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份培根蛋饼加冰豆浆，再来一份铁板面配奶茶，还有薯饼蛋饼和蘋果汁。"陆御然熟练地点完餐。他推开塑料椅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木质的桌面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和油渍的痕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7:45，距离约定的八点还有十五分钟。他随手把背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窗外阳光正好，十月的风仍残留些微夏天燥热的气息，轻轻拂动陆御然额前的刘海。早餐店里弥漫着煎蛋和培根的香气，混杂着奶茶的甜腻。
陆御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连续三天泡在实验室做毕业展览，再加上补习班新教案的准备，他几乎没怎么合眼。手指关节因为长时间敲键盘而有些僵硬，右手食指上还有一个刚愈合不久的茧，那是连续几天握笔批改作业留下的痕迹。
但今天是到系学会领取毕业袍的日子，他特意约了张嘉俊和孟芷晴一起吃早餐。这家'早安美芝城'是他们大一起就常来的地方，老板都认识他们了。墙上的菜单换了三次，价格也涨了五次，但味道始终没变。陆御然环顾四周，店里坐满了早起的学生和上班族，嘈杂的交谈声和餐具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熟悉的晨间交响曲。
"嘿，小陆！"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陆御然抬头，看见张嘉俊牵着孟芷晴的手走进来。张嘉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起床没梳，有几撮还倔强地翘着，T恤上还印着'游戏人生'四个大字；孟芷晴则一如既往地精致，淡妆恰到好处，白色连衣裙衬得她像朵清新的栀子花。
"你们迟到了十分钟。"陆御然故意板着脸，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哎呀，都怪俊嘉，磨磨蹭蹭的。"孟芷晴松开张嘉俊的手，在陆御然对面坐下，"御然，你黑眼圈好重，又熬夜了？"
"实验数据赶着出来，没办法。"陆御然耸耸肩，肩膀上的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有些酸痛。他转向张嘉俊，后者正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椅子腿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你研究所申请怎么样了？上次放榜那天打游戏时你都没细说。"陆御然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关切。
张嘉俊的笑容僵了一下，嘴角不自然地抽动，随即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陆御然注意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奶茶杯，"嗐，别提了，申请的全挂了。"他摆摆手，像是在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我决定准备二月的考试入学，反正还有半年多时间。"他的语气故作轻松，但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陆御然对视。
"他啊，就是平时不用功。"孟芷晴戳了戳张嘉俊的脑袋，指尖在他蓬乱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秒，"不过我已经开始找工作了，有几家公司给了面试机会，最近正忙着准备呢。"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文件夹，里面整齐地装着简历和各种证书的复印件。
"哪几家公司？"陆御然来了兴趣。
"华创科技和明德咨询都给了回应，下周就有第一轮面试。"孟芷晴的眼睛亮了起来，"华创的起薪很不错，就是竞争太激烈了。"
正说着，老板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培根蛋饼加冰豆浆、铁板面配奶茶、薯饼蛋饼和蘋果汁，齐了！"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眼角堆满了皱纹。她熟练地把食物一一放在三人面前，铁板面还在滋滋作响，热气蒸腾而上。
张嘉俊瞪大眼睛，"等等，刚刚顾着聊天，我还没点啊？"他看向自己面前的铁板面和奶茶，又看看孟芷晴的薯饼蛋饼和果汁，最后转向陆御然，"你点的？"
"不然呢？"陆御然嘴角上扬，"跟你们吃了快四年的早餐，还能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
"连我的奶茶要半糖少冰都知道？"张嘉俊狐疑地喝了一口，"卧槽，真的是半糖少冰！"
孟芷晴也惊讶地咬了一口薯饼蛋饼，"连我最近迷上薯饼蛋饼都知道？上周才开始吃的啊。"
陆御然得意地挑眉，"上周三早上张嘉俊没课，就跑来实验室找我，要离开时就说要去买薯饼蛋饼，还抱怨说太油了不健康，"他模仿着张嘉俊的语气，惟妙惟肖，"妳说谁能让我们张少爷心甘情愿地去帮她买薯饼蛋饼的呢？"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靠，你这推理能力不去当侦探可惜了。"张嘉俊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铁板面，酱汁沾到了嘴角，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那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他挑衅地看着陆御然，用袖子擦了擦嘴，在T恤上留下一道酱汁的痕迹。
"除了孟芷晴，就是英雄联盟、铁板面和奶茶，排名不分先后。"陆御然不假思索地回答。
"错！"张嘉俊突然坏笑起来，"我最喜欢的是～～看你吃狗粮！这四年你都是看我和芷晴放闪吃饱的，对不对？"他夸张地搂住孟芷晴的肩膀，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张嘉俊！"孟芷晴红着脸拍了他一下，手落在他肩膀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但力道明显很轻。她的耳根都红了起来。
陆御然翻了个白眼，但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他低头咬了一口蛋饼，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四年前。
大一开学第一天，陆御然拖着行李箱推开宿舍门时，张嘉俊正光着膀子坐在床上打游戏，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喊了句，"等我这局打完再欢迎你啊兄弟！"
陆御然当时心想，完了，遇到个网瘾室友。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年的形影不离。
从上课到打球，从食堂到网吧，两人几乎做什么都一起。陆御然记得最清楚的是每周三早上的计算机程式设计课，他总是提前半小时到教室占前排位置，而张嘉俊永远踩着点冲进来，头发乱得像鸡窝，手里还抓着便利店买的三明治。
"小陆，笔记抄完借我拍一下照！"这是张嘉俊最常说的话。
"你自己不能记吗？"陆御然每次都这么回，但还是会把笔记本推过去。
张嘉俊在课堂上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偶尔抬头也是为了看前排的孟芷晴。孟芷晴从一入学就受到大家瞩目，是公认的系花，追求者能从教学楼排到宿舍楼，但谁也没想到最后会被成绩倒数的张嘉俊追到手。
陆御然至今记得张嘉俊追求孟芷晴的'壮举'，连续一个月每天早起去食堂买孟芷晴最喜欢的紫米粥；孟芷晴感冒时翘课去买药送上门；甚至为了孟芷晴随口说的一句"喜欢会弹吉他的男生"，从吉他几条弦都不清楚，硬是在三个月內学会了《小星星》。
"你发呆的样子很可疑啊。"张嘉俊的声音把陆御然拉回现实，"该不会是在盯着我女朋友看吧？"
"滚。"陆御然笑骂，"我是在想，某些人为了追女生能三个月学会吉他，怎么就不能花点时间在学习上？"
"因为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张嘉俊夸张地张开双臂，差点打翻奶茶，被孟芷晴一把按住。
"别听他胡说。"孟芷晴笑着摇头，"他啊，就是懒。不过御然，你真的记得好多细节，连俊嘉学吉他的事都记得。"
"那当然，这货学会第一首曲子后，在宿舍弹了整整一晚上，害我第二天考试差点睡着。"陆御然假装抱怨，心里却泛起一阵温暖。
大二那年，张嘉俊和孟芷晴正式在一起，陆御然则进了陈教授的实验室，还在校外补习班找了份兼职。三人见面的时间少了，但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游戏时间依然保留着。
"记得大三那年冬天吗？"陆御然突然说，"台湾真的很少低于十度的气温，那次寒流温度硬是降到零下三度，我们三个在网吧通宵，早上出来发现地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霰。"
"怎么不记得！"张嘉俊兴奋地拍桌子，"芷晴差点滑倒，我英雄救美结果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然后御然把我们俩一个个扶起来，还去买热奶茶给我们暖手。"孟芷晴补充道，眼里带着感激。
陆御然点点头，思绪又飘向更远的回忆。大三下学期，张嘉俊搬出宿舍和孟芷晴同居，陆御然也搬到校外的出租屋开始一个人的生活。起初他很不习惯，晚上打游戏时总下意识地转头想和张嘉俊说话，却发现旁边空空如也。
但友情并未因此变淡。张嘉俊几乎每天都会发消息问"今晚开黑不？"，孟芷晴也经买了大包小包了咸酥鸡或是卤味叫陆御然过去尝。有时候陆御然实验做到很晚，回到住处会发现门口挂着张嘉俊送来的宵夜。
"喂，又发呆！"张嘉俊在陆御然眼前晃了晃手，"是不是实验做傻了？"
陆御然回过神来，"你才傻了。我是在想，虽然某人研究所申请全挂，但情场得意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那必须的！"张嘉俊一把搂住孟芷晴，又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引来周围几桌人的侧目。
孟芷晴红着脸推开他："张嘉俊！公共场合注意点！"
"怕什么，毕业前不多秀恩爱给你看，毕业后秀给谁看？"张嘉俊不以为意，转头对陆御然眨眨眼，"对吧小陆？"
陆御然无奈地摇头，却忍不住笑了。是啊，马上就要毕业了，这样的早餐聚会，这样的打闹玩笑，还能有几次呢？
"对了，今天领毕业袍，你们想好怎么拍照了吗？"孟芷晴突然问道，眼睛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星星。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后屏幕上是一张三人的合照，"我看了好多毕业照创意，我们可以去图书馆前拍抛帽子的，还可以在湖边的柳树下..."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变得轻快，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滑动，展示着她收集的各种毕业照范例。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三人身上，盘中的早餐渐渐见底，只剩下一些残渣和油渍，笑声在小小的早餐店里回荡。陆御然看着眼前这对活宝，忽然觉得，无论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的温暖是真实的。
他端起豆浆杯，轻轻碰了碰张嘉俊的奶茶和孟芷晴的果汁，"敬毕业，敬友谊。"三只杯子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青春最美好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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