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小院静悄悄的,她从宫里回来,脚步沉沉,进了屋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
等没有人,她便再也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无论如何,她得给顾清远寻条生路,他不能是这个下场。
就算抛开私情,凭顾清远的功绩,也绝不能是这个下场,可她该怎么办?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不愿意放顾清远一条生路。
这天底下,还能去哪里找生路?
眼泪涌了上来,她心里又冒出一股火气,只想骂那个谢无。
是他,把自己的师父拖进了这前后无路的死局里,她低骂了几句,心口疼得发紧,喊了一声,又喊了一声。
第二声喊出来,声音更凶,她抬手捂住脸,却藏不住她压抑的呜咽。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哭声,因为这座宅子都是李煦的人,都是皇帝的人。
她能喊,能骂,唯独不能哭,这哭声要是被李煦听见,只会徒增怀疑。
他已经开始怀疑她和顾清远的关系,她当时半句没敢辩,因为她害怕反驳的话,进了他的耳朵,恐怕更不清白了。
她清楚李煦,但也清楚人性,只是那么一点点的怀疑,就足够生根发芽了,即使顾清远本不与女子亲近。
现如今这战战兢兢的处境,全是拜谢无那个浑小子所赐。
谢无,是啊,还有他,解铃还须系铃人,云野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到书桌前,抓起笔开始写折子,她要去平定叛乱。
折子辗转送到李煦案头时,他盯着那折子看了许久,指尖慢慢收紧,将折子攥在了掌心。
杜清轻步上前:“陛下。”
李煦抬眼:“想说什么?”
“还是不要让云将军去了。”
李煦冷笑一声:“她是铁了心要站在顾清远那边。”
杜清追问:“那陛下是准备……”
李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让她去。”
云野接到任命时,人都在发颤,好在他同意了,那这件事就有转机,但她没敢回宫里见李煦,一直在军营守着,等待大军出发。
大军要出发的前一日,云野又去见了顾清远。
顾清远猜到了她的来意,开门见山:“留他一条命。”
云野道:“原因?”
“他是我教出来的,我得对他负责。”顾清远语气平静,“我是他的师父。”
云野沉默片刻,终是问出口:“你和他,其实……”
顾清远笑了笑,眼底却翻涌着说不清的复杂:“知道瞒不过你,我与他,确实不同。但师徒名分在前,行事便不能逾矩。”
云野点头,忽然话锋一转:“留命可以,那腿,我能打断吗?”
顾清远又笑了:“随你,他该叫你一声先生的,你要罚他,他就要受着。”
“照顾好自己。”
顾清远无声点头,云野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第二日队伍出发,刚到益州郡地界,便觉此处山连山、水绕水。
大军想扎个像样的营盘都难,只能化整为零,分片驻守。他们来的当天就没有安生,饭还没吃上,远处林子里就钻出来一队人。
说是一队,倒不如说是一群,高的瘦的,矮的胖的,有穿着打补丁的旧甲胄的,有裹着粗麻短打的,连手里的兵器都是杂七杂八的没有一个统一,砍刀混着锈矛,还有锄头,队伍歪歪扭扭,高高低低,倒像群刚从山里跑出来的猎户。
云野看向那缓步走出来的领头人身上,年纪不大,眉眼倒是清俊,只是衣衫沾着泥点,头发也有些散乱。
“谢无?”她扬声问。
那人停住脚,抬眼看来,点了点头:“是我。”
“来人可是云大将军,闻名不如见面,我与大将军神交已久。”
云野当即皱紧眉,骂了句。谢无却没动气,反而勾了勾唇角,声音不高不低:“觉得人人都该有平等人格的云将军,也会这样高高在上地嘲讽别人吗?”
云野的动作蓦地顿住,目光复杂:“他教你的,竟有这么多。”
“看来,他是从心底里盼着你能成器。”
“师父的确用心良苦。”
“平等人格我认,但现在在我眼里,只有个背信弃义的负心人。”
谢无眉头微蹙:“负心人,这话从何说起?”
“懒得跟你掰扯。”
云野下马,腰间佩剑出鞘,寒光扫过他脸前,“现在,我只想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
两人开始动手,身后的人也立刻缠在了一处,刀剑相击的脆响瞬间炸开。
谢无带来的人本就参差不齐,哪里敌得过云野麾下训练有素的士兵?
加上他原就没打算恋战,带的人少,不过是想探探朝廷兵力的虚实,见势不对便扬声喊撤。
“别追了。”云野沉声喝止,目光扫过周围喘息的士兵,“这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刚到,还没歇脚,不宜深入。”
众人应声停下,没人再往前追,云野命人原地休整,包扎伤口、清点器械,自己却站在原地没动。
那小子看着年纪轻,行事却透着股不按常理来的机灵,好难对付。
他的队伍绝对不止这么点,而且看得出来那些人都不是正经练出来的,有贩夫走卒、学子,乡勇,甚至还有些会点旁门左道的奇人异士,三教九流凑在一起,像一个热闹的杂耍班子。
可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把整个益州郡都攥在了手里,云野眉头拧得更紧。
那些原本驻守在此的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输了?这里头还藏着什么猫腻?
等人再来,或者自己可以去探探情况,可营帐这里没有能指挥的人,她不敢轻举妄动。
想从队伍里挑个人,偏这支军队她还不熟悉,谁可靠谁生怯,一时竟拿不定主意,正苦恼着,沈子轩来了。
见到他来,云野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沈子轩走进营帐:“师父,先生那边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手头的差事一料理完,我就赶来了,来帮您的。”
云野皱眉道:“这里的事我自己来,你回去。”
驻扎在地方的官员,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地方,这是大罪。沈子轩却没退:
沈子轩跪下,开口说道:“师父,别劝我,我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他是我先生,对我有大恩,此时不作为,不能为人。”
云野将他扶起:“你先生要知道了,少不得要罚你。”
沈子轩笑:“随他罚,打板子、抄书都可以,只要能等他出来,我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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