光相遇时,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沈时安同学,"夏律师温和地开口,"请描述一下你与父亲的关系。"
沈时安的手指绞在一起:"我们...关系不好。"
"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他...讨厌Omega。"沈时安的声音很轻,"从我分化那天起,他就说这是家族的耻辱。"
旁听席上一阵骚动。法官敲了敲法槌:"肃静!"
"请继续。"夏律师鼓励道。
沈时安深吸一口气:"他让我用Alpha信息素模拟剂,强迫我参加Alpha的体育活动...如果表现不好,就关禁闭,不给饭吃。"
"这些行为持续了多久?"
"十七年。"沈时安的声音开始发抖,"直到我遇见夏远栖。"
被告席上,沈父的律师突然站起来:"反对!证人在陈述中引入无关人员。"
"反对有效。"法官看向沈时安,"请只陈述与你父亲相关的事实。"
夏律师点点头:"沈时安同学,你是否曾因Omega身份受到父亲的体罚?"
沈时安点点头:"有一次...我忘记用抑制剂,被他发现了。他把我锁在地下室三天。"
旁听席传来几声抽泣。
沈时安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些曾经被他"欺负"过的Omega同学。
他们今天特意来支持他,尽管他曾经用那种粗暴的方式"保护"过他们。
"最后一个问题。"夏律师神情严肃,"你父亲是否曾威胁要将你送入所谓的'矫正机构'?"
"是的。"沈时安直视父亲的眼睛,"他说要送我去瑞士的学校,'纠正'我的Omega身份。"
沈父的脸色变得铁青,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出不耐烦的节奏。
"提问完毕。"夏律师向法官鞠躬,回到座位。
沈父的律师站起来,脸上带着假惺惺的同情:"沈时安同学,你父亲为你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和教育,对吗?"
"是的。"沈时安承认。
"他严格要求你,是希望你成为优秀的人,对吗?"
沈时安咬住嘴唇:"他的'严格'差点害死我。"
律师不以为意:"夸张其词。请问,你是否经常打架斗殴,违反校规?"
"我..."
"你是否曾伪装Alpha,欺凌弱小同学?"
沈时安的手开始发抖:"那不是欺凌!我是在..."
"回答问题即可。"律师打断他,"是或不是?"
"是,但是..."
"没有但是。"律师冷笑,"所以,一个屡次违反校规、欺凌同学的问题学生,现在反过来指控严格要求他的父亲?"
沈时安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看向旁听席,夏远栖正用口型对他说着什么。从唇形看,是"呼吸"。
"我反对!"夏律师站起来,"辩方律师在误导证人。"
"反对有效。"法官警告道,"请辩方律师直接提问,不要发表评论。"
律师耸耸肩:"最后一个问题,沈时安同学。你所谓的'保护Omega同学',有谁可以证明?"
沈时安愣住了。
那些被他"欺负"过的Omega确实知道真相,但他们大多胆小怕事,真的会站出来为他作证吗?
"我可以证明。"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听席传来。
林小雨站了起来,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沈时安救过我。去年在实验楼后,三个Alpha围住我...是他假装找我麻烦,把我带走的。"
"我也可以证明。"又一个Omega学生站起来,"上学期在体育馆..."
一个接一个,曾经被沈时安"欺凌"过的同学纷纷站起,讲述那些被歪曲的真相。
沈时安的眼眶发热,他从未想过,这些平时胆小怕事的Omega,会在法庭上为他挺身而出。
辩方律师脸色难看:"法官大人,这些不在证人名单上..."
"他们都是事实证人。"夏律师立刻反驳,"可以证实沈时安的行为动机。"
法官沉吟片刻:"允许继续。"
当最后一个同学陈述完毕,法庭陷入短暂的寂静。
沈时安站在证人席上,第一次感受到被理解的温暖。
原来他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原来那些他以为的伪装,在同类眼中如此明显。
"原告方提交新证据。"夏律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沈时安母亲沈林女士的医疗记录。"
沈父猛地站起来:"这与本案无关!"
"恰恰相反。"夏律师冷静地说,"这证明被告对Omega的歧视和虐待由来已久,甚至导致其配偶死亡。"
法官翻阅文件后,表情变得严肃:"允许提交。"
投影仪亮起,医疗记录显示在屏幕上:沈林女士在怀孕期间出现严重营养不良和精神抑郁,最终因"意外"从楼梯跌落导致流产和大出血死亡。
"根据医院记录,"夏律师沉声道,"沈林女士死前曾多次就医,身上有不明淤青。而当时,她正怀着第二个孩子。"
沈时安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有个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母亲是被父亲...逼死的?
"反对!"沈父的律师大喊,"这是在污蔑我的当事人!"
"安静!"法官敲槌,"原告方,有直接证据吗?"
夏律师拿出一本日记:"这是沈林女士的私人日记,记录了她遭受的精神虐待。其中明确提到被告对Omega的厌恶,以及...对她腹中胎儿性别的担忧。"
沈时安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他从未读过母亲的日记,父亲一直说它们已经随母亲下葬。而现在,那些字句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今天他又发脾气了,因为医生说孩子可能是Omega。他说沈家不需要没用的Omega...我护着肚子,害怕他会伤害这个无辜的生命...」
「他把我推下楼梯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肚子里的小生命...医生说孩子保不住了,他却说"幸好"...」
沈时安的视线模糊了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砸在证人席的木栏上
他从未想过母亲的死竟与父亲有关,更没想过那个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
"时安。"
一个温暖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夏远栖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发抖的手。法官罕见地没有阻止这一违规行为。
"需要休庭吗?"法官问。
沈时安摇头,用袖子狠狠擦去眼泪:"不...我要继续。"
夏律师继续出示证据:沈父投资的几家"Omega矫正机构"的内部文件,显示这些机构使用电击、药物甚至**等手段"矫正"Omega;沈时安从小到大的医疗记录,显示多次不明原因的受伤和心理问题...
每一项证据都像刀子,剖开这个家庭光鲜外表下的腐烂内核。
沈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始终保持着冷漠的表情,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原告方结案陈词。"夏律师站起来,"沈先生对Omega的歧视和虐待不仅摧毁了一个家庭,更威胁到社会对第二性别的平等观念。我们请求法庭签发永久保护令,禁止沈先生接近沈时安,并剥夺其对儿子的监护权。"
沈父的律师立刻反驳:"我的当事人只是严格教育儿子,希望他成为优秀的人。至于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断章取义..."
法官敲槌打断:"本庭将在三个工作日后宣判。休庭。"
法槌落下的瞬间,沈时安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
夏远栖一把搂住他,将他带离证人席。
旁听席上,同学们关切的目光追随着他们,但没人上前打扰——这一刻,沈时安需要的只有夏远栖。
回到夏家公寓,沈时安径直走向浴室,将水开到最大。
他需要冲掉法庭上沾染的所有污浊和痛苦。
热水冲刷着身体,却洗不去脑海中母亲日记的字句和父亲冷漠的眼神。
走出浴室时,夏远栖已经准备好了热牛奶和干净衣物。
沈时安机械地接过,味觉仿佛失灵,感受不到任何味道。
"我父亲在家吗?"他哑声问。
"去事务所了。"夏远栖轻声说,"他说给我们空间。"
沈时安点点头,目光落在钢琴上方的母子合影上。
夏妈妈温柔的笑容让他胸口一阵刺痛——他的母亲也曾这样笑过吗?那些笑容是如何被父亲一点点抹去的?
"想听音乐吗?"夏远栖突然问。
不等回答,他已经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
《梦中的婚礼》的旋律流淌而出,温柔而忧伤,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沈时安站在窗边,月光洒在他身上。
这首曲子他听过无数次,但今晚,每一个音符都像针一样刺进心脏。
母亲是否也曾梦想过一场美好的婚礼?是否也曾像夏妈妈那样,期待孩子的诞生?
曲终时,沈时安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夏远栖走过来,轻轻擦去他的泪水,却被他一把抱住。
"为什么..."沈时安的声音闷在夏远栖肩头,"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们..."
夏远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回抱着他。
月光下,两个失去母亲的少年相拥而立,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彼此可以依靠。
"我恨他。"沈时安哽咽着说,"我恨他害死妈妈,恨他毁了我的童年...但我更恨我自己,居然曾经渴望他的认可..."
夏远栖捧起他的脸:"那不是你的错。"
沈时安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理解和疼惜。
没有怜悯,没有评判,只有无条件的接纳。这一刻,他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冲动,仰头吻上夏远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试探和羞涩,而是带着绝望和渴求,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
夏远栖先是一愣,随即热烈回应,手指深深插入沈时安的发间。
当两人分开时,呼吸都已紊乱。
沈时安额头抵着夏远栖的肩,轻声说:"今晚...陪我。"
这不是请求,而是宣告。
夏远栖的眼神暗了暗,最终只是轻轻点头:"好。"
夜深人静,沈时安躺在夏远栖的床上,被对方的气息包围。
夏远栖的手臂环着他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他头顶。这种亲密姿势曾经让他羞赧,今夜却成了唯一的避风港。
"睡不着?"夏远栖低声问。
沈时安摇头,翻身面对他:"我在想...妈妈如果还活着,会支持我们的选择吗?"
"一定会的。"夏远栖毫不犹豫地说,"每个母亲都希望孩子幸福。"
沈时安闭上眼睛,想象母亲的样子。
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她有一双温柔的手和栀子花的香气。
那个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活着,现在该有十岁了吧...
"夏远栖。"他突然开口,"我们以后...领养个孩子吧。"
夏远栖的手臂紧了紧:"好。"
"Omega或者Alpha都行。"沈时安继续说,"我会让他学钢琴,像你一样..."
"像我们一样。"夏远栖轻声纠正。
沈时安睁开眼,在月光下凝视恋人的脸庞。
这个曾经让他咬牙切齿的学生会长,现在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命运多么奇妙,以最痛苦的方式将他们推向彼此。
"我爱你。"沈时安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夏远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低头吻他的额头:"我也爱你。"
这句简单的告白,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分量。
沈时安将脸埋进夏远栖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终于沉沉睡去。
三天后,法院宣判:沈父被剥夺对沈时安的监护权,禁止接近儿子,并需支付全额抚养费直至沈时安成年。
那些"矫正机构"也被勒令停业调查。
走出法院,阳光刺得沈时安眯起眼。记者们蜂拥而上,却被夏律师挡开。沈父从另一个出口离开,甚至没有看儿子一眼。
"结束了。"夏远栖握住沈时安的手。
沈时安摇摇头:"不,是刚开始。"
他看向远处,林小雨和同学们正等着他们。
更远处,城市的轮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里有他们的大学,他们的公寓,他们计划中的猫,以及...他们共同的未来。
"走吧。"沈时安拉起夏远栖的手,"回家。"
家。
不再是那座冰冷的豪宅,而是有夏远栖在的地方。
这个认知让沈时安的嘴角微微上扬。命运以痛吻他,而他终于学会了报之以歌。
码码码码字[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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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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