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下雪了……”
时琰抬头去看,在车窗上也见到了几片雪花,“嗯。想不想下去看看?”
祁星涟重重点头。时琰便把她的衣服拉好,拉链一直拉到遮住下巴的位置,牵着她从车上下来。
这是陵城今年的第一场雪,却下的丝毫不吝啬,纷纷扬扬的雪花像鹅毛、像花瓣一样从空中洒落,宛如一场声势浩大的典礼。
作为土生土长的陵城人,祁星涟也爱极了雪,但这样壮烈磅礴的雪还是她记忆中第一次看到,她一下车就兴奋地撒开了时琰的手,踩着地上很快铺就的一小层白霜往前跑,小皮鞋发出噔噔的节奏。
“慢点,现在地上很滑!”
时琰在身后快步追着她,口中的叮嘱她却半点没听进去。时琰见她不听,索性也奔跑着追上去,祁星涟悄悄回头,见他正在追她,便跑的更快了。
她一边跑一边伸出手去接空中飞扬的雪花,那雪乖顺地落在她手心,又温柔地落在她的额头、睫毛和脸颊上。
她回头看见时琰朝她跑过来,黑发在空中微微扬起,他脸上带着那种开怀又轻松的笑意,纯粹又简单,让他看上去一如很多年前那个漂亮又冷淡的少年,却更开朗明媚。
祁星涟蓦的想起他们认识的第一年冬天,那天的初雪也是他们先发现的。那时祁星涟在现在的家里还住的不习惯,晚上有些失眠,她睁着眼睛看向窗外,那场于深夜降落的初雪,就这样飞舞着来到她的窗前。
她兴冲冲地想出去看看,却在客厅里见到了时琰。少年偏长的发尾落在颈部无端显得绮丽,刘海下的那双凌厉又漂亮的眼睛在见到她时好像有些惊讶。那时他们还不亲近,祁星涟也很少主动找他说话,他有点不自在地说,“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
祁星涟有点怕他,捏着衣角正纠结着想,要不算了……但她又实在想看这场初雪。
“我、我想……”她犹豫地看了一眼客厅连通的阳台,自己都意识不到她当时的表情看上去有多么可怜兮兮又充满渴望。
时琰轻咳了一声,垂下眼睛说,“我正好要出去一趟,你想的话,可以跟我一起。”
就这样,他们一起看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只是那天的雪实在小气得不像话,两人不声不响的年轻人心里各自怀揣着隐秘的期待跑下去看雪,但那场雪却只是像大块的盐粒子一般。
毫无美感,甚至有些萧条。
但两个人在楼下仰着头,隔着几步的距离,都露出了小小满足的表情。
祁星涟虽然一开始跑得快,但时琰要追上她还是很容易,他捞住她的时候连气都不大喘。
“阿涟,我……”他情不自禁,蓦的开口。
“嗯?”祁星涟歪着头看他。
有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那一朵幸运又神奇的雪花。时琰抿着唇,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这时又有一片雪花落在她唇上,她不敢开口,怕一张嘴把它融化了,只敢闭着嘴闷闷地说,“哥哥,这片雪在吻我!”
她说完就猛地睁大了眼睛,时琰俯下身,将自己的唇珍惜地印在那片雪花上。
*
两人在外面看了很久的雪,到后半夜时琰才牵着她冰凉的小手回家,好在学校都已经结课了,她回去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不过仍然没能多睡,因为时瑜早晨起床才看到外面地上积了一层白雪,惊喜地挨个敲响弟弟妹妹的门。
“小星星!阿琰!下雪了,快起床!”
两个人睡意朦胧地被她喊起来,虽然很困,但也不敢说什么,免得被她问起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好事。
时瑜拉着他们去楼下堆雪人,她的视线落在时琰右手中指的戒指上,“嗯?怎么突然戴起戒指了?”
时琰搓雪球的动作顿了顿,“喜欢。”
祁星涟昨晚回去就将戒指收在了盒子里,时瑜便也没有多想,只揶揄着说了句,“又是耳钉又是戒指的,你的爱好还真是越来越花哨了,真是老来俏。”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个不大的雪团子砸了一下,团的松松的,砸在身上并不痛,但冰凉的雪散的到处都是,倒是激的人一个激灵。
时瑜抹了一把身上的雪回头看他,时琰面无表情,语气无辜地说,“手滑。”
祁星涟也面色复杂地看着时琰这么幼稚的小动作,心想这场战斗她是无法独善其身了,于是便在时瑜朝她递过来一个眼神时,两个人合力跟时琰打起雪仗来。
最后三个人**地回来换衣服,时瑜订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和两份鲜花,一份留在家里,一份送去了墓园。
*
过完圣诞节,时间就飞速指向元旦假期。但在元旦前,东成大学的新年晚会在12月30号晚上如期举行。
新年晚会在学校的大礼堂举办,这个礼堂是由学校的首任校长筹建,英国公和洋行设计,入口是四根爱奥尼式石柱,三角顶山花构图和巨大的绿色穹顶,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风格建筑。
东成大学的新年晚会一直是学校里备受重视的活动,每年的表演者和观众都人数众多,祁星涟她们排的话剧也会在今天上演。
她们的节目在中间靠后的时间,此时她正在后台的办公室里等着换衣服和化妆,刘镜先过来给她剪了个乖巧又甜美的齐刘海,堪堪到眉毛的位置,丝毫不显得厚重。这两天陈闿都在忙别的事,今天才专门赶过来,看她拿着剪刀说,
“这会儿才剪啊?你也不怕剪坏了没机会救场。”
刘镜仍是一张冰块脸,侧目睨了她一眼,“我动手怎么会剪坏?”
陈闿竖了个大拇指没说话。
祁星涟去卫生间洗了洗脸上的碎头发渣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竟还有点失神。她初中和高一的时候都还留着齐刘海,但后面学习忙起来就懒得剪,慢慢留长了。
她的五官有种清冷的美,留齐刘海比起可爱更多的是一种秾丽的惊艳感。天真与冷冽交杂的气质,很符合陈闿对于奥菲公主甜美却又不失王室尊贵的幻想。
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今天人多场面也杂乱,她便把手机提示音开的大了些,在空荡的卫生间里突然响起,让她小小地惊吓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发现是她问时琰到哪里了,时琰给她回的消息。
哥哥:【马上就到了。】
哥哥:【刚才在开车,你现在有没有登场?】
祁星涟给他回,【还早呢,第一个节目都还没开始。】
她又问时瑜来没来,时琰说时瑜今天被她的编辑朋友约出去了,他会给她录视频。
祁星涟洗过脸就赶紧回了那个候场室,节目排在前面的同学已经换好衣服化好妆在台后等着了,这会儿房间里人也不是很多。这场戏的男女主角也都是俊男靓女的组合,两个人个子都挺高,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化妆了,见祁星涟进来,两人笑着跟她打招呼。
祁星涟回过之后,陈闿带着她去帘子后换衣服,这套宫廷套裙繁复古典,里面要穿裙撑,还有层层叠叠的绑带,穿起来很复杂。陈闿一边帮她系带子一边小声说,“这套裙子是咱们剧组最贵的了,别告诉男女主哦!”
“啊,好的。”祁星涟也小声说,不过后面碰裙子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地。陈闿看得发笑,“你怎么这么可爱!没关系,大胆点,演完之后的舞会环节你也可以穿着它。至少在今天,你一直都是我的奥菲公主。”
时琰来到大礼堂之后,就在祁星涟告诉他的位置坐下了,在第七排靠近右侧的位置。
前面除了各种讲话致辞外,有歌曲、舞蹈、相声等节目,时琰看了一会儿便兴致不大地低下头,在手机上点开祁星涟发给他的节目单,她的节目在晚上九点零五分。
九点一过,舞台上主持人语气活泼地开始报幕,“接下来的话剧表演,来自我们学校大三编导专业的名人学姐陈闿……这是一场别出心裁的演出,故事的开始,在遥远神秘的西方国度,好像响起了壮烈的号角声……”
这么多信息,显然是陈闿视线与主持人“串通”过的,随着主持人越来越低的声音,舞台上闪亮的灯突然暗下来,随后又骤然亮起一片猩红色的灯光,照耀的那一片角落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古战场。
第一幕,是王子战败,奔赴邻国求援。
时琰一手举着带来的相机,一手推了推眼镜,认真地看着台上。
王子来到王室的会客厅,说完请求后,他的姨母即王后,和国王对视了一眼,说,“我亲爱的阿克利,我很悲痛,听到你说的这些……对你伸出援手是我该做的,但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你的表妹奥菲,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们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吧。”
一束明亮的光打在上台的幕布上,幕布从两边拉起,像是宫殿里被拉开的罗帷。
一个提着裙摆的少女迈着欢快的步伐从罗帷后走出,整齐的刘海下面是一双深邃娇美的大眼睛,她的长发微卷,头上歪歪地顶着一个小小的王冠装饰。皎白圆润的削肩从V领的裙子里露出,裙摆的华光不及她本身耀眼。
她一步步朝舞台中间走来,时琰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握着相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王子阿克利坐在舞台靠前的位置,她向他奔来说话时,宛如隔着舞台在向台下的人说。
“哥哥,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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