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竟的调查进展缓慢。为了查清那个女大学生的失踪，他已经上山两次，从山上带回了一卷又一卷照片。
每一张他都看了又看，为此他在客厅角落拉起布帘，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暗房，只为能更快洗出那些细节模糊的线索。
他洗完照片，站在水槽前盯着滴水的胶片。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突然很想知道许景和在干什么。也许是山里的调查让他陷进去了，想和许景和说说话，或者，仅仅是因为想他了。
他平时不多管别人事，但一旦起了念头，就直接行动，电话拨过去。
除了每周四天在饭馆打工外，胡竟偶尔会去找许景和，去得不频繁，也不主动说目的。有时候是散步路过，有时候是洗完照片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今天，许景和正在选址。
他没急着去商圈找个看起来“高大上”的地段，而是坚持亲自踩点。这次来的是南锣鼓巷——一条从南到北不到两公里的小街，两侧胡同纵横，最近因为“京味儿”成了游客最爱的打卡地。
虽说是工作日，但巷子里还是人挤人。
许景和倒是京市人，可他其实从小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他的母亲是港市人，父亲也不是本地土著，童年不算和这里有什么深刻的牵连。
两人并肩走着，周围是斑驳的砖墙和斜斜的阳光，他们不像游客，眼里没有太多新奇，所有注意力都在观察人群。
许景和手里拿着一个小型计数器，拇指每走几步就轻轻按一下。他可以雇人来做这些，但他更想自己看看。
他要看人，要看街，要感受那些冷冰冰数据背后真正的生活。
什么样的人愿意停下脚步？哪些人会进店？进店后能停留多久？顾客大致是什么年龄层？——这些数字不能告诉他全部，但街头可以。
他们俩都长得引人注目，尤其是许景和，穿着一件简单的褐色风衣，但因其高挑的身形和优越的气质，显得鹤立鸡群。不少年轻游客不禁转身向他们看去，低声议论着。
突然，胡竟把许景和往身后拽了拽。许景和疑惑地问：“怎么了？”
“刚才那个人离你太近了。”
“这是景点，城中心的景点，没人离我近才不正常呢。”
“他眼神不对，走路姿势也不对。”胡竟把他拉近，“你别动，我记住他脸了。”
他的警觉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两边的胡同人少多了，树影斑驳，春天终于降临。两人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到南，走了一圈，算是完成了此次考察。
对许景和来说，这不过是开始。一个地方，他必须走三五次才能确认是否合适。
在南锣鼓巷随便吃了点东西，天色还不算晚，许景和主动去胡竟那儿坐坐。
一开门，胡竟的住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许景和给他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简单实用为主，因为他还摸不清楚胡竟到底喜欢什么。
最显眼的是一台新买的饮水机，许景和觉得好歹来这里不再只能喝自来水了。
此时的空间显得温馨了不少，客厅里有一张小茶几，沙发上也铺上了东西，厨房里放着不少厨具，门口的鞋柜已经有了新的拖鞋。
上次来时，胡竟可是直接光脚走进来，毫不顾忌。
最边角的地方，拉上布帘的空间成了胡竟的暗房，专门用来洗照片。
“这么快，你这里还挺温馨的。”许景和赞扬道。
胡竟没回应，胡禧却从次卧走了出来。
看到胡竟，胡禧先叫了声：“哥。”
胡禧和许景和差不多高，穿着一身格子睡衣，长相不像胡竟那么硬朗，看起来倒有几分书生气。见到许景和，他先是自我介绍：“您好，我是他哥，我叫胡禧。”
许景和礼貌点头，胡禧一边接过他的大衣挂好，一边热情问：“喝水吗？茶？咖啡？我刚买了几个口味！”
动作利落，态度自然，话也不少，三个人很快围坐到沙发上。没两句，胡禧就熟稔地改口了：“景和哥，你就是两年前船上的那个吧？你可真厉害！”
许景和不愿再提当时的事，三言两语带过，胡禧便拿出光盘开始给他们看。
“你们俩谁大？怎么他叫你哥哥，你又叫他哥？”许景和看他们俩长得不像双胞胎，趁胡禧去厨房时悄悄问胡竟。
胡竟老实答道：“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谁大。”
“那你们为什么互称哥哥姐姐？”
“小时候经常为这个吵架，最后就约定都叫对方哥哥姐姐。”
许景和心里一阵酸楚，胡竟受过多少苦才走到今天啊。他苦笑着打趣：“……你们还挺科学。共轭兄弟姐妹？”
胡竟笑着摇头：“那时候没想那么多，长大了习惯了，也就叫惯了。”
胡竟转身去暗房，取出一打刚洗好的照片。已经去了山上两次，但依旧没有实质性的线索。女孩失踪的时间点和地点都不明确，只能通过照片一点点还原她最后的活动轨迹。这种事急不来——他得一张张翻着看，一寸寸地比对。
他把照片整齐地铺在茶几上，画面中是山路、灌木、断裂的树枝，还有一些废弃的简易搭建物。许景和看着像普通的山景，胡竟却一边陪他看电影，一边细致地逐张分析，仿佛每一张都藏着真相的线头。
“那胡禧以后也会和你一起住这里吗？”许景和问道，胡禧刚才提到自己来京市是为了处理些事情，但并未详细说明。
胡竟随口答道：“他是为了一个转移资产的事来的，原配、小三、私生子乱成一团了，胡禧对这种有钱人的事情得心应手。”
胡禧看起来比胡竟更“正常”一些。
“至少你这里温馨了，像个住的地方，否则房东都该担心你随时会跑路。”
“他？他不做这个，都是胡锦在弄，从小胡禧去哪，胡锦都给安排好。”
灯光昏暗，电视里的声音成了背景音，许景和觉得此刻的氛围恰到好处，看着专注于工作的胡竟，他的心情竟然轻松了些。
觉得这破屋子也变得有点吸引力了。如果能把胡竟摁在沙发上……
他刚想起身坐到胡竟身边，却被胡竟一下子翻身到了茶几对面。
“景和哥，我不习惯有人突然靠近我。”胡竟赶忙解释。
许景和失笑，摸了摸鼻子，“好吧，我以后……提前打招呼？”
“嗯。”胡竟点头。
许景和觉得自己确实操之过急了。胡竟不是那种能被“撩一撩”就顺势投入的人，这得慢慢来，细水长流。
他拿起照片细细端详，照片里的景象在他眼里不过是些普通的山景，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胡竟依然一张张地翻看，试图还原当时女孩的行动轨迹。他已经探索了许多容易通行的路线，但依然没有头绪。
他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这样的能力许景和在过去的生活中从未见过，神秘而吸引人。
“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山里吧，或许我能帮上忙。”许景和提出，希望能有更多的相处机会，也想更深入地了解胡竟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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