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午要给巴基斯坦人交货，小齐两口早早赶到商场，发现他们还是来晚了，商场里人几乎都到了，有的甚至全家出动，场面比昨天更热闹混乱。因为明天就是撤摊儿截止日，每个人都怕明天搬不完货，失去那边抓阄资格，所以，都尽量在今天把所有货物撤离商场。连好长时间都没在商场露面的小蔡也来了，把货架里的货都装进箱子里，堆积在柜台前，然后，离开半天，硬拽过来一个扛货的。扛货的把箱子捆好，蹲下刚要上肩，对面老郑忽然大喝一声：“放下！”
众人都吓了一跳，老郑指着扛货的又厉声喝道：“放下，今天没我允许，这个货哪儿也不能去！”
扛货的看着小蔡，小蔡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扛货的只好解了绳子，马上就被人拽走了。
“小齐，”小蔡极其难受尴尬地笑着问小齐，“有钱没，借点儿呗！”
“没有，”小齐歉意地笑着说，“这段时间我也可紧张，欠好几个厂家的钱都没给！”
刚说完，几个巴基斯坦人过来了，验过货，把四千三百块钱余款付了，搬上货走了。
巴基斯坦人付钱的时候，小蔡不停地用余光瞟着，因为刚被拒绝过，没好意思马上再次张口，只是在柜台外佝偻着腰站着，两手托着柜台，嘴里不停地唉声叹气，一脸的焦灼和无助。
“小霞，”小蔡终于忍不住了，转而向小霞笑着张口说，“借我点儿钱呗！”
“这是南厅的钱，”小霞笑着说，她料到小蔡会张口借钱，所以，早想好了借口，“一会儿还得给他们清账呢！”
小蔡脸憋得通红，在柜台外又站了一会儿，慢慢离开了商场。
“我还怕你借给他呢！”小齐虚惊一场地说。
“可能不可能？！”小霞说。
眼看快到中午，小霞笑着问小齐：“你想吃啥哩？我去给你掂！”
“不知道吃啥，”小齐说。
“我去富良掂米吧？”小霞笑着说，“炒个鱼香肉丝炒个回锅肉，我再给你掂瓶凉啤酒！”
“中！”小齐笑着说。
过了一会儿，小霞回来了。小齐在柜台上铺垫上报纸，帮着妻子把米和菜在报纸上摊开，小齐用随身钥匙挑开啤酒瓶盖，惬意地喝了一口凉啤酒。
“我下楼掂饭，”小霞小声对小齐说，“碰见小蔡两口了！”
“在哪儿？”小齐问。
“就在东门口，”小霞说，“两口在路边，一个站着，一个在马路沿儿坐着，发呆呢！”
“咋在那儿哩？”小齐问。
“我问他们了：恁咋在这儿哩？”小霞说，“他们没说啥，不用说是在那儿为借钱发愁呢！”
小齐深深叹口气。
“我问他们吃饭不吃，”小霞说，“说也给恁掂两份儿饭吧，他们说不吃。”
“两口咋混成这个样子了？！”小齐又灌了口啤酒，感慨地说。
“小蔡的货咋还没下哩？”小六走过来，笑着问：“人哩？上午不是来了？”
小霞忙冲他使个眼色，低声说：“书记压着他的货，不让他下！”
“他咋谁的钱都欠呢？”小六趴在柜台上，也小声说。
“还欠恁钱不欠？”小霞问。
“咋不欠？”小六笑着说，“一万块钱，一次还一点儿，一次还一点儿，剩四千块钱我也不好意思追着他要了---他还欠东军的钱呢！”
“我说他上午不找艳丽借钱呢，”小霞笑着说，“他还欠俺一千块钱呢---你的话，不好意思再追他了！”
“晚上开会恁去不去？”小六笑着问。
“去看看呗，”小霞笑着说。
“就是，去看看呗，”小六笑着说，站起身走了。
吃完饭，小齐两口把剩下的货都装箱完毕。
“还给李然打电话吧？”小霞问小齐。
“给他打呗，”小齐说，“没想到中间闹的那么不愉快，这回还全指望他了！”
“人呗，”小霞说，“咱妈的话：不走的路还要走三走，不一定谁要用上谁呢！”
“这马上就不让进了，”小齐瞅着柜台外如小山般的电阻箱子，说，“小蔡这么多货在外面扔一夜？”
正说着，小蔡奇迹般地出现了，他兴冲冲地来到老郑柜台前，笑着把钱还给了老郑，完了，又强拉着老郑的手，感激涕零地握了又握，口里不停地说：“谢谢了啊，谢谢了啊！”
“赶紧下货吧，”老郑温言叮嘱他，“商场马上下班了！”
小蔡不得不重新找人下货，小霞也找人把货搬到东门口马路边，等李然开车过来，把货拉回了家。然后，也没时间请李然吃饭，马上又打车去中博商场开会。到中博商场楼下，忽然发现入口有中博保安和中原商场的一些搬家积极分子在把门，对进入的人进行严格审查，因为传闻中原商场会派人过来偷听会议内容。小齐两口好不容易混了进去。在二楼一块儿最空旷的地方，聚集了几乎所有中原商场三楼四楼甚至二楼的商户，大家等了好久，尽管中博市场提供了免费瓶装水让大家随便喝，但抱怨声还是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开始讲话，还是中博商场那位领导以及陈福祥和李兰，连讲话顺序都没有变，而讲的内容也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李兰的收尾依旧是大倒苦水，大家灌了一肚子矿泉水，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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