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城门的士兵见云野一行人过来，为首的向穆立刻迎上前。
“船娘案，案发当晚是谁在值守？”云野开门见山。
“大人，当晚负责查验放行的人今日不当值，小的这就派人去叫他来。”向穆说着，朝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众人在城门口候着，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人来。
云野：“你说的人呢？”
前去传令的士兵慌张地跑了回来，声音发颤：“不好了，人都不见了。”
向穆脸色微变：“全都不见了？一个都没留下 ”
云野目光扫过向穆，随即看向云帆，云帆心领神会，转身便去寻人。
云野再给赵明远递一个眼色，赵明远当即上前，就将向穆牢牢控制住。
云野走上前：“既然你消息这般灵通，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她心中冷笑，幕后那人当她是什么？蠢货吗？
在安和楼的雅间里，蒋翰宇坐立难安，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卢子骞坐在靠窗的梨花木椅上，眉头拧成个川字，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当初怎么这么糊涂？”
“我那是喝酒喝上头了，脑子一热根本不清醒。”蒋翰宇急声道：“你当时就在旁边，怎么就没死死拦住我！”
卢子骞从椅子上站起身，“我没拦？我当时拽着你的胳膊，好话歹话全说尽了，是谁一把将我甩开的？”
“明知道那个云将军刚接手京都护卫队的巡检司，行事雷厉风行，你但凡长点心，都该收敛着点。”
蒋翰宇道：“可……可那明明是城外啊，按规矩这根本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她怎么能…”
卢子骞道：“谁让报案的人直接找了巡检司，现在是将军已经接手了，巡检司的人特意提醒我，将军因为此事，非常生气。”
蒋翰宇强作镇定道：“我已经花了重金，把城门口那些人的嘴都堵死了，连夜送他们离了城，就算被抓，他们也绝不敢吐露半个字。”
“实在没别的办法的话，咱们就去求求张公子，他一定有办法救咱们的，只要他肯出面，肯定没问题的。”
“别做梦了。”卢子骞冷嗤一声，“如今谁不掂量着那位大将军的分量？一个个都恨不得缩起脖子做人，这节骨眼上，谁肯为你出头？求他也是白搭。”
“你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些被你收买的人守好秘密，千万别为了自保把你供出去。”
卢子骞道： “或者，你现在就去告诉你父亲，兴许他还有办法周旋一二。”
蒋翰宇猛地摇头，脸上血色尽褪：“我不敢…我爹要是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到时候就由不得你敢不敢了。”卢子骞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事情一旦败露，你面对的可就不只是你爹的火气，而是牢狱之灾，甚至是性命不保。”
蒋翰宇听完，他的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慢慢瘫倒在地。
巡检司大牢外间，云野坐在椅子上，神色冷漠，。
赵明远快步走了出来：“大人，那人嘴硬得很，任凭怎么审都不肯松口。”
“兄弟们怕真动刑出了人命，也不敢再逼问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本应是刑部的差事，咱们再继续下去，怕是真的越权了。”
云野道：“传信给刑部，让他们派人来。但人必须留在咱们这里，一步也不能挪。”
有人从外面进来，到云野跟前道：“大人，民部的吕泽吕大人来了，说是要见您。
云野：“他来干什么？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民部扯不上关系。”
她稍一思忖，吩咐道，“把人带到偏厅，我这就过去。
在偏厅里吕泽负手而立，面上瞧着一派沉稳，实则内心如乱麻纠缠
他受人所托前来，事情棘手，但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吕泽来回踱步，良久终于拿定主意，唯有声东击西，或能成事
恰在此时，云野进入偏厅，吕泽立刻整了整衣衫，“大人好”
“吕大人有何事？”
“近来听闻将军正查办那桩案子，其中涉及的船娘，身世着实可怜，父母早亡，家中仅余年迈祖母。”
云野：“是这样。”
“下官近来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总觉得朝廷对这些孤寡老人的照拂，实在还有太多疏漏可补。”
“所以想着，能不能专门筹备一个地方，照料这些孤寡老人，由朝廷拨款出资，那样就可以实实在在地帮衬他们，下官今日过来，正是想和将军商讨这事。”
云野挑眉：“吕大人，这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吕泽一怔，随即道：“我原以为大人会……”
云野轻笑一声，打断他：“吕大人的想法很好，只是这事，您还是写折子呈给陛下吧。”
吕泽仍不死心：“若是能得到您的支持……”
“吕大人，”云野语气淡了些，重复道，“这不在我的职责内，您的想法虽好，但我还是那句话，写折子呈报陛下才是正理。”
吕泽见状，只好作罢：“那我先告辞了。”
云野颔首：“静等大人的好消息。”
吕泽走后，赵明远上前：“这位吕大人倒是个好人。”
“你真心这么觉得？”
赵明远再喊道：“大人？”
云野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直言道：“你不必再费心观察什么，我不喜欢藏着掖着。”
赵明远顿了顿，应道：“是”
“安排人盯紧他，挑几个机灵的，千万别打草惊蛇。”
赵明远道：“要不属下去办这事？”
云野瞥了他一眼，“你算了，他见过你了，你跟我一道去探望秦婉柔的奶奶。”
“是。”赵明远应道。
秦家祖孙的住所在小巷最深处，院子不大，角落码着一垛柴火，屋顶的瓦片有些许破损，却能遮风雨。
曾经，秦婉柔作为家中的顶梁柱，支撑着这个家，如今她不在，就是同行的船娘或者是领居前来照料。
云野和赵明远赶到时，恰好碰上一位船娘从院内走出，回身将门缓缓合上。
那船娘一看见云野，神色一变，跪倒在地，“大人。”
云野快步上前，将她扶起：“起来吧姑娘，不知你是？”
“回大人，我也是水上讨生活的船娘。”
云野望向院子：“你是来探望秦奶奶的？”
“是的大人。”船娘点头，“她…她人好，家里人有难处的，她都帮衬过。”
“如今她出了事，留下秦奶奶一个，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云野沉默，船娘躬身继续道：“大人恕罪，我家中也有事，不过您放心，再过一个时辰，会有姐妹来，您若有想问的，她也都清楚。”说罢侧身将门打开。
“既家中有事，你便快些回去吧。”云野道。
他带着赵明远穿过半掩的门，往院内走去。
屋内，秦奶奶正坐在床边，专注地拨弄着面前的豆子。听见脚步声，她抬头：“你们是谁？”
赵明远正要上前介绍，却被云野挥手拦下。
“奶奶，我们是婉柔的朋友，来看看您。”云野轻声道。
秦奶奶上下打量他一番，摇了摇头：“团团，不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奶奶怎么这么说？为什么不会有我这样的朋友？”
秦奶奶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衣服：“你身上这料子，寻常人家一辈子都买不起。”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能看不出来？你是当官的。”
“我们大人是云将军。”赵明远在旁说道。
秦奶奶眼皮都没抬，“管你们是谁，别指望我给你们行礼，若能抓住杀害我孙女的凶手，让我怎么磕头谢恩都成。”
“奶奶……”云野刚要开口。
“没抓到人之前，我不想看见你们这些当官的。”
秦奶奶说着站起身，伸手就要往外推人，
云野见她腿脚不便，忙道：“老人家您别动，当心伤着自己，我们这就走。”
她拉了赵明远一把，两人退出去，顺便把院门带上了。
…………
两人走了一段路，云野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赵明远偷瞥了眼云野，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大人，您别往心里去。秦奶奶刚没了孙女，对您这般态度也是人之常情。”
云野侧头看向他：“你在担心什么？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是秦奶奶有些不对劲。”
赵明远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了眼院子，道：“大人，秦奶奶看着精神头还好。”
云野轻轻摇头：“她没有愤怒，她太平静了，这不对劲。”
“立刻安排个人在附近守着，老人家有什么事，随时上前搭把手。”
赵明远应道：“是。”
云野看着那座小院，眉头蹙起，但愿自己那些不祥的预感，都不会成真。
等二人回到巡检司，院内已是一片忙碌，云帆身旁赫然押着三个五花大绑的汉子。
云野拍了拍云帆的肩膀：“干得不错。”
“将军过奖。”
赵明远绕了一圈：“瞧这贼眉鼠眼的样子。”
云野：“把这几人先关进地牢，严加看管。刑部那边人手不够，让他们再派些人来，一同会审，撬开他们的嘴。”
“是，大人。”
赵明远应着，转身招来几名巡捕，让他们将人押往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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