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校服？”楚子复皱起眉来：“他一个门卫，买女生校服做什么？”
“难道……”他思索了片刻，又摇了一下头：“不对，朱程是独子，他们家当时应该也没有适龄的女孩在静中上学。”
唐尔嘉摊了摊手：“这就是我们下一步需要搞清楚的问题了。”
她刚说完，一抬眼就看见楚子复笑眯眯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你都调查得那么清楚了，应该早就有想法了吧？对于这种心里有鬼的人，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对付了……”楚子复思索了片刻：“是要像谢婷那回一样，装神弄鬼诈一诈他吗？”
“诈是要诈的，不过……”唐尔嘉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不是我们来诈。”
楚子复立即明白了唐尔嘉的意思：“你想把这件事交给我爸？”
唐尔嘉分析道：“朱兴生毕竟是个成年人，有社会阅历，和谢婷不一样，不会被几个孩子轻易吓住。比起鬼魂，拥有社会地位和权力的人，才是更令他恐惧的对象。”
楚子复没什么异议：“这样也好，朱兴生如果能吸引走我爸的注意力，至少能拖延他出事的时间。”
“至于怎么去诈朱兴生，我其实没有想好。”唐尔嘉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到怎么做了。”楚子复微笑道：“交给我吧。”
***
周六清晨，值完夜班的朱兴生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前些日子出的案子，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喝过酒了。现下刚熬了夜，脑子也有些不大清明，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外人看来和喝醉也没什么区别。
时间还早，朱兴生并不急着回家。他的儿子朱程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待业在家；老婆子怨他帮不上忙，一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他不想回去，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干。
朱兴生心事重重，压根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缀上了两个壮汉——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嘴巴里堵着布，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戴着黑口罩，他们身后站着两个壮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朱兴生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后脑隐隐作痛，稍微将他的神智拉回来了些。这些人是谁？他们想要什么？
难道……难道他的计划被提前察觉到了？
***
楚贺看见五花大绑的朱兴生，大脑同样一片空白。他看向一旁的丁德鸿，两人面面相觑。
今天早上，他收到了委托的侦探事务所的邮件，对方声称找到了能帮楚子复脱罪的有力证人，帮他安排了一次会面，就在静临中学附近。
临到学校附近，正碰上丁德鸿来附近调查取证。丁德鸿没有二话，跟着楚贺来到了目的地。
可是越看，怎么越不对劲？
先不说出来接他们的人长得五大三粗，实在有点吓人。他们进了一家闲置厂房，一进去看见一个人昏在那里生死不知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始掏东西的时候……天地良心，丁德鸿的手指已经悬在报警电话上面了。
要不是他们及时地递过来两个黑口罩，电话恐怕已经拨出去了。
「怎么回事？」丁德鸿冲着楚贺疯狂挤眉弄眼，如果眼神可以打字，恐怕脏话都要从他的眼睛里喷射出来：「你不是说这是合法的侦探社吗？现在这是非法拘禁你知不知道？」
楚贺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他们之前行事一直很规矩！」
壮汉A耳朵里塞着耳机，听见耳机里的指示后上前一步：“先生，老板说不用等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楚贺的脸皮抖了抖，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开始什么？他们又在等什么？
壮汉A贴心地问道：“要不我先打个样？”
见楚贺呆滞地点了点头，壮汉A走到朱兴生旁边，取走了他嘴里的布。
“你就是朱兴生？”
朱兴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壮汉A：“知道今天为什么请你过来吗？”
朱兴生的嘴唇哆嗦了起来：“你、你们是校长派、派来的人吗？”
楚贺被这句话定住了神，他和丁德鸿对视了一眼，便沉声问道：“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我、我知道错了。”朱兴生不住地乞求：“请放心，在警察面前我一句都没有多说，真的！”
“你要是多嘴，现在可就不是你一个人在这儿了。”壮汉A接过话头：“说说吧，校服是怎么回事？”
楚贺两人听见这话，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到现在这会儿，他们也回过味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会面！
不过现在最心惊肉跳的，非朱兴生莫属。他本来就有些秃眼，此刻眼球颇有些要离家出走的意思。他的眼球上下不安地转动着，像是在组织语言。恰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壮汉B忽然开口道：
“老实点！想想你的家人！”
这是从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的第一句话。他本来就长得一脸横肉，不说话就足以让人心生恐惧。朱兴生像是被忽然扼住脖子，短暂的窒息之后猛烈呼吸起来。他浑身松懈下来，两行泪水也跟着淌落下来：
“我说，我全都说。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们……”
***
朱兴生最近不愿意回家，儿子朱程找不到工作，老婆子又多有抱怨。他知道老婆子是心里着急，他也着急，酒也喝得更凶了。女学生死在天台那天夜里，他就喝了酒。
他没关窗，夜风吹进来，朱兴生的酒醒了一半，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娃子吹着口哨走过来。那男娃子看着说不出来哪里怪，走起路来歪歪斜斜，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大半夜还往校外走，胆子也忒大了。
想到这儿，朱兴生沉下脸，敲了敲窗户闹出些叮叮咣咣的动静。
男娃子果然听见动静，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路边欢快摇尾巴的黄狗突然奓起了毛。朱兴生在门卫室的光亮里，男娃子在路灯的阴影下，朱兴生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这个男娃子，看着不像静中的学生。
犹豫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男娃子转身就跑，几下起伏就隐没在小树林的阴影之中。
看着小树林里悉悉索索随风摆动的阴影，朱兴生心里忽然有后怕如水一般涨上来。他后背一层细密的冷汗，被风一吹干成黏腻的感觉。当了这么多年的门卫，他逐渐掌握到危险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作为门卫，待在有光亮的门卫室里是更聪明的选择。至于看到危险，正确的章程是通知保安来查看。
朱兴生刚举起电话，手僵在原地，又慢慢地把话筒放了回去。
那男娃子出现在学校里面，他是怎么进来的？如果学校查起来，发现他值夜班喝酒，这可怎么办？
阿程还没找到工作，他要是没了这份活计，他们一家人可怎么办？
没事的。他安慰自己。就是个孩子，能出什么事？
可没几天，出现在学校的警察、临时拉起的警戒线，都狠狠打了他的脸。
“你看见那个男孩了？”丁德鸿敏锐地抓住重点，他迅速掏出手机，将楚子复的照片展示到朱兴生眼前：“是不是他？”
朱兴生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天太黑了，我没看太清……”周围气温似乎都骤然降了一度，他赶紧补充道：“但、但是！我觉得不是这个学生！气、气质不像！那、那个男娃子，不像是静中的学生。”
丁德鸿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楚贺先前只是看着，并不插手。听朱兴生这么说，皱起眉问道：“不像静中的学生？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认为他是静中的学生？”
“因为……”朱兴生费力地回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因为他穿着静中的校服！”
不是校内的学生，从哪儿来的校服？
“说到校服。”壮汉A缓缓开口：“说说吧，你柜子里的女生校服，是怎么回事？”
朱兴生悚然一惊，抬头看向壮汉A。壮汉A并不笑，只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别想着耍花招，你可没有第二条命。”
“没、没有！我一定老实交代！”朱兴生忙不迭道：“是、是我鬼迷了心窍！我原想去男娃子走的小树林里翻一翻，如果能找到点什么，我、我想交给校长，拜、拜托他，给我们家阿程安排一个工作……”
“可、可是小树林里，什么也没有！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我想着，自己搞点校服带血的碎片出来，校长也不会拿去化验，要是能混过去的话……”
“我、我是鬼迷心窍了！请你们告诉校长，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这会儿给朱兴生松绑的话，他估计已经跪在地上哐哐磕响头了。“校长之前交待我的话我都记得，我一句都没说出去，在警察面前我嘴很严的，我都说没看见、不知道！请你们相信我！”
“等等，”楚贺打断了朱兴生，“是校长让你不要跟警察说的？”
“是、是啊。”朱兴生老实回答：“校长给我打了电话，问了我情况，让我管好嘴。我真的管好嘴了，你们相信我！”
楚贺的眼神登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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