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云野还是不放心,一早便又去了那家客栈探望。
赵静兰见她来,强撑着身子想打招呼,却被云野按住了。
“别乱动。”云野轻声道,“我把隔壁的宅子买下来了,等你伤好利索,就搬过去住。”
赵静兰的状况不算好,时常会发起高烧,反反复复的,云野在客栈守了她三日,等的情况平稳了些,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
桌案上,京都护卫队的卷宗码得整整齐齐,一摞摞堆叠着,几乎占去了半张桌面。
她让人将先前存疑的卷宗全搬了过来,连同那些匿名检举的册子,一并要来了。
踏入屋内时,云野不由一怔,匿名检举那摞竟比存疑卷宗还要多。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心下了然,这些人平日里虽三缄其口,可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失忆了。
有这样一个匿名检举的契机,众人自然不会放过,那些往日压在心头的不满,一股脑涌到了她的面前。
云野吩咐不许人打扰,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翻阅这些册子。
太阳落下,巡检司内的喧嚣也随之消散,她沉浸这一堆堆的卷宗里。
起初还能听到外面偶尔传来的细微声响,可不知何时,那些声音都消失了
腹中的饥饿感袭来,但她却不想吃东西,新朝建立,她之前倒是没有审视过朝堂的内里。
如今,这些册子却将京都中大大小小的家族、层层叠叠的利益关系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
一本本卷宗、一桩桩事件下,倒是让她看见了京都这张庞大的关系网,姻亲纽带,层层叠叠的利益关系
看来,京都护卫队往日的无所作为并非全然出于怯懦。
世家的人,京都护卫队肯定不敢管,明哲保身便成了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选择。
但是云野的目光扫过眼前那些册子,心中暗自腹诽,说句不要脸的话,大家都有后台,但是她的后台好像还是最大的。
正这般想着,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她抬眸望去,只见原护卫队的那位领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云野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那领队微微躬身:“大人,属下见您尚未离去,想着这巡检司您初来乍到,怕您不知如何出去,便候着了。”
云野:“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赵明远”
云野又问:“上次那孩子,如今还好吗?可有找过你?”
赵明远答:“回大人,那孩子未曾寻过属下。但属下放心不下,特意去看过,所幸他身上的伤都已好利索了,也没再添新伤,大人不必挂怀。”
云野望着他,缓缓道:“你倒是用心。”
赵明远拱手:“大人交付的事,属下怎敢有半分懈怠。”
云野道:“愿意跟着我吗?”
赵明远:“承蒙大人错爱,属下愿意,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云野指向已经翻阅过的一沓册子,对赵明远说道:“这些,你挑一部分拿回去看。”
赵明远没有反驳,这些卷宗的分量他大都清楚,只是立刻上前,将册子抱起。
云野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走吧,带我出去。”
“大人请。”赵明远侧身引路。
出了巡检司,门口的云帆已将马牵至跟前。
云野翻身上马,转头看向身旁的赵明远:“天色晚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赵明远道:“大人路上小心,属下告退。”
云野没有回去,而是转头去了宫里,守宫的人,见是云野就把人放进来了
宫内,李煦没有睡着,没有云野在身边,他总有些辗转难眠。
云野寻到杨贾,轻声问:“陛下睡了吗?”
“我还没睡,进来吧。”
云野踏入殿中:“陛下,怎么还没有睡?”
李煦望着她,眼底带笑:“惯会倒打一耙,先说起我来了,我若早睡下,怎么解决你的事,说吧。”
云野眨了眨眼,没直接说事,那样未免显得太功利。
她上前一步,挽住李煦:“就是单纯想陛下了。”
李煦笑:“云将军,信口胡诌的本事见长了。”
“别卖关子了,快说。”
“就是先给您打个预防针,我接下来,恐怕要给您捅不少篓子。”
“你做你的事情就行,那些人不用理会。”
“多谢陛下”
李煦看了看窗外夜色:“天色已晚,今日便在宫里歇下吧。”
云野点头应下,抬手解起外袍的衣带,烛火渐暗,帐幔里,李煦如愿将人拥在怀里,一夜安睡。
第二日云野回巡检司继续看卷宗,底下却已起了新事。
巡检司内,有人疾步奔回,“城外码头一艘游船上出了人命,有个船娘死在里头了。”
管事的点了几人,快步赶往那艘停在码头的游船。
推开舱门时,一股腐臭混着水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人下意识蹙眉。
舱底积着半尺深的污水,浑浊得看不清底。一具尸体就在那污水里半浮半沉,正是那船娘。
泡得发胀的身子泛着惨白,早已没了活气,双手和双脚蜷缩着,像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几人小心将尸体抬回巡检司,云野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
她站在停尸案前,眉头紧皱,盯着那面目全非的尸体出神。
船娘,大多以摇橹撑船、接送往来客人为营生,整日在水上漂泊。
她们与人交恶不太可能,做生意要与人为善,大都是笑脸迎人,又怎会与人结下深仇大恨,招来杀身之祸呢?
“查清楚,她是谁。”
赵明远道:“卑职领命。”
云野又招手叫过一人:“去把仵作找来。”
那捕快应声飞奔而去,没过多久,便见个身形佝偻的仵作背着沉甸甸的工具箱,一路小跑着赶来。
“大人。”他在云野面前站定,气息还没喘匀。
“过来看看。”云野抬了抬下巴。
仵作连忙上前,弓着身子凑近那具发皱发白的尸体,他看了一眼,地回话:“大人,死者为女子。”
涉及女子私密的查验,原该是坐婆的差事。
云野反问道:“你当我连男女都分不清?这还用得着你说?”
仵作顿时慌了神,结巴道:“这……这……属下失言。”
云野摆了摆手,让仵作和周围的捕快都退下,她望着尸体,低声道:“我帮你,你若有灵,不要来寻我。”
说着,她伸手拉开死者的胳膊,将尸体翻转。
拨开脖颈下方的衣襟时,一片青紫的手印赫然浮现,深陷的痕迹诉说着生前遭受的扼制。
褪去她的衣衫,她的大腿间,大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瘀伤更是刺得人眼疼。
云野越看心越沉,仔细为死者整理好衣物,推门出去吩咐:“将她的尸体妥善封存。”
“是。”门口的人连忙应道。
她这位置还没坐热,就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专挑这种腌臜事做,很好,够恶心人,成功恶心到她了。
正想着,转身没走几步,却与迎面而来的云帆撞了个正着。“你怎么来了?”
云帆道:“将军,放心不下您,过来看看。”
“我没事,小场面。”
云野:“你来的正好,等赵明远回来了,让他立刻来见我。”
“是。”云帆应道。
………
赵明远刚要迈进门,云帆已迎上前:“将军正等着,让你直接进去见她。”
赵明远微一点头,不多言语,转身便朝公署快步走去。
室内,云野正低头做沉思状,听见脚步声,她抬头,赵明远推门而入,躬身行礼:“将军,卑职回来了。”
“起来吧,查到什么了?”
赵明远直起身,开口道:“将军,那船娘名叫秦婉柔,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气,她生得貌美,不少客人都爱找她撑船。可也正因这份姿色,常被些浪荡子骚扰。”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出事那晚,别的船娘都收工回去了,她想多挣几个钱,就留到了最后,谁知竟遭此横祸。”
“秦婉柔是苦出身,打小就在船上长大,爹娘走得早,家里只剩个年迈的祖母,祖孙俩相依为命。如今她没了,只剩老人家一个。”
云野:“她最后接的客人是谁,查得出来吗?”
赵明远:“将军,怕是难。那晚天黑得早,同行的都回了家,没人瞧见。”
“同行都回了,想来是到了宵禁时辰,这时候还能让城门放行出城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去城门口看看吧。”
两人快步走出巡检司,云帆正守在门外,见他们出来,立刻上前:“将军?”
“一起去城门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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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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