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饭吃得真香,一股子便宜味儿。”赵宇说完,嘬了一口奶茶。
林木翻了个白眼,围巾裹得更紧些:“瞧你那点出息,一碗馄饨就美得找不着北了。”
赵宇突然捶掌:“对啊!早知道周安林请客,该去吃日料的!”
林木加快脚步,雪地靴踩出咯吱声。
赵宇追上去:“说正事儿啊,把徐书海扔给周安林合适吗?”
“良心发现啦?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林木呵出一口白雾。
“那我不越走越远了?”
“放心吧,他俩好歹是同桌,总不至于干起来。”
赵宇想到了自己和林木,颤音一问:“是吗?”
……
林木扬起的拳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赵宇缩脖子噤声。
“哎,你知道周安林家住哪吗?”林木问。
“别墅区吧……”
两人同时驻足。
“别墅区?那他和小海顺路吗?”林木后知后觉。
——
“我希望……”周安林没说出具体愿望。
徐书海望着他低垂的睫毛,那细密的阴影像是蝴蝶停驻在眼睑上。
火光摇曳间,她仿佛看见另一个时空的周安林——那个在教室后排安静睡觉的少年。
幻觉,一定是幻觉。
自徐书海失忆以来,她总是迷迷糊糊,再加上这无法言说的处境,实在是让她无力分辨虚幻与否。
“嘶——”指尖传来的灼痛将她拉回现实。
徐书海慌忙甩掉燃烧殆尽的糖纸,却还是晚了一步。
她将烫红的手指含入口中,尝到一丝焦糖的甜味混着灰烬的苦涩。
周安林的手突然覆上来,掌心温度比火焰更灼人。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掌心的伤痕,那道狰狞的裂口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青紫。
徐书海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为什么不扔掉?”
“你不是还没许完吗?”
“徐书海——”
“嗯。”
“你是笨蛋吗?”他声音里带着责备,却温柔。
不知周安林从哪变出一张方形医用贴,他指尖微颤着撕开包装。
“你以前撒野的劲呢,怎么现在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周安林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
“嗯?”
“小心点。”
“吸烟有害健康,你也小心点。”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命最重要。”
周安林的呼吸掠过溃烂处,医用贴轻薄,像蝴蝶落于伤痕。
徐书海突然感觉脸颊发烫,仿佛有火苗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
她抬头时,看见他眼底映着路灯的光,像是揉碎的星辰。
她忙抽回手,慌乱后退半步。
来不急思考更多,就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当手指触碰到那裂开的裤子布料时,她只觉得一股更凶的热流涌上脸颊。
“坏啦?我看看。”
徐书海恼羞成怒地瞪过去:“周安林,你有没有同情心,我正丢脸呢!”
一阵更凶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地缝,地缝在哪?
不过,徐书海倒是稍觉庆幸,因裤子破了而脸红,更加合情合理——甚至有一点感谢这巧合的时机。
周安林每逼近半步,她便后退两步,却一脚踩在结冰的路面上。
身子一歪,不好,只听“嘎嘣”一声,脚踝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周安林瞳孔骤缩:“伤到哪儿了?”
“扭到脚了!”徐书海似笑非笑,活脱脱一个倒霉蛋,一扭头看见周安林在偷笑。
“还笑!我怎么办?”她从枯枝上拾起雪团砸过去。
未中!
“反正天黑,路上也没人。”原本冷峻的脸被憋得涨红。
“你不是人?”徐书海佯装生气的眼神像月光抚过冰层,却在对视的瞬间爆发出雪崩般的笑声。
双方都不管不顾地大笑起来,任影子在路灯下扭成两只交融的冰淇淋。
边笑着,周安林脱下衬衣裹在徐书海腰际。
“早知道就穿长外套了。”她说。
周安林蹲下身子:“还能动吗?”指尖触到她脚踝的刹那传来尖叫,“啊 —— 疼!”
他拍了拍肩膀:“我背你。”
徐书海却抢过伞,倔强地说:“不用!”两步之后,失衡的身体撞进周安林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春特有的湿润。
徐书海犹豫了一下,还是攀上周安林的肩。
她将脸埋在他肩头,忽然想到了老徐头。小的时候,老徐头背过她无数次。
周安林的脚步很稳,徐书海忽然轻轻勒住他脖子:“今晚的事,别让我从第三个人嘴里听到。”
周安林故意逗她:“今天晚上的事儿可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件啊?”
“是你偷拉我的手,还把我当坏蛋的事……”
徐书海一听,勒得更紧了,周安林连忙求饶:“啊不对,是你玩玩具枪的事儿,还是刚才撕拉……”
徐书海胳膊似藤蔓般勒紧他脖子:“是所有的,一个字都不许说。”
“遵命。”他笑着应下,声音里带着宠溺,“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他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凡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的事,都是不值得的。”
可若是不伤害自己,我就来不了这里。
来不了这里,我就杀不掉记忆。
杀不掉记忆,我就不能轮回。
环环相扣,却每一步都不是我想要的。
这种无力感——谁懂!
不过——你是个关心人的好孩子,徐书海冰凝的目光落在周安林发梢。
只可惜,我记不得你了!
沉默了片刻,她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肩窝:“我这也是不小心摔的。”
路程加剧了徐书海的体重,周安林呼出的白雾在月光里一点点变浓。
没过多久,天下起了雪,像无数未寄出的信笺,正在掩埋这个被记忆反复篡改的冬天。
再拐个弯就要到家了。
“周安林,你刚在许什么愿望了?”她问道。
“想知道?”
“有一点。”
月光在她发间织出细碎的银网,周安林颠了颠背上的重量:“就不告诉你……”
说话间,已经走进小区了。
“你就在这儿放我下来吧。”
“还没到呢。”
“没事,我自己蹦跶过去。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老徐头,觉得她女儿很招人稀罕,让他看见你背我,回去又得给我念紧箍咒,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虽然没有再安抚老徐头的必要,但老徐头念起紧箍咒是真的烦,徐书海不想她的灵魂再遭一遍罪。
“老徐头倒是担心得没错。”周安林说得很清爽。
她笑了笑:“就当你是夸我了。”
单腿跳到大门口时,徐书海将衬衫还给周安林:“谢谢你大善人周安林,害你过生日还要辛苦。”
“那你以后还我就好了。”
“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反正是空头支票,随便开。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当周安林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时,徐书海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忽然,她举臂高呼:“生日快乐!祝你每一天都开心健康快乐!”
“明天见——”远方传来声音。
徐书海对着夜空挥了挥手,夜风掀起围巾下摆,正如夜色掩盖了她眼中的落寞,也掩盖了她即将离去的真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