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众人在更衣室集合。
谢路环顾一周，视线最终落在了技侦身上：“彭予，先来说说你这边的发现吧。”
彭予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展示给大家：“这是婚礼跟拍摄影团队的电脑，婚礼主仪式开始前的快剪视频就是由这台电脑剪辑、制作并连接宴会厅中控投影的。我对电脑进行了检查，发现了黑客入侵的痕迹。”
“黑客？”电话接入的兰岚茫然又惊讶，“咱这不是绑架案吗？现在的绑架都这么高科技了吗？”
谢路语气沉稳：“彭予，接着说。”
“电脑是不可能被无缘无故入侵的，要么通过外部接入的移动装置，要么通过网络。我检查了这部电脑的浏览痕迹，最终确定入侵源头是这个。”
彭予摊开手心，一枚U盘躺在其中。
“这是新娘丁清瑶的U盘，用来提供新人的恋爱日常、生活照之类的剪辑素材。我确认过了，U盘的确带有木马病毒。”
唐尔嘉皱眉思考片刻：“这个U盘平时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彭予对唐尔嘉目露赞赏，“我和伴娘们确认过，丁清瑶平时用这个U盘下载歌曲，然后接入到她的个人车辆上使用。”
唐尔嘉了然。这就意味着，丁清瑶的那辆电车的车载病毒很有可能也染上了病毒。
不过……
她看了一眼彭予，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个病毒是由谁植入、又是在哪一端植入进来的，目前都尚不明朗。
“虽然找到了病毒，但在入侵者没有接入的情况下，我没法定位到对方的位置。”彭予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考虑到人质的生命安全，我没有清楚病毒，准备在下次接入时尝试反向定位。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道：“连线直播的定位风险，入侵者肯定也很清楚。他没有把这次入侵当做一次性工具，反而约定好时间再次入侵，这说明他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我们未必能真的通过连线找到他。”
谢路表示理解：“这是当然，尽力而为就好，拜托你们了。”
彭予点点头，拿起电脑率先离场了。他还需要研究一下U盘中的病毒构造，暂时先不参与后面的讨论。
送走彭予，谢路随后点了下一个人：“兰岚，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我们正在搜查了余铭轩和丁清瑶的新房，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兰岚语速很快但字字清晰：“我担心新房找不到线索，分了一队人去物业通过监控确认到了婚车离开小区的时间。志勇已经带人出发去交管局跟踪车辆动向了，估计还要些时间去确认车辆失踪的路段和具体时间。”
谢路沉声道：“好，你们这边也注意布控，万一受害人或绑架者回到小区附近，也能及时安排营救。”
兰岚快速应道：“明白。”
“谢队，我这边有一些发现，也许对案情会有些帮助。”留守局里的老李在接入的远程频道里出声，“我们在调查新郎新娘的履历背景，也是管琪细心，注意到新郎新娘大学都在本地上的，分别是凌水大学和凌水医科大学。现在的大学都有校内BBS或校内社区，此案直播放送后果然在论坛上引起了很大的讨论度。管琪，你来投个屏吧，顺便介绍一下目前整理的结果。”
管琪清脆地应道：“好的，师父。”
更衣室没有投影仪，谢路带了台笔记本电脑，先前接入到会议上。这会儿在场的人靠近电脑围在一起，看着管琪把准备好的图远程投放到屏幕上。
“由于绑架者的指向很明显，主要是针对余铭轩，因此我们着重整理了余铭轩的恋爱情况。”
唐尔嘉在心里暗道一声好。
管琪在屏幕上投影的是一张时间轴：“余铭轩外表出众，入学没多久就被评为了凌水大学校草。和他同期入选校花的女生叫邰安安，当时就读于艺术与传媒学院舞蹈系。他们俩在校园活动上相识，大约在2016年也就是大一下的时候成为校园情侣。”
这是时间轴上的第一个时间点。
“这段恋情一共持续了大约两年左右的时间，在2019年年初也就是他们大三的时候分手的……”
屏幕那头传来翻动资料的声音，管琪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余铭轩和邰安安都是校园风云人物，他们这段恋情受到很多人的关注，恋情的起始都得到论坛上很多人的肯定。所以我觉得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唐尔嘉越过时间轴上的第二个时间点，看向下一个。
“再那之后余铭轩处在保研升学的阶段，根据论坛上的信息看应该是没有公开的女朋友。在他顺利本院保研之后，研一时期他和同系的肖子宁走到了一起。”
接下来的两个时间节点上，都标注着问号。
“余铭轩和肖子宁的恋情也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但是结束的时间节点并不明朗。读研时期的余铭轩比较低调，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出国交换，因此对于他们分手的时间点，网上有很多说法。”
“一说是余铭轩出国交换回来之后基本不和肖子宁同时出现，所以在那时就已分手；另一说则表示余铭轩和肖子宁一直藕断丝连，甚至肖子宁去往国外之后都还保持联系。”管琪顿了顿，“后面一种说法的意思，似乎是在暗示丁清瑶是介入余铭轩和肖子宁的第三者。”
唐尔嘉眯了一下眼，领会到管琪的意思。如果绑架者是抱着帮肖子宁复仇的心态，那么在婚礼当天绑架新人从动机上就很说得通了。
说到这儿，管琪叹了一口气：“这些信息目前无法确认真实性，只能作为参考。”
“没事，很感谢你的帮助。”唐尔嘉从思绪中抽身，对管琪安抚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从这么繁杂的论坛信息流里整理出有用的信息，对我们真的很有价值。余铭轩和肖子宁的分手时间节点，就由我们和现场宾客确认吧。”
谢路接收到唐尔嘉的眼神，明白她指的是黎含烟。
听到自己的努力能派上用场，管琪的声音也轻松了些：“能帮上忙就好。丁清瑶的感情经历比较简单，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对了，无论余铭轩和肖子宁是什么时候分手的，有一点都非常重要。”
她操作鼠标指向倒数第二个、带着问号的时间点。
“去年暑假的时候，丁清瑶争取到了凌医大的交换项目，到雁山第一附属医院交流学习了三个月。因此，余铭轩和丁清瑶从相识到结婚，肯定不超过一年。”
听到这话，唐尔嘉和谢路同时皱起眉头。
不到一年时间……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
“以上是我们所有的调查内容。”管琪总结陈词，“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谢路快速接过话头，“辛苦你们去联系一下邰安安，请她尽快到局里来一趟配合调查。”
管琪：“明白。”
“等等。”唐尔嘉突然出声：“调查一下邰安安的就医情况吧，尤其是她有没有抑郁症的就医记录。”
谢路立即明白过来：“对，专门派个人去医疗系统那边申请一下协助，要快。”
老李：“知道了，我们马上去办。”
“还有，肖子宁还没有联系上吗？”谢路提醒道：“她的证言对我们很重要。”
老李：“在联系了，但是因为时差问题，没能联系上。我安排了一个人还在做不间断的尝试，一有消息就会联系你们。”
谢路：“好，那就先这样。”
晚上8点01分，绑架直播播出91分钟。
结束会议，唐尔嘉走出更衣室，这才发觉眼前的景象十分怪异。
餐桌上上了几道主食，但却没几个人在动筷子。整个宴会厅按舞台走道划分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左侧多是年长些的宾客，大多是丁家的亲戚或丁德鸿的合作伙伴，气压低得出奇；右侧则大多年轻些，此刻个个都专心致志地滑动手机。
“他们在看凌大的BBS。”谢路出现在唐尔嘉身后，“彭予就在忙这些，他接入了这里的wifi，可以直接管控到wifi发送的信息流。”
谢路面色有些疲惫，他曲起一根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希望他那边可以有所发现吧。”
谢路叹了一口气，看向唐尔嘉：“刚才的会里说的内容，你觉得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点吗？”
唐尔嘉：“这次绑架应该是群体作案。直播的时候穿罩衫放狠话的一个，入侵投放直播视频的黑客是一个。我倾向于还有一个，虽然视频中丁清瑶仍处在昏迷状态，但指不定什么时候会醒；一个人要控住余铭轩和丁清瑶两个人，难度较大。”
谢路认真听着，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们要找的不是单个绑架犯，而是一个绑架团伙。这个团伙的作案模式与一般的绑架案有所不同，不为求财，也不像单纯的复仇，反倒像是……”
谢路试图斟酌词句，可那个精准的描述就挂在他的嘴边，却怎么也抓不住。
唐尔嘉：“像是谋求一场公开审判。”
谢路的眉宇舒展开来：“没错，就是这个。”
唐尔嘉明白谢路的意思。按照之前的推理，绑架者很可能跟余铭轩的情感过往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很容易会将仇恨引向无辜的丁清瑶。但是在视频中，出现的主体一直是余铭轩，丁清瑶似乎只是用来威胁警方和丁德鸿的砝码。
“还有一点……”唐尔嘉沉吟片刻，“应该是余铭轩和丁清瑶的认识时长了。目前来看，他平均一段恋爱都谈两三年，这一段这么快就要定下来，的确有些不寻常。”
“我倒觉得这没什么。”谢路耸耸肩，“你没听过一个说法么？恋爱谈得越久，越不可能结婚。结婚是要靠冲动的，也许这一次余铭轩就是上头了。”
冲动？上头？
唐尔嘉暗暗在心里笑了一声。
“驸马”尚“公主”，这怎么看都不会是冲动之举。
她的目光掠过宴会厅，遥遥落在了楚子复身上；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之际俩人目光交错。
“我想，我们还是得和在这里的人好好聊聊呢。”唐尔嘉看着楚子复，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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