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胡竟站在玄关处,穿着一条贴身的牛仔裤,靴子干净得一尘不染。他手扶门框,语气轻松:“景和哥,你真要跟我去啊?山上不好走。”
客厅没开灯,朦胧里他的轮廓像被薄雾勾出,身板笔挺,眼神带着点野。那股向外生长的生命力扑面而来,许景和一时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
“怎么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吧?那边山又不高,咱们又不是真探险。”他换好了徒步装,装扮得像个资深驴友。
这两年他也试着练了些格斗类的课程,自那次游轮上的事之后,他意识到不是每次都能靠别人,身体的反应,往往是救命的关键。
毕竟他十二岁就能做复杂的Entrechat Six了,在普通人里已经算强悍了。
胡竟笑了,笑容里没有丝毫质疑或敷衍,只有一种天生的认真:“没事,景和哥。你走不动了我就背你下来,我就是怕你累。”
他不是说着玩的——是真心打算背。
前几天许景和随口一提,胡竟就当回事准备起来。登山杖、电解质水、应急药品,全都整整齐齐地装进了后备厢。
许景和站在车边,看着那满满一箱子东西,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带我郊游还是送我远征?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弱。”
“怕你命贵。”胡竟低头拿装备,肌肉一绷一收,动作干脆利落
胡竟开的是一辆白色的二手奥拓,小巧隐蔽,便宜又省油,适合干他们这种活。但它唯一的问题是——太挤了。
两人一上车,局促得像塞进了盒子里。许景和无奈地把副驾驶座椅往后调到底,终于能伸直腿。
“要不开我的车去?这车也太小了,你不难受?”
胡竟想了想,点了头。他不矫情,能省就省,但既然许景和愿意换,他也没理由坚持。
天边泛白,路灯未灭,城市边缘逐渐清晰。他们换了车,一路往郊外驶去。
车不多,胡竟开得不快,贴着限速线滑行。许景和靠着座椅睡了一觉,醒来时打了个哈欠,随口说:“我以为你们这种人开车都特狂,喜欢飙。”
胡竟斜过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用的是□□,咱们得守法。这可是京市。”
他那副“我很正经”的语气太违和,许景和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这个人真是认真得很好笑,帅得不讲理。
胡竟总给许景和一种奇怪的感觉,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认真。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越来越荒,车子最终停在一座山脚下,再往前就只能靠两条腿了。
山上的春天已经泛绿,雾气还在空气里打着转,湿漉漉的,有股清冷的草味。胡竟背起大包,许景和拄着登山杖,空手跟在他后面。
起初的山路还好,脚下是村民们常走的小道,松软却不泥泞,走起来比景区的水泥台阶还轻松。
天大亮时,他们到达了学生最后一次见到失踪女生的位置——一个小平台,正对着城市方向,能看到遥远的楼宇,是个天然的小瞭望台。
“当时他们在这歇脚,那个女生说去看看风景,然后就再没回来。”胡竟低声说。
两人坐在平台上没急着干什么,事情的经过女孩家长翻来覆去跟胡竟说了很多遍。
平台边的风吹着树叶沙沙响,阳光正好,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任何痕迹都被时间磨得干干净净。
许景和听完摇摇头:“这种情况最难找了,你有什么头绪?”
“没。”胡竟坐下,“她几个同学我查过,表面上没什么矛盾……不过最好能在这附近发现点什么。”
歇了会儿,胡竟问:“景和哥,累不累?还能走吗?”
许景和站起来拍拍腿,“还能走,你太小看我了。”
这次他们往北走。刚开始还能勉强辨出小道,没多久就彻底没路了。
灌木像是刻意长出来阻拦他们一样,一丛接着一丛,湿泥、碎石、树枝不时地拌住脚。胡竟在前头挥刀,许景和紧紧跟在后面,嘴里没说什么,但背后已经湿了一片。
太阳升高,身上越来越热,鞋越来越重,腿越来越沉。
胡竟在前头拿刀开路,危险处就先踩一遍,拉许景和上来,俨然一个老驴友带新人进山。
翻过一个山脊后,许景和终于喘得不行,拉住胡竟:“她一个女学生,不可能走这种地方吧?”
胡竟回头望着他,语气温和:“你累了吧,咱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
他拉住许景和的胳膊,小心地借力,两人到了个背阴的土坡。
许景和坐下拉开衣服拉链,大口喘气。胡竟递来牛肉干,又递水。
许景和抽了根烟,看着胡竟拿烟的姿势,忽然问:“你怎么跟胡荣一样,烟头藏手心里?”
胡竟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一直就这么拿的。”
这简单一句“就这么拿的”,让许景和突然有些动容。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天然”。他不是不懂,而是没有被社会“教”过。
在这片安静的林子里,山风吹过,两人安静地抽着烟,像时间慢下来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胡竟站起来:“你歇着,我去前头再看看,天黑前回来。”
“你别走太远。”
“放心。”胡竟走进林子,没多久身影就被灌木吞没。
他这一走就是几个小时。
来查东西,不应该带人来的,许景和的话,胡竟却没有拒绝,不然胡竟打算再把范围探索广一点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身上沾满泥土,不少泥干成了土,一动就簌簌往下掉。手背上有擦伤,头发乱了,气喘却不重。
“怎么了?”许景和忙站起来。
“滑了下,回来着急。”
看着狼狈的胡竟,又看看自己也是一身土,许景和想笑,自己这是主动报了个野人培训班,人啊,还是待在城市里比较好。
回去时,胡竟主动要背他,被许景和拒绝,只好半扶着、半拽着他往下走。下山的路更难走,但他们就这么靠着彼此,一步步回到了车边。
黑夜已经笼罩整个山脚。
许景和没再坐副驾,直接钻进后排瘫倒,打算先睡一觉。
干干净净出来,一身泥巴回去。他累得说不出话,也没力气留胡竟在家,心里却仍记着一路上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胡竟换了车走了,还要回去整理照片。许景和随便洗了洗,倒头沉沉睡去。
他想,下次还是别来这鬼地方了。
可他知道,自己可能还会来——只要胡竟还要他来。
哪怕下次还是一身泥巴,一路狼狈,他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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