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云野却自私地想要人留下，她想人活着。
害怕看到顾清远心存死志的样子，云野不敢去看，但想想还是要去，转身往大牢去了。
顾清远一见她来，就开口道：“把他关远点。”
云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无，发现这小子有点本事，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感觉顾清远眼底那片沉寂似乎散了些，更生动了一点，
她摇了摇头，对顾清远道：“恐怕不行。”
随后又转向谢无，开口道：“我发现，你还有些用处。”
谢无挑眉：“多谢夸奖。”
云野知道，谢无或许是这世上唯一能拉住顾清远的人了，她还想再多说几句，却看见一行人正朝着这边过来，就没再开口。
宣旨的侍从踏入牢中，见云野在场，先躬身道：“将军好。”
云野：“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
侍从道：“陛下有旨意。”
云野当即屈膝跪地，牢里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跪下，谢无本还站着，顾清远淡淡看了他一眼，他才撇了撇嘴，跪下了。
侍从见云野这样子，想劝还是没有开口，直接道：“顾清远削去所有官职，迁入禅心寺，潜心修行。”
话音落下，牢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道旨意打懵了，唯有顾清依旧淡定。
侍从转身离去，云野晃晃地从地上起身，顾清远却先一步开口道：“事已成定局，别去了。”
“这对你太不公平，那本是我的错。”
顾清远看她，平静地说道：“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做的事，有你什么事？”
“可源头是我。”
顾清远再道：“如果不是我自己愿意，我什么都不会做。”
谢无忽然开口道：“让我和他一起去。”
顾清远转头看他，说道：“你又胡闹什么？”
“我留在这里，守着一个将军的职位，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去禅心寺，守着你。”
顾清远道：“谢无。”
“师父，我想做的事情，到如今，就只剩下你了。”谢无说着，转头看向云野，“我要跟他一起去，劳烦你去和那个皇帝说说。”
云野深深看了几眼谢无，道：“好。”她没有再耽搁，转身便快步走出去。
顾清远：“往后只能待在一处，没了从前的自在，你受得了？”
谢无笑：“有您在就成啊，您多疼疼我，不就是最好的补偿了。”
顾清远：“方才你喊我一声师父，别忘了。”
“这可怎么办？”谢无故作苦恼地勾了勾唇角道：“看来往后，我怕是要多做些欺师灭祖的事了。”
顾清远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走回去，依旧背对着他。
谢无望着那道清瘦的背影，笑了，某人没反驳，也没再斥责，看来他心里真的有自己。
殿门推开时，李煦正翻着奏折，见云野进来，他并没有意外，只淡淡抬眼扫了她一下，把折子扔到了一边，闭上了眼，似在等着她开口。
云野心中一痛，开口道：“恳请陛下，让他们一同离去吧，没有谢无在，顾清远恐怕也撑不下去了。”
李煦没有反应，云野心里泛起涩意，她再出声劝道：“谢无在寺中，也能稳住外头的局势，只要他活着，他手下的那些兄弟，不会再生反叛之心。”
室内半垧，寂静无声，李煦眼神冷漠，语气低沉道：“我想看看，你能为顾清远做到什么份上？”
云野一怔，跪了下去，她再道：“陛下。”
李煦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她：“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为了他向我下跪。”
云野抬头：“我愿意和陛下做交换。”
李煦蹲下身，掌心轻覆上她的脸，轻柔地抚摸着，冷声道：“交换什么？”
“说实话，我没什么能拿来交换的，我的权势，地位，全是陛下您赏的，算不得我自己的东西，我只有自己。”
“您之前想让我做皇后，是吗？”
李煦顿了顿，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说道：“你愿意了？”
“我愿意了。”
李煦冷声道：“好。”
相较于顾清远的一条命，她失去的不过是自由，这本就是她该还的。
城门前，顾清远勒着马缰，目光却频频往城墙方向看去，身侧的谢无见状，随口问道：“您在看什么？”
顾清远道：“她不在，不该的。”
谢无挑眉：“说不定正陪着陛下用膳、赏景，快活呢，您又何必担心？”
顾清远当即否认：“她不会。”
“啧，”谢无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酸意，“她可真重要啊，不过是没赶来送您，您就这么牵肠挂肚的？我可要吃醋了。”
顾清远无奈斥了句：“别闹。”
谢无却不听，哼了一声，直接坐到了顾清远身后，与他共乘一骑。
“下去，这像什么样子。”
“偏不。”谢无话音未落，已伸手从顾清远掌心夺过缰绳，驾马远去。
他们一动，身后随行的队伍见状，也立刻跟上，顾清远坐在前面，终是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眼底的情绪沉了沉。
而此刻的云野，尚不知顾清远今日便要离开。
她早已应下，往后半生都留在这里，只是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是空落落的，便想着在宫里转一转，看看自己余生待的地方。
走到了偏僻的地方，忽然听见一阵的念经声传来，她跟着声音寻去，尽头是座瞧着久无人至的宫室，越走近，那经声越清。
走到门口，她抬手止住身后跟着的人，"在这儿等着。"
她一人推门而入，殿外空荡荡的，殿内更显昏沉，供桌蒙着薄尘，前边长明灯芯跳了跳，蒲团上的灰衣和尚垂着头，正一句句诵着经。
云野立在门口没出声，只看着那和尚的背影。
和尚忽然停了经声，开了口：“施主，好久不见。”
云野不意外，冷声道：“和尚，我找你很久了。”
让顾清远去寺庙的提议，是一位和尚提出来的，那和尚云野打听不到消息，只隐约得知那人，从前是燕王身边的人，暗地里是李煦的人，
两波的人合在一起后，他就请示李煦，不要让人知道他的事情，李煦就将他的消息封锁了，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和尚起来，缓缓转身看向云野，脸上平静无波，似早已知晓她会来，
云野：“是你？”
这和尚，正是当日在寺庙里见过的那位，她没料到，原来两人是同一个人。
和尚开口：“我知道施主找我所谓何事，只是此事，我无能为力，那是他的使命。”
云野听完，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他的使命？好一个使命。”
她冷声道：“既如此，为何连一个好结局，都不肯给他？”
“如今不是吗？”
云野道：“活着算什么好结局？至少对他不是。”
“若没有我，他也可以名留青史，偏偏是我，是我的存在反而让他过早地离开了。”
和尚道：“可是命运如此，”
“那我呢？是我点燃了它，为什么我还能活着？为什么？”
和尚合十的双手微微一顿：“您来到这里，上天就已经亏欠您了。”
云野摇头：“我不懂，我不懂。”
和尚点破道：“您一心想为他不平，可他从来都是甘愿的。”
“这点，其实您一直清楚，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云野笑了，笑声里裹着说不清的冷意，她转身走到门口，扫过随行的人，随手从最前一人腰间抽了剑，众人敛声，没人拦她。
剑出鞘，寒光一闪，她提着剑，一步步走回和尚身前，手腕微抬，锋利的剑刃轻轻抵在了他颈间。
“你要知道，我若想动手杀你，门外那些人都不会拦我。”
和尚垂眸，声音依旧平静：“那样的话，我也算是有幸，能成为殉道者之一。”
云野握着剑柄的手，始终没再动，片刻后，她还是收剑了。
“你不配，接着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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