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安全后，两人背靠树干瘫坐下来。
方程式胡乱抹掉脸上的汗，任然心有余悸，他能清晰感受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仿佛要破膛而出。
高三毕业后暑假废了两个多月，人啊，果然还是不能太懒。
“谢了，”方程式喘着粗气，看向旁边的白发身影，“算………咳，你叫什么？”他终于意识到该换个称呼。
“我？”算命的扬眉，“元旦元，一个一。易元一。”
“谢谢你刚才救我。”
“不用谢，举手之劳。”
一阵无言，方程式也不擅长跟人说话，
他想了下刚才那个东西，“那东西跟你长的好像。”
“瞎扯！”易元一反驳，一脸嫌弃，“我比那丑（儿豁）东西帅八百条该！”
“………”方程式一愣，人果然不可貌相啊，易元一长的这么温柔，怎么张嘴就是四川话。
“怎么？听不懂？”
“听得懂，”方程式想了下措辞，“就感觉你跟我想的不太一会。”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
方程式感觉话题跑偏了，“不重要，跑偏了我换个问法，它为啥盯上你？”
“你问我？我问谁？”易元一耸肩。
沉默，方程式懒得问了靠在树干休息，疲惫蔓延全身。过了半晌，他抬头望向抱臂倚树的易元一：“十个人不算我们死了一个，还剩七个要不要找一下剩下的人？”
易元一声音平淡：“死了的，被村民抓回去打死的，失足摔下悬崖的，被怪物吃了的。总之只剩我俩。”
易元一每说一个字方程式的心就沉一分。
合着才到这里就只剩我们俩了？
方程式说：“补全文本找出被删减的内容。不过七天太短了。”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想了下说：“要不我们试试从小女孩入手？文本里只有村民和小女孩。村民是拐子，小女孩可能就是突破口。”
易元一点头：“这里正常人只有我们两个，你要跟我合作吗？”
方程式心里提防着，但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了！他点头。
易元一看着他点头，“那么好队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坏消息”方程式说。
“嗯……”易元一顿了顿，“好消息是，我们补充了第一个文本线索，那种模仿考生的怪物。”
“坏消息呢？”方程式心提了起来。
“再找到你之前，我往前探路。”易元一指向雾霭深处，“这山是座孤岛。尽头是一个很大的湖。”
方程式：“………………”
方程式眼前一黑，又坐回原地，“我想回家找爸妈。这怎么离开？”
易元一蹲在他身边，嘴角勾起说：“慌什么？不就是造个竹筏离开。”
“不就是？”方程式猛地坐起。
“不就是？！”他瞪大眼猛地坐起。
“不就是？！！”他声音拔高瞪大眼猛地坐起，“你知不知道那有多难？！”
易元一挑眉：“你不是学生吗？物理实践课没教，那你学什么了？”
方程式：“？”有病吧。
“哈哈哈，”易元一站起身，“逗你的活跃下气氛，放心我会。”
方程式强压下想揍人的冲动，绝不承认是被“会造竹筏”诱惑了。“我觉得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他皱眉。
“巧了，”易元一接口，眼神却越过他落到后面，“我觉得我现在要说的问题更棘手。”
“我先说。”
“我先说。”
易元一严肃的表情让方程式心头一紧，他缓缓回头。
浓雾中，一个村民的身影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弯曲，身体向后折成U型双手撑地，嘴无声地张开闭紧，眼眶里血液倒流顺着发梢滴落。
“好吧，”方程式喉咙发干，“你的问题确实严重。”
话音未落，两人如同惊弓之鸟，拔腿就朝前方跑。
身后的村民速度远超之前的怪物，还跟狗一样紧追不舍。山路湿滑崎岖方程式慌乱中脚下绊到藤蔓上，连带着撞倒前面的易元一，两人滚作一团。
追兵已至，易元一反应极快，就地翻滚半跪而起，锈剑瞬间横于身前。
他蹙起眉盯着村民，举着剑，气势磅礴，眼神轻蔑宛如盯着死物，“真以为我好欺负，看我一招！”
方程式紧紧盯着他，内心戏丰富。
要来了吗？要来了吗？果然，不是一般人呐！！！天选之子？少年剑客？选剑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小说果然没骗人。
“出其不意！！！！”
方程式：“啊？”
下一刻，易元一手握剑柄，剑身朝下，手指着村民背后，“我靠靠靠靠靠！背后！”
方程式：？
什么鬼？这村民还真的回头？
易元一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档，手中锈剑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村民的双脚脚背连刺好几下。
“噗！噗！噗！”
剧痛让村民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失衡前扑。
“沙——！”
易元一刺完的同时左手抓起一把沙土朝着村民眼睛扬去，一阵风又在此时吹过，沙尘不仅糊了村民的眼睛，也精准地糊了方程式一脸。
“啊！我的眼睛！”方程式叫了声。
“嗯？”易元一愧疚了一瞬，右手把剑往上一扔，一把将捂着眼睛的方程式扛上肩头，左手稳当接住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一路颠簸，方程式感觉自己像个麻袋，脑袋在树干上磕碰了不知多少下。
终于再次停下，两个人躲在一处陡坡后。方程式挣扎着落地，眼眶进沙有些湿润，他捂着脑袋咬牙切齿：“好队友，把我害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易元一喘着气。
“哼！还‘出其不意’我看你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方程式撅嘴。
易元一轻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方程式懒得再争，也能明白易元一并非有意便拉回正题：“按照我生物钟，早上起来逃出折腾到现在应该是中午了。可山上雾却越来越浓有点奇怪。”
“嗯，”易元一神色凝重，“雾太大，极易迷路，白白耗体力。”
“危险重重，我们得待在一起才安全，”方程式眉头紧锁，“可七天时间，既要探路找线索又要造船，分开行动才有效率”
易元一眼中精光一闪：“我有法子。分开也能联系。”
“什么方法？”
“一种特殊的引路符箓，”易元一说着，就要去扯自己的衣襟。
“用我的吧，”方程式脱下厚外套，咬牙撕了内衣几条布，递过去，“你穿得少。”
易元一接过布条，“谢谢了，方程式。”
方程式一愣，似是没有懂易元一为什么要说谢谢，好一会儿才回：“不用谢。”
易元一轻笑，“你反射弧还挺长。”说完，毫不犹豫地用剑锋在自己手掌一划，鲜血瞬间涌出。更诡异的是，在方程式惊骇的目光中，两条米粒大小，通体暗红的小虫，竟蠕动着从翻开的血肉里钻了出来。
小虫爬到他指尖，伤口仍在流血。方程式看得头皮发麻，“你先止血吧。”
“等下！”易元一想阻止，却为时已晚。
方程式的手刚靠近，那两条小虫仿佛嗅到目标，化作两道细微红影，分别射向两人的手掌消失。
“嘶……不会出什么事吧？”手掌传来剧痛，方程式捂着手腕，难以置信地盯着易元一。
易元一叹了口气，迅速用布条缠住自己手掌止血，他才沉声开口：“刚才是我的子母蛊。”
方程式：“？？？！！！……，，”表情扭曲成一团。
易元一：“你斗鸡眼干嘛？”
“我没有，”说着，方程式傲娇的撇过头，回过神又忍不住问：“你刚刚说的那个东西，我们会怎么样吗？”
“母蛊在我这里，子蛊在你身体里，这意味着你以后受到的任何伤害百分之五十自己承受，百分之五十我承受。”
“那你怎么办？”
易元一解释：“但我母蛊要是死去，作为子蛊的你也会死去。”
“这真是太坏了，”方程式不信邪问：“能解开吗？”
“不能，”易元一斩钉截铁。
“行吧，”事已至此，方程式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
易元一：“你没生气？”
“嗯……”方程式想了下：“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而且这个东西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公平，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对谁生气。”
“啊？”
“行了行了，”方程式扯开话题，“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天快黑了我们找个地方生火歇脚吧。”
重新上路。饥饿感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走了这么久，别说鸟兽，连只蚂蚁都没有。
他拉住易元一，“这山不对劲，太干净了，没鸟没虫没蛇…再这样下去，没被怪物咬死，我俩先饿死。”
易元一没说话，默默从他那看似平平无奇的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冷硬的馒头递过来。
方程式饿极了，接过馒头面露惊喜，“你……”
“吃吧。”
方程式不再客气，把馒头往嘴里塞。
易元一看着他勾起嘴角，又从扁平的口袋里拿出来一个馒头自己吃。
方程式：“？？？”这口袋有鬼？
易元一看出他所想，自然而然解释：“绑我那家在备年夜饭。走时顺手牵羊，画了个‘袖里乾坤’的小符，扩容。”
“牛！你果然不简单，这个能容纳多少东西？”方程式狼吞虎咽，几口解决掉馒头，胃里总算有了点底。
“一个保温桶容量，里面的东西只能放一天。”
————
幸运地找到一个浅山洞。方程式看着渐暗的天色问：“生火吗？”他本能觉得需要火光驱散黑暗和寒冷。
易元一摇头：“没鸟兽，生火防什么？反而招眼，找点枯草堆挡挡洞口吧。”
两人迅速用枯草堵住洞口大半。洞内狭小，两人只能紧挨着蜷缩。
“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易元一低声安排，把锈剑和那破手电筒塞到方程式怀里，“抱着睡。”
“抱着？”方程式不解。
“有动静抄家伙就跑，省得找。”易元一解释。
方程式点头：“你等等。”他脱下身上那件唯一厚实的牛角扣大衣，用剑小心地将大衣从中间割开。在下摆合适位置挖出两个洞，扣上仅剩的几颗牛角扣。
一件简陋却厚实的“马甲”成型了。
“穿上吧，昼夜温差大。”方程式把“马甲”递过去。
“谢了。”易元一接过套上。两人穿着这身不伦不类的改装衣物，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彼此滑稽又狼狈的样子，紧绷的神经竟被冲淡一丝，忍不住同时低笑出声：
“噗哈哈……”
“哈……”方程式勉强止住笑，“我先睡，记得叫我。”
他蜷缩在冰冷的洞壁边，后背紧贴山石。易元一坐在他旁边，警惕地留意着草垛缝隙外的动静。
死寂的夜唯有风声从树梢穿过，月光透过草隙勾勒出方程式侧脸轮廓。
易元一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深邃难辨。五官端正，此时眉眼舒缓，脸上的小瑕疵和脸颊左右对称的颧上痣很有特别。
他想起白日说话时，方程式皮肤白皙，眼下有疲态，但认真注视自己时那双眼睛像在说话。
算命，方程式的命是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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