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潇把碗扒干净,咬着筷子尖吮了吮。
贺瑾春感叹道,“你比我哥还能吃,但你一点都不胖啊。”
“我还在长身体。”宗潇大言不惭道。
“现在多高啦?”贺音问。
“一米八几。”宗潇站起来,“我想喝水。”
贺音微微抬颌,“去找瑾秋,让他给你倒。”
贺瑾秋已经在洗碗了,宗潇现在才舍得离开桌子去找贺瑾秋,贺瑾秋听得到他们对话,把水给宗潇倒了——“我想打游戏。”
“去打。”
“你要跟我打。”宗潇赖在贺瑾秋身边,“瑾春会不会打?”
贺瑾春擦着桌子,“没兴趣,我一会要跟妈看电视。”
“看电视?”
贺瑾春三下五除二把桌子抹了,把宗潇推去沙发边坐下,“你没看过肥皂剧吧?”
“什么肥皂剧?”
“没营养又很狗血的电视剧。”贺瑾春一下在宗潇身边坐下,招呼贺音坐过来,“快来看电视,开始了。”
沙发不大,三个人坐在一起挨挨挤挤,宗潇没过这种体验,挤得很高兴。
电视里,男人跪在地上,热泪盈眶地指天发誓道,“我发誓,我真的发誓!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
宗潇掰着开心果边吃边看,“他干嘛了?”
“他出轨,另外那个是他老婆,他老婆之前很软弱,看得我急死了,现在好多了,要甩掉这个渣男离婚了。”贺瑾春指指点点,“你看,这男的长得就一张渣男脸,看起来还有会家暴的感觉。”
“丑。”
“对!”贺瑾春一拍宗潇大腿,电视里的男人还在苦苦哀求,“他之前每次这么求,他老婆都原谅他。”
“我受不了了,也不会再相信了。”电视里的女人含着泪一字一句道,“就当是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宗潇抓了一把开心果给贺瑾春。
“我不吃,我真的饱了。”
“谁让你吃了?”宗潇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给我剥啊。”
贺瑾春一把子还给他,“仗色欺人是吧?”
宗潇眯起眼睛,“你等着。”
“等什么?”
贺音一下子笑起来,“我知道宗潇要说什么。”
“要说什么?”贺瑾春转过去看着她妈。
“等会让瑾秋剥。”
宗潇对贺音大幅点头,然后恶狠狠对贺瑾春道,“等会我就奴役你哥。”
“自便啊,自便。”
贺瑾秋实在忍不住探了个头问道,“为什么是我?”
“美人多灾。”宗潇随口道。
还不如不问。
等贺瑾秋洗完出来,外面三个看肥皂剧的已经看得非常入迷了。
“你坐。”贺瑾春看都不看地指挥他。
“哪有地方坐。”
“搬把椅子过来坐。”
贺瑾秋,世界屈指可数的大代理,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宗潇旁边。
宗潇把整袋开心果塞给他,开始擦手。
“你不吃了?”贺瑾秋看着他问。
“吃。”宗潇坐出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情节。
“那你为什么擦手?”
宗潇看着电视,只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动动脑子。”宗潇稍微偏过脸一点,目不斜视地“啊”着等,临时插播道,“我嘴都张在这里伺候着等你了,还不懂吗?”
贺音和贺瑾春频频看到贺瑾秋吃瘪,两个人乐不可支地向这里看了几眼。
“我真不知道你哥也会哑口无言。”贺音笑道,“小时候他都是欺负人的那个……”
“这不是报应吗?”宗潇嚼着贺瑾秋喂进他嘴里的开心果,“所以平时要做个好人,不然以后就有人折磨你了。”
“你好意思吗?”贺瑾秋忍无可忍问。
“还行。”
贺瑾秋是真对肥皂剧无感,另外两女一少爷是真看得很入戏,贺瑾春又一猛拍宗潇大腿,“他怎么这样!”
贺音皱着眉长长“嘶——”了一声。
“你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宗潇揉着自己的腿不知道是在说渣男还是说贺瑾春,但大概率是贺瑾春。
电视里的女人被甩了一巴掌后泛起了热泪,渣男正在说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忍了一下,连着手包一起甩到渣男脸上,“滚!”
“爽!”贺瑾春拍案叫绝,女人站直了身子,含着泪的视线冷冰冰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彩标蝴蝶一样飞了出来,进入中场休息时间。
“嗯?”
“广告了。”贺瑾春伸了个懒腰,“一天两集,都快一个小时了。无聊吧?”
宗潇想了想这毫不费脑的剧情,“有点。”
“但感觉还可以?”
宗潇颔首,“你每天都看这个?”
“还有别的肥皂剧,最近在追这个。”
“宗潇平时是看电影吗?”贺音问。
“没有,我在家要不打游戏要不发呆,没干什么别的。”
“哎?”贺音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这样不会很无聊吗?”
“没感觉啊那时候,都一样。”宗潇托着下巴想了想,“现在才觉得很无聊,不过那时候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打不打游戏也都一样。”
“那要不要去上学?”
“不用。”宗潇摇头,懒洋洋答道,“会有老师来家里,虽然我也不怎么听就是了。”
贺瑾春睁大眼睛看着宗潇,“你不会是被家里关起来了吧?”
宗潇耸耸肩,“有可能噢。”
“你不在意吗?”
宗潇一个“嗯”字拖得偏长,一平一升一降很快地变了一下,“不在意,那时候觉得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无聊。”
“那你后来为什么去国安代呀?”贺瑾春好奇地问。
“因为我杀了三姓的人。”宗潇张嘴咬住贺瑾秋喂来的开心果,看着贺瑾春和贺音齐齐整整的大眼睛,“国安代找过来就非要我出家了。”
贺瑾秋提醒道,“出家不是这样用的。”
“那不然呢?”
“出家是当和尚的意思。”
宗潇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就是那样噢,反正我就出来了。”
“是随手……”
“不是。”这次是贺瑾秋说话,“他杀了三姓里的一个人渣,那种人确实该死。”
宗潇意外地睁大眼睛,看向贺瑾秋时唇角撩起了相当熠丽的弧度,酒窝浅浅,像是藏着点霜糖,连眼睛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仿佛受到夸奖的小宠物一样,“真的吗?”
“嗯。”贺瑾秋淡淡应了一声,“我也想过要杀他,但是地位所限不能向林家的人动手。”
电视剧开始了,贺瑾春和贺音对他们俩的工作都有一定的了解,倒不是很诧异。宗潇暂时的疑惑被抛到脑后,继续沉浸在肥皂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等第二集电视剧看完,宗潇早就把一整袋开心果都吃进了肚子。
“你刚才真的有吃饱吗?”贺瑾春难以置信。
“真的。”宗潇点头,接过贺音示意贺瑾秋去倒的水。
“那你现在不会很撑很撑吗?”
宗潇摸了摸肚子,“不会。”
“这是无底洞吧!”
“好啦。”贺音拍了贺瑾春一下,对宗潇道,“没吃饱就让瑾秋给你弄点东西吃,不要饿肚子睡觉,你们要玩就先玩,瑾春得去睡觉了。”
“怎么这么早啊?”宗潇讶异地问。
“瑾春得早点休息眼睛,不能熬夜。”
贺瑾春冲宗潇摆了下手,“嗯,我去睡了啊。”
“噢。”
贺瑾秋把一堆开心果壳扫进袋里,“还吃东西吗?”
“不要了,我们打游戏吧。”
贺瑾秋看了一下时间,“好。”
刷牙洗脸完躺在贺瑾秋床上,宗潇伸了伸手脚很舒服道,“为什么不热啊?这里没有空调也。”
“这里是山区。”贺瑾秋坐到床边,换大灯为小灯,“而且旁边有那条河谷的存在,温度会比较低。”
“因为灵气吗?”
“嗯,有一定影响。”
宗潇属于氪金玩家,因为经济总量大,路数比较猛,挑谁都不那么小心翼翼。他看贺瑾秋的蛇皮打法,有种规划合理理性生活的拮据感,非常大爷作派地一直经济倾斜。
“你不要老打经济给我。”
宗潇靠着贺瑾秋斜躺,“哎啊我有钱啊。”
“我够用。”
“你就当我花钱雇你陪玩嘛。”宗潇一路收割,服务器内几件神装在他身上基本都套了个遍,扫得相当没压力。
“那这也够了。”
“喜欢给你花钱也不行吗?”宗潇一下子坐起来逼问道,“你说吧,我是把钱砸你身上还是砸对面?”
“哪有人砸对面的?”贺瑾秋百忙中抬眼看了看宗潇,惊心动魄的吓人眼睛在夜色下更显猩红。
“你将见到第一个了。”
“……那还是砸我吧。”
宗潇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一下躺到贺瑾秋腿上去了,“你还是得听我的,小杂种。”
“叫谁呢?”贺瑾秋微微曲起大腿,赶了赶他。
“不然还是叫秋吧?”宗潇眯着眼笑起来。
贺瑾秋默然不语。
“秋——”
“……还是叫杂种吧。”
宗潇猛一个翻身,趴在贺瑾秋腿上打游戏,劣道,“秋啊——”
贺瑾秋被他猛地一压难以适应地弹了一下,“起来起来起来,快点。”
宗潇笑得哈哈哈地死不肯起,“不要!”
贺瑾秋刚要伸手推他宗潇就急叫起来,“等等等等等——控住控住控住,别丢别丢——”
两个人维持着怪异的姿势——贺瑾秋弓着身要躲他,宗潇扎根一样在贺瑾秋腿上,还坚持地把这一波过了。
“起来。”
“绝不。”
绝不就是绝不,宗少爷的绝不板上钉钉,没半点商量余地,贺瑾秋自己想挪也不行,宗潇干脆撒了游戏死抱着贺瑾秋大腿。
“大少爷才不做这种事。”贺瑾秋压下一口老血对宗潇说道。
“我又不是大少爷。”
“那你是什么?”
宗潇冲贺瑾秋挑挑眉,“升斗屁民。”
真服了这个人。
打到快十二点,贺瑾秋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又把宗潇的手机也充上电。帮宗潇的原因是就算是到了现在,宗潇也不肯从贺瑾秋的腿上下来,一副茬还没找完的样子。
“到底什么时候下去?”贺瑾秋靠在床头问他,“你不下去我怎么睡?”
“我们来聊天。”
“你还什么没说?”
“我好多没说。”宗潇哼哼完,好奇道,“你为什么要杀林家的那个谁啊?”
“想知道?”
“嗯。”
“去把灯关了。”
“你去关。”
“你躺在我腿上我怎么关?”
宗潇眯起眼睛,“那你不许动,你敢躺下去我等会压死你。”
“……行。”
宗潇关了灯,躺回被奴役且压迫的贺瑾秋的腿上,“快说。”
“我进国安代后有个沈家的代理比较照顾我,林檎鸣有一次正好和她一起委托调研,想硬上没成功,就把她杀了。”
“啊……很类似啊。”宗潇这才回忆道,“他在蛟门宴玷污了我贴身女仆的孩子——”
“所以我说这种人该死。”
“审我那天,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林檎鸣?”
“不知道。”
宗潇两臂仰在床上,看了贺瑾秋一会,突然说,“等蛮婆回去我要跟你住。”
贺瑾秋深吸了口气,开始自认倒霉地解释,“宗潇,我已经很久没跟人出双人委托了,虽然都得慢慢习惯,但我在国安代这么多年都是自己过的。”他看着宗潇关了灯仍旧恍如宝石般的眼睛,继续道,“你要找我玩,去我那边吃都行,但我还是想自己睡。”
宗潇的目光剔透,仿佛漩涡星河都蜜糖似的流入眼底。
他压低声音,讲秘密一样,“你怕你和我睡会更喜欢我吗?我理解……”
虽然不是不过理解万岁,贺瑾秋顺坡下驴道,“嗯,理解就好。”
宗潇点点头,完全不担心,“你不要担心,这个没关系,这不是问题。”
苍天大地,这怎么不是问题?
贺瑾秋赶紧拒绝,就差跟宗潇疯狂摆手了,“你不用喜欢我,真的。”
宗潇狐疑地看着他,“……你只是不想跟我住吧?”
“没有。”贺瑾秋潜意识觉得这时候说实话宗潇会变得更加难缠,所以谎道,“我只是还不习惯而已,这种事需要时间——”
宗潇坐起来,逼着贺瑾秋问,“我哪都这么好,你哪来的这么多意见?”
“要脸有脸要钱有钱,为你来国安代还陪你出委托,三姓里还有我这么好的吗?”
贺瑾秋插不上话,宗潇继续道,“你看看你自己,一开始不告诉我名字,脾气那么坏,”贺瑾秋心说到底是谁有脸,谁脾气坏,“还对我用字诀,在银行里还要收拾我——”
越描越黑,到底是谁先动手谁要收拾谁,放任宗潇这张嘴的后果就是黑白颠倒,他一把捏住宗潇的两颊,不让他继续说话。
手感软绵绵的,隐隐有些温润的凉,像小动物,捏住的瞬间就让人无法对他心生愤怒。
宗潇不说话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因为靠得太近,才没呼吸两次,贺瑾秋就闻到那股交融的,稀奶油般浅浅香香,染上体温的惑人味道。
他的卧室里一片安静,虫声和风响微微的,不太鲜明,好像只有宗潇的眼睛在说话。
“……知道了。”贺瑾秋低声道。他的声线偏低,压抑着难以名状的紧绷。
“知道了。不许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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