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在冰冷的楼梯拐角坐了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长久的寂静而熄灭,彻底的黑暗将她吞没,她才像是被惊醒一般,动了动几乎冻僵的手指。
腿脚发麻,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
她扶着墙壁,极其缓慢地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一个生锈的提线木偶。
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口空空如也。
那盆她精心挑选、抱着孤注一掷勇气送来的栀子花,不见了。
不是被他拿进了房间。
借着窗外远处路灯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看到,在走廊尽头的公共垃圾桶旁边,隐约有一个熟悉的瓦盆轮廓。
他把它扔了。
甚至不愿意暂时拿进去,等第二天再处理。
而是如此干脆利落,近乎急切地,将它清理出了自己的领域。
这一刻,比那声冰冷的落锁声更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难堪和绝望。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她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
但最终,她没有。只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清晰的铁锈味。
这血腥味,连同眼前那空荡荡的门口和垃圾桶旁的阴影,像一盆混合着冰碴的冷水,从她头顶狠狠浇下,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翻腾的、不切实际的妄念。
她终于,彻底地,清醒了。
一种带着尖锐痛楚的、残忍的清醒。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向楼梯。
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下了楼,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林栀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桌面,也照亮了她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脸。
她拿出那本深蓝星空的日记本。翻开,前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少女隐秘的心事。
那些甜蜜的、酸涩的、挣扎的句子,此刻看来,像一个个无声的嘲讽。
她拿起笔,不是往常用来书写的蓝色或黑色水笔,而是用来划重点的、颜色刺目的红色记号笔。
在新的一页,她用力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毁的恨意,写下:
林栀,看清了吗?
他不要。
连你精心挑选的花,他都觉得是垃圾,是麻烦。
别再犯贱了。
到此为止。
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刻在纸上,力透纸背,带着决绝的力度。
红色的字迹蜿蜒扭曲,如同她此刻内心泣血的伤痕。
写完,她“啪”地一声合上日记本,将那把小小的锁扣“咔哒”锁死。
然后,她拉开抽屉,将这个承载了她整个春天和半个夏天所有悲喜的本子,狠狠塞进了最底层,用几本厚重的工具书死死压住。
像是要埋葬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空洞。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阵清晰的、绵密的疼痛。
但奇怪的是,之前那种几乎要将她逼疯的混乱和挣扎,反而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她知道,那扇门对她关上了。不仅仅是他公寓的门,更是她通往那个隐秘情感世界的门。
她亲手点燃了最后一把火,试图照亮前路,得到的却只是烧光一切的灰烬。
也好。
林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这样吧。
期中考近在眼前,家长会紧随其后。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再沉溺于这场注定徒劳的独角戏了。
痛,就痛吧。
至少,这痛是真实的,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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