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痒意滋生,桑都低头查看,从他脚踝向上长满密密麻麻的鳞状红斑,已经蔓延至肋骨。
鼻孔,眼尾和嘴角甚至是耳道,流出暗红色血液。
阿斯上前拉开两人,质问倒在王座上的廖染:“你竟敢下毒!”
桑都舔了一口嘴角的血,腥味中带着一丝甜腻:“有意思。”
他再度上前,被阿斯拦阻:“别靠近他。”
“滚开!”桑都随手一甩,阿斯整个人摔飞出去,撞翻了两侧桌案,宣纸四散飘落,被先前洒在地上的酒浸湿。
“碰到这种极品,能和他风流一次,做鬼我也甘愿。”每走一步像是穿梭于枪林剑雨中,全身皮肤撕裂千疮百孔,疼得桑都雅尔满头大汗。
美人近在眼前,他伸出的手微微颤抖,咬着满口血牙,最终还是跪倒在王座前。
垂头虔诚的姿势,廖染突然恍惚觉得似曾相识。
阿斯被力士们扶起,连滚带爬凑近,将失去意识的人抱住:“桑都!桑都,你没事吧?”
巨大恐慌涌上心头,阿斯侧耳贴近他的胸口,毫无声息。
“心跳消失,他死了……”
力士们散开,腿软跪地纷纷表示:“不关我的事。”
男人双唇呈紫色,肢体痉挛,血液循环已然停止。
廖染上前,阿斯红着眼睛,像是被逼至困境的野兽护住尸体:“心肠歹毒的外乡人,你还想做什么!”
无法控制激动的情绪,唾沫飞溅。
廖染半蹲的过程中,顺手取下阿斯脑后银簪。
膝盖点地的瞬间,手腕握紧,利刃直插进桑都的心脏。
血液大量喷涌,迸溅在阿斯的脸颊上,染红了视线,同时也点燃他的浓浓杀意。
眼球瞪得向外凸起布满血丝,他狠命地一把掐住了廖染的脖子,铁钳般大力收紧。
呼吸被抽离,窒息汹涌来袭,廖染手上的银簪掉落,眼前狰狞的脸变得模糊,水汽充盈汇成清泪顺着眼尾滑落。
阿斯龇牙意图扭断纤长的颈骨,就在他发力的瞬间掌心之物化成一缕黑烟,攥成空拳。
部分剩余的虫子仍在他指尖攀爬乱窜。
畅快的空气瞬间灌入,廖染一时不适应,短促地喘息脚下不稳,踉跄半步落入坚实的怀抱,男人熟悉的气息让他莫名安定。
阿斯愤怒用力捶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小白仙,为什么阻止我!您知不知道,他杀害……”
厉声嘶吼响彻天峰阁,倒在一旁的桑都突然猛吸一口气,被呛得咳嗽不止,脸色逐渐红润起来,恢复生机。
阿斯连忙上前帮他捶胸顺气,也意识到廖染方才的举动不是在害他。
于是转头求助:“还请您不计前嫌,救救寨主。”
患者没有脱离危险,毒液源头和功效尚不清晰,目前唯一能做的是用专业工具把积液持续抽取出来,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心包穿刺具有一定危险性,金水寨中也只有廖染有把握完成。
此刻,白棘却揽住他的腰不放。
食指抚过白嫩脖子上的红印:“在你身上留了痕迹,他该死。”
一直没有情绪起伏的廖染扁嘴,双眼泛红,毅然决然地拨开他的手。
迟来的关心如草芥,被扛在肩膀,从驿站出来这一路,皓月辉光里蛊虫零星飞舞,廖染知道他一直在附近,眼睁睁看着自己受这些人言语欺辱。
在如此温暖的大殿之上,白棘自带冷气,靠近他的半个身子僵硬,心更寒凉。
廖染素爱钻研哲学,利己主义是人类的天性,无论行为表面如何,其最终动机均指向满足自身需求,不管是物质利益、情感偏向或社会认同 ,廖染尊重理解所有人主张的论调和选择,甚至去理解变态杀人犯思维逻辑,却对面前这个男人的袖手旁观气得发抖。
“我冒犯廖先生在前,愿意一命换一命。”阿斯表明衷心。
廖染整理思绪,比划一个方形,随后做出听诊手势。
“医药箱,有的……快去拿来!”阿斯思路清晰,一声令下,很快将所有能用到的医疗工具准备齐全。
力士拘谨地站在一起围观,屏息凝神,注视廖染进行消毒、铺巾、局部麻醉,负压缓缓进针,成功抽出积液。
紧张时刻,一名肌肉发达的力士突然晕倒。
“废物,把他抬下去。”阿斯此刻也顾不上别人。
廖染敏锐地察觉到事出有因,仔细查验后发现力士和桑都的症状相似。
这种毒十分罕见,虽然廖染不曾有所耳闻,但几乎可以确定是投放在酒中,桑都口服发作时间骤减,这位力士曾被打湿身体,因年纪最小代谢率高,激素活跃加速吸收,比其他几个同伴率先发病,所幸状况较轻。
从破碎的酒坛中提取残渣,通过拼凑分析后,廖染画下一幅毒物植株的残叶。
只可惜在场人无人认识,火速传阅十大长老,杳无回讯。
眼下廖染只能根据发病原理和症状,先为桑都清肠胃,再使用辅助抗毒剂,勉强压制,但想要彻底治愈,还是要找出病因究竟是何物,生长的环境中必有解毒之法。
闻讯而来的长老和力士聚集在寝殿门口,七嘴八舌担心声音嘈杂,场面一度混乱,阿斯始终留意旁边抱着手臂一言不发的男人。
没有人真正了解小白仙与寨主关系,表面上桑都钟情于他,赋予他无上的权力,入主和天峰阁高度相同的塔楼,但同时那也是他的囚笼,限制活动范围剥夺自由。
被拔掉了牙圈禁起来的毒蛇,等到主人虚弱的机会,难保他不会做手脚。
阿斯甚至在某一刻心生怀疑,这毒就是小白仙下的。
不过很快便打消了这一猜想,以他的能力,犯不上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从他出现后,目光未曾从这位廖先生的脸上移开片刻。
这种刻入身体本能的在意,假装不出来,也掩饰不住。
那是他的弱点,不会轻易送到桑都手中。
阿斯下定决心,扑通一声跪倒。
“小白仙明鉴,桑都只是太在乎您,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廖先生,他也不懂得什么是唯一和不可替代,桑都只是想让廖先生开心待在金水寨享乐,从而留住您,请念在往日的情分,饶寨主性命。”
白棘注意到病床旁的廖染忙得额间汗液涔涔,想帮忙擦拭,廖染却侧过脸十分抗拒,像一只倔强的小刺猬浑身长满了刺。
救不回这个人,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理睬自己,白棘无奈。
“紫伞芹,常见于北美欧洲等地,茎中空带紫色斑点,叶片似欧芹,开白花,全株剧毒,接触或吸入微粒可致人呼吸衰竭死亡。不适于本土环境生长,但嵬尔山中段热带气候是个例外,是孕育此毒株最佳温床。”
廖染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字不落。
即便是世代寓居于此的金水寨民,也不敢贸然深入后山,盲目四处搜寻,一旦遭遇凶猛的野兽袭击,更多人会因此丧命。
这种情况肯定不是廖染想看到的。
横陈在病榻上的桑都雅尔眼周乌黑,唇瓣青紫,眼白翻起,气若游丝,撑不过今晚。
白棘不愿惹得他烦闷,摊开掌心,伸到廖染回避的视线里。
“想不想救人,我带你去。”
廖染自认不是那种善良到骨子里的人,尊重他人命运的同时近乎冷漠,看清因果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对生命一视同仁是理想底线,答案当然是肯定,但不想依靠眼前这个男人,廖染指尖微动,攥着纱布犹豫。
“桑都一死,十大长老所属各方势力必定会为寨主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动乱之中,通常最先拿外乡人祭旗。驿站外营地里的那些人都会陷入危险境地,他们可是为你而来。”
缓缓搭上男人的手,廖染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柔软的指腹摩挲掌纹,白棘攥紧猛然一拉,廖染撞进他的怀里,手中的纱布滚落到角落,卷起的尾端展开。
眨眼的功夫,两人消失于寝殿,不见踪迹。
左护法阿克匆匆赶到,脚下被长条白纱绊住,直接摔倒在桑都身上。
索性抱着他的脖子哀悼伤心不已。
丛林深处寒风习习,廖染额头挥发的汗带来一丝刺骨凉意,他打了个冷颤。
藤蔓般粗壮的手臂收紧,廖染想挣脱,手胡乱地按在他紧实的腹肌上。
白棘掐着他的腰把人举起,紧靠一棵参天巨树主干。
凹凸不平的粗粝表皮隔着薄薄的衬衫,剐蹭廖染的后背,疼得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双眸瞬间湿润,蘸满月辉,白瓷玉像般脆弱我见犹怜,令人心疼。
白棘手掌垫在他的肩胛骨,上前一步踩进他的双脚之间,半包围式把人笼罩在怀抱。
“是不是等所有人都死了,你的眼睛才能只看向我?”
廖染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俯瞰世界角度若是限于一人,如此狭隘,他终将变得不认识自己。
眼神坚毅,他笃定地摇头。
白棘突然单手捏住他的下巴,抑制摆动幅度。
廖染双手握住铁钳般的手腕,无法挣脱,纹丝不动。
喉咙发炎分泌清液顺着舌根流出,沾染到白棘虎口。
头顶的月光被浮云遮挡,白棘五官在眼前放大,他凑过来伸出舌头慢动作吮吸干净,紧盯猎物的目光极具侵略性,抿唇回味。
跋涉在沙漠五脏焦躁如焚的人,尝到一滴甘甜的清泉,不解渴。
白棘声音丝滑,诱哄意味明显:“张开嘴让我舌头伸进去,舔几次,你就能骂我了。”
“好不好?”白棘有些急切地侧头吻在他蠕动喉结上,红色淤痕消退。
“你不说拒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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