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私人医生打了点滴后,他对庄景韫说:“庄先生,您这位朋友难道不知道他这种情况忌酒吗?若是再喝一些,可能命都保不住了。”
庄景韫没有说话,私人医生也知问不出什么,医嘱说了也不一定会听,索性便出去配药了。庄景韫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夏郅,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各种往事,以及刚刚江彧那句你不一样了。
凌晨,夏郅清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发现是此处很陌生的地方,于是惊坐起,他赶忙看了看手脚,他还以为自己被夏广志抓到了。
确认没有束缚后,夏郅才松了口气。
咚咚咚—
刚松口气便有人敲门,夏郅心中一紧,他问:“是谁?”
“先生,是我。”
夏郅看去,是庄景韫家中的莫阿姨。望着眼前一切,夏郅不禁回想昨日之事,他为何……又是怎么来到……
“先生您别乱动。”
夏郅有些窘迫,他问:“莫姨,我怎么在这?”
“是庄先生给您送过来的。”
庄先生吗……
可夏郅怎么也想不起来进了江彧包厢之后的事情。随后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边,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夏郅突然问:“莫姨,您见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夏郅很急,来不及回应,他便举起吊瓶在房间到处找,找不到就冲出去找,他知道在别人家这样很唐突,可是邓一的骨灰盒更重要。
就在夏郅光脚满地跑,莫姨在身后追时,侧卧的门突然开了。
庄景韫看见没穿鞋举着吊瓶的夏郅,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一时间夏郅也闻声看向他。
顾不上太多,夏郅着急的问:“抱歉庄先生,您有没有看到我的盒子?”
“在客厅。”
话落,庄景韫顺手接过夏郅手中高举的吊瓶,夏郅余光看了一眼,庄景韫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焦急之下他索性也没客气。
夏郅急忙跑过去,随即死死地揽着,视若珍宝般地揽着。
他想落泪,可庄景韫和莫姨还在,他不能哭。
“夏郅。”庄景韫淡淡开口,“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夏郅的委屈哽在喉头,声音不禁有些抖。
“庄先生,抱歉,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你不用一直说抱歉的。”
夏郅听了这话,心想,斯莫袛公司对员工太好了,就连未入职的和辞职的员工都这么好,甚至还给住最繁华地段的大平层。
“那谢谢您。”
话落,夏郅直起身,很诚挚地向庄景韫鞠了一躬。
随后夏郅有些恳求的开口:“庄先生,我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我能不能抱……”
不待夏郅说完,“可以”二字便传来。
庄景韫离开后,夏郅抱着骨灰躺在大床上,十七年了,他才再度拥抱到他的妈妈。
仅是这样,夏郅也走了好久好久。
片刻后,夏郅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他望着这床,和上次来时并不一样,床单也有淡淡的香气,格外好闻。
屋内的装饰也不一样,不过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冷意。
随后夏郅望着天花板发呆,他没有开灯,窗外风声很大,看样子暴风雨似乎要来了。
就在夏郅出神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夏广志打了几十个电话他都没接,现在这个电话是夏清清的。
夏郅接通后却是夏广志的声音,那人暴跳如雷般大骂:“夏郅,有种你就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不然我弄死你个崽子。”
这话夏郅早已习以为常,可下一句夏郅还是会心下一颤,那是一字一字的恨意和咒怨。
“你最好守着你妈的骨灰逃一辈子,最后像你妈一样死掉。”
夏郅有些怔,可当他手中看着那骨灰盒的时候,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他满眼凶狠回应:“夏广志,在那之前或许我会杀了你。”
“你……”
话落夏郅便挂了电话,他不再给夏广志一丝践踏的机会。
几分钟后夏清清拿回了手机,她指尖不断的在抖,夏广志又打她了。
[哥,对不起,他抢了我的手机。]
[没关系。]
[哥,快跑吧,永远不要被他找到。]
夏郅盯着这句话很久,可他没有再回了,窗外的暴风雨已经来了,窗帘被吹的很高,就像是在世界迎来了最后的宣泄一样。
躺在床上渐渐冷静下来后,夏郅准备闭眼了,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来人并没有开灯,而是借着极其昏暗的仪器的光去将窗子关上,夏郅知道那人是庄景韫,他心中禁不住想以后要怎么感恩庄景韫呢,更何况他今天还以庄景韫和斯莫袛的名义骗了夏广志,他很心虚很愧疚。
他更觉得自己很无耻。
此时脚步声停在了床边,那人俯下身将夏郅因为热掀到一旁的被子盖好,屋内太昏暗,以至于那人不知道其实他没睡着。
不知为何,夏郅只觉呼吸一滞,他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那雷雨声,响彻整个卧室。
不过好在很快那人便出去了,那人在门前接了个电话,声音不大,但是夏郅却听得格外清楚。
庄景韫似是很不高兴,夏郅一时有些心惊胆战,估计是今天的事已经被捅出去了。
他本来也就没有再想过见到庄景韫,拿到骨灰他就远走,所以他也就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可如今,他真是把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好印象一点点揉碎了。
随即,夏郅听到了门外打火机的声响。
夏郅手指不断交叠摩挲,他在想要不要现在去解释清楚,可又要如何开口呢,说了假合同的事庄景韫会不会很决绝的将他送进去。
但不说的话,他必失眠一整晚,他也会瞧不起自己一辈子。
直到门外没了动静,夏郅也没开口,他只是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一半,雨水灌了进来,淋在他的脚上,夏郅从小就很喜欢这样的天气,或许是因为这更贴近他的本性吧。
这时,门又突然开了,夏郅一惊,他回头看去,有些昏暗,但他知道是庄景韫。
“睡不着吗?”
“嗯,失眠了。”
短暂的缄口后,庄景韫突然说:“离窗远一些吧。”
“庄先生,我不会想不开的。”
庄景韫只是“嗯”了一声,随即房间里只剩下风雨交加的声音,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光照亮了夏郅的一半脸庞,但还是不足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夏郅低头抿了抿嘴,他说:“抱歉庄先生,我……利用了您,我做了假合同来为自己谋利益。”
“嗯,是因为你的妈妈吗?”
夏郅一愣,之后他突然笑笑,眼前人怎么可能查不到今天的来龙去脉。
“是的,庄先生。”
庄景韫没有再说话,夏郅继续道:“您可以选择报警,这是我的报应,我不会怨您。”
庄景韫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我有一个朋友,他那里是a市顶级的骨灰存放处,或是将阿姨下葬,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
“谢谢您,庄先生,不过我打算带着妈妈离开这个地方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此话一出,庄景韫似是怔住了,若是室内开着灯,夏郅一定可以注意到眼前人脸上隐匿的疯狂的神色,可是,夏郅看不到,又或者是选择视而不见。
他累了,他只想离开。
“决定好了吗?”
夏郅低头:“嗯。”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夏郅将房内一切整理好,甚至细致到每一根掉落的毛发,这或许也是他最后能做的。
夏郅准备离开时,楼下却一阵喧哗声传来,而这声音格外耳熟,好像是江彧。
“什么!”江彧大惊,“老庄……你……你这大平层在这地段数一数二,怎么?没有客卧?”
“主卧更舒服。”
江彧本没想这庄景韫会回应他这句话,可主卧更舒服这几个字一出,他的语言系统彻底紊乱了。
“……”江彧不敢相信,于是他继续问,“老庄,我方才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昨天夏郅手里的盒子,你该不会是……让他带进你卧室了吧?”
“嗯。”
“你……”江彧气急,“我……”
“我承认夏郅人还不错,适合当朋友,我一大早来也是担心他,但老庄你……你应该能看出来,那是骨灰盒啊。”江彧手舞足蹈般混乱,“你就这么让他带进去了?”
庄景韫看向江彧,随即淡淡开口:“你太迷信了。”
“不是迷信,夏郅昨天那状态,我怕他抱着骨灰盒睡觉啊。”
庄景韫没再回应,此刻他眸子中却闪过一丝忧郁,随即说:“他人很好,问完了吗?”
“真在你床上抱着……”
江彧彻底懵了,他看着庄景韫,他好像看不懂自己多年的朋友了。
“老庄,你真的不一样了。”江彧低声,语速很缓,“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讨厌过他对不对?”
“你想太多了。”
楼上,夏郅听了个断断续续,他知道二人在谈论自己,只是他更惊讶于他睡的竟是庄景韫的房间,难怪他觉得与上次不一样。
可为什么……而且他还抱着妈妈的骨灰盒,为什么说可以,为什么不拒绝他,这可是对卧室主人的大不敬啊。
夏郅想不明白,此刻他的心中满是不知如何偿还的亏欠。
此刻手机也震动着,那是他定下的铃声,夏郅知道,他的航班就要起飞了。
他必须要离开了,去机场前他还要回一趟出租屋,那里还有一些东西。
在机场外,夏郅回望,对于a市这一切,或许不告而别已是最好的告别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