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从别墅出来后,一行人热热闹闹地上了车,除了贺瑾秋。
贺瑾秋完全和这些大代理、以及叛变的曾大代理、以及孩子,氛围格格不入。
贺瑾秋无视安吉拉的话语就像是在经过空气。
他从震惊平静下来用了一会时间,其间瑞恩正嘟嘟囔囔地在收拾沙发,一向温婉低调不拘言笑的阿多芙吉娅,铁面无私地冷着脸盯他收。
收完他们才离开了这栋住不了人的宅邸,收拾之后又是母慈子孝的画面,阿多芙吉娅恢复了和善的笑容。
“真的不问点什么吗?”安吉拉坐上车,指了指眼前这几个人,“违规生的小孩,叛逃的欧洲大代理,路西法,现在是撒旦,就在你的眼前,还有耶利米尔。”
被叫到的伊丽莎,继承大天使耶利米儿的貌美叛徒,对贺瑾秋二度露出纯净的微笑,“瑾秋看起来没有任何疑问。”
贺瑾秋看了她一眼,非常沉得住气地一语不发。
这些大代理就像是一群聒噪的派对咖,他现在心情差得要命,这些人彻彻底底算得上是没眼力见。
安吉拉扭头问伊丽莎,“你为什么叫他瑾秋呢?”
“不然你叫他什么?”伊丽莎反问。
“贺代理,嗯……一般都这么叫吧?贺瑾秋?红眼的混血种……?”
“可是星国语里,”伊丽莎微微比划起来,这个金发的天使看起来漂亮温柔,圣洁简直得人畜无害,“假如说你的名字有三个字,安吉拉,那我该叫你吉拉,这样很亲近,两个字的话——噢,比如撒旦。”
“我的名字不是假如。”安吉拉盎然道。
“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比方,我还没考星国语等级证书呢。”
“好吧。”安吉拉也跟着她别扭地用星国语交谈,“那么撒旦呢?”
撒旦卡利扬看着伊丽莎。
“……不是很好听呢。”伊丽莎迟疑了一会。
“是什么?”安吉拉反而更来劲了。
“旦旦……这很奇怪,所以还是不要这么叫了。”伊丽莎摆摆手,像个和美的年轻姐姐,“别惹怒他。”
卡利扬蛮不在意,他的视线从妹妹脸上转移到贺瑾秋脸上,曾经光明伟大的大天使露出邪斯毕现的笑容。
他的五官英俊且深刻,有着纯血而古老的贵族轮廓,熔金般的长发、闪动银光的蓝色眼睛、一口洁白的牙齿,虽然完全是天使标配的外型,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散漫残暴的凶兽。
“那是什么?”他问。
他的目光盯准了贺瑾秋的手,无名指上漆黑的戒指。
“那是你的肋骨么?”卡利扬问,“作为戒圈,红头发的魔鬼和你戴着一对,是不是?”
从语言学行为语言的角度来说,这些欧洲,俄洛斯,及美丽坚的大代理,哪怕不是大代理了,起码也应该比星国人有更多的社交距离意识。
但很显然眼前的这群疯子不是。
瑞恩眼巴巴地坐在贺瑾秋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贺瑾秋的脸。
卡利扬示意他起开,他要坐过来,于是瑞恩换了个座位,他去阿列克斯基那里,要爸爸抱着坐。
“爸爸。”瑞恩诚恳地说道,“他很帅。”
阿列克斯基眯起眼睛,“……是吗,有多帅?”
“比你帅。”瑞恩依然看着贺瑾秋,“他绑着眼睛,真是太酷了,他为什么绑着眼睛?”
阿列克斯基磨着牙捏自己儿子的脸蛋,“因为他是混血种,眼睛是红色的。”
瑞恩抓住阿列克斯基捏疼他的手,又是羡慕、又是赞叹,不加掩饰地大叫一声,“哇哦!”
卡利扬坐在瑞恩刚才坐的位置上,他对贺瑾秋毫无反应这件事不以为意。
事实上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在意贺瑾秋有没有反应,他们都乐于对着没有反应的贺瑾秋自说自话,好像很有趣。
“我也有个戒指。”卡利扬坐在贺瑾秋的身边,他们身高相仿,像是两面色差巨大的高墙,一面金光闪闪,一面暗沉无光。
他稍微靠过来一点,从胸前的领口里拿出一条项链,这是一条黄金打造的链子,上面挂着一个戒指作为坠子。
“这是我的。”卡利扬傲慢地拿给贺瑾秋看,语调浮夸而自大。
贺瑾秋平视前方,觉得世界荒诞得快毁灭了。
因为贺瑾秋不看,所以卡利扬把戒指晃到贺瑾秋眼前,在他面前催眠一样悠闲地晃来晃去,“看见了吗?它昂贵、精致、世间绝无仅有,这是天使的圣器,不过流落到民间了,是凯文在拍卖行买给我的。”
阿列克斯基插嘴问,“是吗?”
“难道不是吗?”卡利扬敏感地立刻反问。
“你把还没成年的凯文押进拍卖场,逼着他用从小到大所有积蓄给你买下这个金戒指,还说些什么……”当年在场的阿列克斯基良心仍然隐隐作痛,“‘你不这么做的话会发生什么事连上帝也不知道。’”
卡利扬的目光变得危险了起来,“这是属于我和他的乐趣。”
“是的,因为你是撒旦嘛——”阿列克斯基乐在其中地嘲笑道,“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还不是堕天使,可你依然那么干,路西法,撒旦,真不愧是魔鬼明星啊。”
车内震起让人战栗的风暴,好在车里的空间宽敞,因此冷硬无情的猎枪和锋芒毕露的黑剑隔着相当的距离遥遥相对。
卡利扬微微摇头,“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俄洛斯熊。”
“当然,丧良心的欧洲弟控。”
他们的笑意浑然天成,术法又在车内消失了。
贺瑾秋端坐其间,面色麻木而冷淡。
还没有掀起下一波浪潮,车辆驶入圣彼得宝狮子广场的四季酒店,一行大代理,除了贺瑾秋,又和乐融融地走了进去。
瑞恩觉得贺瑾秋真是太帅了,小男孩子很仰慕地跟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地开始说话,“帅哥,你知道吗?我总是住在西铂利亚里,偶尔爸爸妈妈会把我接回来,那时候我们会在家里住几天,就是你刚才去的地方,但我们多数都住在这所酒店里,很豪华吧,对不对?他们就喜欢这样享受二人世界,有时候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把我忘了,有些人是不是不太会做父母?”
“真是胡说,我们怎么可能忘掉你?”阿列克斯基大声说。
瑞恩回头狠狠地审视了一下亲爸,“外公说,下次我们回去他要见你,小心你的屁股,小兔崽子。”
卡利扬悠闲地把健美的手臂抱在脑后,“真是丧良心的父母,是不是?”
瑞恩偶尔会蹦几句星国语出来,但多数还是俄洛斯语,不过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在用星国语说话,也不管是不是有点拿腔拿调,好像就专门是说给贺瑾秋听的。
贺大代理默默无言地染上了一点绝望的阴霾。
“你的眼睛真的是红色的吗?就是混血种的那种红?那种颜色太酷了,红莲花的眼睛也是红色的,我听说你见过她对吗?”瑞恩还像个小鸟崽似的屁颠屁颠跟着贺瑾秋,
“你真是太帅了,你帅得离谱,人怎么能长成这种样子?我本来觉得爸爸的基因很好,以后我也会是一个风流的帅哥,一个夺走女人心脏的森林王子,但现在我觉得他的基因真是不值一提,我也想要红眼睛,能传染吗?还是怎么样,给我点血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瑞恩和这些变态的大人不一样,他还是很在意贺瑾秋为什么沉默,“你会说话的吧?我没听说大代理里有哑巴,神在创造人的时候不能剥夺你的声音,因为完美是不容残缺的。你有什么心事吗?是什么让你这样郁郁寡欢?是那群讨厌的大人,对不对?我有时候也觉得他们很聒噪,不过想想他们经常出生入死就释然了,毕竟我听说成年之后的快乐可以算是一无所有,所以人就应该珍惜当下,珍惜童年啊,像我这样,放纵自己沉醉在稚嫩的时光里,这才是不虚度光阴。”
瑞恩像是机关枪一样,因为年龄所限贺瑾秋忍之又忍,最后低下头。
“瑞恩。”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瑞恩用惊叫吸引所有代理们的目光,“看看啊!帅哥说话了!叫的还是我的名字,可见你们真是平庸得不值一提啊!”
“我只是想要安静。”
瑞恩静下来,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会。
贺瑾秋松了口气。
“可是……”瑞恩迟疑道,“人生十有**不如意,你知道的吧?并不是你想得到什么的时候你就会得到什么,比如我很希望我看电视的时候作业会自动完成,但这明显不切实际,对不对?哪怕我这么小,也会有一些不得不承担的烦恼,如果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这么神奇,但是!你看看我。”他拉住贺瑾秋,“你看,我有一对大代理的父母,我的外公是个神,我不过是个世界上的天之骄子罢了,然而我依然会因为写作业这件事而发愁!真是不敢相信,所以你觉得你是大代理就应该事事如意吗?这是很天真的。”
“……”贺瑾秋静谧地看着瑞恩,好半晌过去,他竟然觉得这些硬塞进他脑子里的句子有点道理。
他们走到单独包下的餐位里,红莲花已经坐在里面了,她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还是挺快的。”
“是啊,送走宗家的人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安吉拉一屁股坐到红莲花的身边。
“嗨小花。”瑞恩也爬上椅子。
“嗨瑞恩。”红莲花应道。
“你有没有觉得他帅得离谱?”瑞恩问。
桌上已经摆了几道餐点,阿列克斯基伸手请贺瑾秋往里坐。
贺瑾秋魔幻地坐了进去,一切都马不停蹄地在眼前发生,容许他独自消化的一刻安静和停顿都没能拥有。
“这是欢迎会。”阿多芙吉娅微微笑着,她的语气充满温和的善意,确实是以宾主的态度在欢迎他,“现在你是我们的一员了,我们在做什么,我们的计划是什么,今天都会告诉你。”
贺瑾秋默然地坐在主位上安静了一会。
“你们知道我是宗家的代理吧?”
“当然,我们都知道你刚从沈家转成了宗家。”
贺瑾秋看起来隐隐有点疲态,“我不确定你们在干什么,不过我不好奇,但如果有什么不想让宗家知道的就不要告诉我。”
安吉拉托着下巴,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么说,你觉得我们是好人咯?”
“我不想再接触更多利益关系。”贺瑾秋的语调平淡得几乎没有色彩,脸色也完全称得上是漠然。
他不想再被任何利益捆缚,被威胁,被要求,也不想斡旋在两个组织之间。宗潇依然是他的软肋,而这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成为分别的理由。
阿多芙吉娅点头表示明白。
她的笑容很浅,像是透薄的水,语气恬淡大方,好像曾经留给贺瑾秋的那些内敛印象都是另一个人。
“我们在做龙沙宝石的回收工作。”
-
房间里的光线阴暗,沁元一脸忧心地看着宗潇。
他独自坐在床边,手机贴在耳边,两夜的不眠和焦躁让他的脸色悚人地发白,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热武器,所有都在倒数。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不知道多少次。
手机倏尔间从指尖脱离,砸出的线路几乎没有弧度,平直得仿佛一条速度过快又万分暴力的弹轨,砰然的巨声爆碎防弹玻璃,裂纹密密麻麻,瞬间铺开一张惨白的蛛网。
“宗潇!”
宗潇仰着用力倒下去,双手盖上脸颊,手上的动作重得好像要把五官压入后脑,青筋浮现在他的手背上,蜿蜒到腕后。
他躺着的似乎不是床,而是深澜般涌动的咆哮杀意。
一切都在催促他动手,没有条件,胡搅蛮缠,肆杀会让他人屈服。
“宗潇。”沁元走到他的身边,平复了一下心情,“明天上午你必须跟我去出委托。”
宗潇好像没有听见,但他其实听到了,片刻后手掌才下滑了一些,他空洞死寂地看着沁元,像是在思忖要不要把她一起杀了。
沁元的脸上毫无惧色,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她轻声道,“你不能被别人抓到把柄,贺代理应该是在没信号区,或者是其他不能联系的情况,如果你现在做错了什么,等贺代理回来他也受牵连。”
宗潇毫无温度地闭上眼睛。
“我明天上午来叫你。”沁元叹了口气,“今晚稍微睡一睡。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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