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野从饭堂走了出来，手里拎着早餐。
手机响了下，是林泉。
“莫威去君爷那里选了几十匹马，你在学校是吗？”
周星野：“嗯，适合马选，莫威决定就行。草原马背旅行从五月做到十月，义文那边已经找到明年的客户了。”他同碰见的几位师弟师妹点头打了个招呼，“对了，我找周胜日讨论过，每个月做一队为期一个月的马背旅行，你觉得如何？”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牛羊叫，“嗯，不错，针对那些自由职业者或者财富自由的，那让义文在公众号和网站发布具体团期。”
周星野：“嗯，你和他说下。还有，记得每队队员不能超过十五人，骑马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必须确保每个人安全。”
林泉：“明白，还有，我们团队的名字你赶紧取一个，今天春夏两季反应很不错，明年估计报名队员会更多。”那边停顿了下，随后传来抑制许久的喜悦激动言语声，“周大队，马背旅行做起来了。这两天，给我们团队好好起个名字。”
周星野郑重地点了点头。
“买早餐，林穗宁还在睡觉吗？”走经过宿舍时，碰到林穗宁班的体委正在楼下晒在被子。
周星野之前经常跑去林穗宁班里上课，虽然有些人不记得名字，但彼此还是认识。
“嗯，没回家过冬至吗？”周星野问道。
体委行云流水地做了一套舒展动作，“回了，我家就几个公交站，早早就回来了。”
周星野惑道，“不是没有课吗？”
体委叹道，“不是要期末考了吗？回来复习。”
“不还有一个月吗？”
体委晃了晃头，“都是文科，一堆东西要背，我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说了，回去背书了。歌舞之兴……”
“林穗宁同学，起床了。”周星野把早餐放到饭桌上，走进房间，站在门旁，抬头轻声说道。
林穗宁艰难地睁开眼，随后，却是转过身去，不作搭理。
周星野走进坐到床边，用手摸了摸林穗，宁的头发，语气带着撒娇的口吻。
“姐姐，我错了。”
林穗宁始终背对着他。周星野只能低着头，像哄小孩子一样，又像小孩子一样认错，小心翼翼地摇着林穗宁肩膀，“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穗宁拉了被子，将自己捂住，声音从被子里透出来，“都说了，最后一次。”
周星野将被子拉了拉，“下不为例好不好姐姐。”
林穗宁又将被子拉了回去，紧紧地蒙住自己的头，丢出两个怒气冲冲的字。
“禽兽。”
周星野忙扯了扯被褥，接着温声接着说道，“起来吃早餐好不好，昨晚都没吃饭。”
“昨晚是冬至，都没有好好吃顿饭。”林穗宁声音沙哑，有点委屈。
“今晚补，好不好。”周星野轻声说道，很是后悔。除了于爷爷的生日，林穗宁对节日一直都是简单过，即使自己的生辰，她也会在外面兼职过，也会啃个馒头饱腹，或者码一天字，也不知道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周星野以为她是忘了，事后才知道，林穗宁只是觉得无所谓。后来，她的生日，周星野都一定要出现，好好给她过。
所以，他真的是想回来好好地陪林穗宁过下冬至的，真不是回来做禽兽的。
林穗宁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没办法，只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感觉全身用不上力气，双脚无力虚浮地爬了下来。
周星野小心翼翼地扶稳她的身子。
“先吃点早餐再刷牙。”周星野说道。
林穗宁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行，要刷牙洗脸。”
周星野走出阳台，盛好水，帮她把牙膏挤好。
一会，林穗宁吃完小米粥和面包鸡蛋，才慢慢恢复了力气。
林穗宁见周星野仔细地将桌子上的杂物垃圾收拾干，拿着抹布将桌子椅子从头到尾抹了两三遍，不住轻声笑道，“行了，周星野，已经很干净了。”
周星野坐在桌子边缘，摇了摇头，“不行，做错事就要罚。”
林穗宁眉梢轻轻扬起，“好了，我没生气。”
她很喜欢干净整洁，周星野知道。
“这个，是什么？”周星野从桌上拿着两小包东西。
“那是我用青橘做的香囊，想着你回来也给你一个。”
周星野将香囊放着鼻子前嗅了嗅，“嗯，清香，像林穗宁一样。”他将香囊放入自己背包，“怪不得，昨晚我就一直闻到这个味道，原来是姐姐特地为我准备的。”
闲棋落花艺术中心。
笛音清亮，古筝天然。风狂雨暴，波浪滔天。一曲完毕，余音袅袅。
卢姐收起弹奏的手势，不住鼓手道，“爽，没想到《战台风》与笛子配合，意境如此美而有力。”
林穗宁将白笛收回书包，笑道，“我也没想到，卢姐的古筝如此炉火纯青。”
卢姐不禁悦道，“怎么说都是老板娘，总要有一样拿出手。”她站了起来，忽然问道，“对了，林穗宁，你没有去其他艺术中心吧。”
林穗宁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没有，卢姐从大一就帮我找学员，我要去其他地方，也会和您说的，不会偷偷去的。”
卢姐：“我没其他意思，就是见你最近好像比较忙，有新的学员你也不打算收。”
林穗宁将古筝室房门掩上，“我在网上写小说，要忙着更新，所以，没以前那么多时间了。”
卢姐点了点头，“嗯，不过，我还是要和你说下，如果毕业后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是工作好。”她朝林穗宁看了一眼，“网文这条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走，那些风光无限的，都是千军过独木桥的幸存者。或者说，是幸运者。”
林穗宁咬了下嘴唇，须臾，笑了笑，说道，“嗯，我明白，谢谢卢姐。”
卢姐拿了个本子放到桌子上，“刚才的学生忘记签名了，你先签了，免得下次忘记，下节课再让他补签。”她看林穗宁拿着笔认真地写着，又继续说道，“网络文学降低了写作的门槛，就算一个初中生，倘若文笔不错，都能在网站上注册个号开新书。不过，这也说明了写网文比以前挑战更大了，能真正获得稿酬的其实很少。很多网文作家写了几十万几百万字，都打了水漂。大多数人啊，可能每个月就混个全勤低保。”
林穗宁明白卢姐的意思，“卢姐，对网文知道那么多？”
卢姐调侃道，“因为，我给人家挤进河里边去了。”
林穗宁忽然问道：“为什么不坚持？”
卢姐叹道，“太辛苦了，兴许也没那个天赋。”
如果是梦想呢，如果不觉得辛苦，如果赚不了很多钱，她还能不能继续坚持着？
“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就说说，提醒下你。”卢姐看她低着头，眉目间有困惑，不住笑道，“也不用担心太多，有些事还是要自己亲身去试下才甘心的，总之，加油，但别抱太大希望。”
……
学校图书馆离校门口不远，自然离白梅公寓近。
这些日子为了准备毕业论文，林穗宁几乎宅在图书馆，考虑到方便，她同室长说了下，便收拾一套换洗衣物，暂且住到白梅公寓里面。
担心给宿神发现，莫教授还特地给肖室长带了个布娃娃，特地嘱托室长每晚给林穗宁做个假人。
“姐姐，这么晚了，真的不和我回公寓。”周星野有点失落问道。
林穗宁揉了揉眉心，太阳，貌似刚下山不久。本来一人住，这些日子，周星野从草原回来，又想到过段时间又要回草原去，简直没有一个夜晚消停过。
自从那次后，周星野真如脱缰野马，本性彻底流露无遗。
林穗宁想到之前两人同睡一张床，周君子谦谦坦坦样，与现在相比，更加真心佩服那人的克制力，没有巅峰至极也是炉火纯青。
所以，她觉得必须和周星野分开几天才行。
“那个，明天有两节课，还是回去，要带书。”林穗宁好言哄劝道。
她也确实要回去拿书。
“让肖室长给你带，不行吗？”
“不能总麻烦别人的。”
“姐姐，就回去一天，好不好，明晚就回公寓。”
“……”
“姐姐……”周星野特地拉长了声音，他的声音本来低沉，此时却多了几分温朗可爱。
“好。”林穗宁宠溺地看着他，只能无奈笑着颔首应道。
周星野手插在裤兜里，“嗯，我和你走进去。”
林穗宁刚想说“不用”，周星野已经自然的走在前面，侧过身子看着她，“穗宁师妹，还不走。”
“以后，毕业了，就看不到这么美的银杏了。”林穗宁忽然放慢了脚步感叹道。
周星野：“林穗宁，不止学校有银杏，很多地方，也很美。”
林穗宁捻起一片银杏叶，忽然轻声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1】
周星野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林穗宁眼角轻轻扬起，看着周星野，温情念道，“天涯何处无银杏，唯此处十里两人。”
周星野嘴角不住扬了扬，款款跟着念道，“十里，两人。”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周星野忽然问道，“林穗宁，你头上的伤，不和我说说吗？”
林穗宁摸了摸头部，“周星野，没有伤……”
周星野认真地看着她。
林穗宁把头偏开，“你怎么知道的？”
周星野叹道，“毽球比赛时，林穗宁同学飒爽英姿，头上贴着块纱布，也不影响战斗力的。”
林穗宁差点给自己口水呛到，“周星野，那个是……”
“冲凉不小心摔的。”周星野淡淡接着说道。
林穗宁不好意思再编下去，“我没和室长说，你怎么知道的。”
周星野侧着脸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穗宁垂下双眸，“是打架。回家的时候，他们过来要钱，我见他们扯了我阿姨头发，就控制不住自己。”她语气有点急促，“周星野，我没想和他们打的，一开始，说的好好地，是他们先动……”
“林穗宁。”周星野赶紧打断她，“我没怪你，没事，我就是想知道更多你的事而已。好的，不好的，都没关系。”
林穗宁抿了抿唇，睫毛帘子簌簌落下，随即抬眸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草原？”
周星野：“冬季没什么事，明年五月天气变暖，才会忙些。”他侧着脸，朝林穗宁温柔说道，“给我们取个名子。”
林穗宁惑道，“名字？”
周星野：“马背旅行。”
林穗宁笑了笑，“这个是你们几人的团队，我取了，不大好。”
周星野勾着嘴角，“我是大队长，我说了算。”
林穗宁犹豫着。
周星野朝林穗宁身边靠得更近，手摩挲着下颌，挑了挑眉，附在林穗宁耳边轻声说道，“况且，我已经是姐姐的人了，姐姐也是我的了。”
林穗宁心狂跳了几下，见周星野朝自己越贴越近，赶紧说道，“青山不改，还有……”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是于博。
“二哥。”林穗宁声音即刻变得不安。
电话那边，匆匆忙忙地问道，“林穗宁，你卡里还有多少钱？”
林穗宁不住用指甲抠紧掌心，忽然，一修长有力手轻轻地牵住了。
林穗宁愣了下，侧脸看着周星野，他却是不紧不慢地牵着自己朝宿舍方向走去。
林穗宁莫名觉得没那么紧张，“二哥，我卡里没……”
电话那边急忙说道，“我明天就还你，今晚卡就到期了，不还，到时要还很多利息。”
林穗宁：“卡，什么卡？”
于博犹豫了下，“信用卡，明天我就可以刷还给你。”
林穗宁感觉到不对劲，“二哥，你办信用卡做什么？”
电话那边忽然脾气变得暴躁，“你问那么多干嘛，有就借，没有就说没有，我找其他人借去。”
林穗宁咬了咬后槽牙，突然激动道，“你还能找谁借，谁还愿意，谁还会借钱给你？”
“王八蛋！等会……”于博狠狠地骂了句，便把电话挂了。
“林穗宁。”周星野见他正拿着手机发愣，担心地叫了句，“你哥，找你借钱是吗？”
林穗宁点了点头，不住又重复问道，“信用卡，什么意思？”
周星野沉吟有顷，随即分析道，“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你哥应该办了很多张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最后，信用卡透支了，刷爆了。”
“严重吗？”林穗宁紧张问道。
周星野不忍解释道，“林穗宁，欠银行贷款或信用卡逾期不还，肯定是有责任的。这如果你哥信用卡透支不多，倒不用担心。”
“如果，很多呢？”林穗宁莫名地心慌。
周星野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湿，他侧过脸轻声问道，“林穗宁，不用太担心，你们家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林穗宁颔首，“我知道。”
“你手心在出汗。”周星野担心地看着他。
林穗宁赶紧将手从周星野牵着她的手抽了出来，“没事，我就是一紧张，就会这样。”
周星野不住凝眉。
林穗宁低着头，眼神闪躲，“你还没说，要怎么办。”
周星野：“如果真的信用卡透支，民事责任或者刑事责任，还是要根据具体情况分析。”他又看了林穗宁一眼，见她始终低着头，接着缓和道，“如果真的很多，我建议你哥应该尽量和银行争取达成和解协议，不要不听银行的电话，尽量减少需承担的额外赔偿责任。如果协商不成的，很有可能银行会起诉。”
林穗宁紧逼问道：“那起诉了，会怎么办？”
周星野：“银行可能会申请财产保全，冻结借款人的银行账户，查封车辆及其他不动产。”他顿了顿，有点不忍心说道，“影响非常深远。拿到判决后，一次性还款的期限非常短。”
林穗宁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林穗宁。”周星野忽然叫住他。
林穗宁驻足，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周星野。
“到了，别再往前走。”周星野走到她面前，“别这样，好不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都会帮你的。”
林穗宁须臾反应过来，嘴角微微扬了扬，“没事，周星野，我可以的。再一年，就毕业了。”
周星野将她头上的一小片银杏叶拿了下来，“我发现，叶子也很喜欢你的头发。林穗宁，什么事都别自己一个人扛，你现在不是一人，你有我。”
“你们两个，也在这。”
肖建和秋至诚走了过来。
“刚好，一块回宿舍。”肖建笑道。
林穗宁笑了笑，朝周星野挥了挥手，“走了，赶紧回公寓。”
周星野朝她挥了挥手，目光始终注视着林穗宁的背影，直到三人进了宿舍门，才转身慢慢走回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1】引用唐代元稹《离思五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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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已经是姐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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