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璟与骅南并肩走在京城最为热闹的一条街。
骅南偏头打量着四周摊铺商店。染着艳色的彩缎与酒旗挂在一起,走了短短一段路就走过了许多规模不小的酒楼,到处都是青年人们的身影。
他心想,这明明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景。骅南扭过脸去看宋霁璟。
见他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是毫无遮拦而尽数流露而出的厌恶。
骅南不解,这明明是和乐向荣之景,为何大人还要这副模样?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要开口问问。
“大人,你看着四周店铺和摊商,”骅南瞄了他一眼,继而说道,“他们大家都这么得意快乐,咱们为何不……”
不料宋霁璟直接冷声打断:“没银子。”
骅南瘪嘴:“不是银子的事。”
宋霁璟看向他,见骅南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这些商铺早就被京都各大商贾买下了,连屋带地都是他们大商贾的,百姓赚到的银子还不足填补官家利息款项的十分之一。”
国力耗竭,国库空虚。当政者视国运为儿戏。若是看如今的内里,那举国上下应是奄奄一息。这样千疮百孔的土地,很快就会被有心之人愤愤踩踏,而后竖立新旗。
小巷边传来一阵孩童哭啼声,宋霁璟沉默了一下,侧脸看向一旁小摊上摆着的布老虎,目光侧移落在拨浪鼓上。
骅南一懵,瞬间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
宋霁璟朝着骅南缓缓摊平手,骅南咽了咽口水,尴尬地笑了一下,捂着钱袋子的手渐渐移开。宋霁璟微笑了一下,一把把钱袋子薅下。
骅南欲哭无泪。
谁家璟王花钱要问下人要啊!
宋霁璟站在摊铺前,好好打量了一番那些小玩意,最后买下了其中一个深红色拨浪鼓,他捏在手里摇了几下,而后一把塞到了小孩的手里,木球与鼓面相碰发出闷响,小孩一愣,望着拨浪鼓,哭声居然奇迹般地停止了。
吊着泪珠的小孩呆愣地看着手里的拨浪鼓,下一秒却鼓着腮大叫:“娘——!!”
宋霁璟被这毫无征兆的叫声吓了一跳,骅南已然站在了小孩面前,弯下腰去,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喂,我们大人可是好心好意花我银子给你买的拨浪鼓,你还哭!”
那小孩眨眨眼看着他,一撒手,手中拨浪鼓应声倒地。
宋霁璟无奈一笑,拍拍骅南的肩,示意他要走了。骅南装模作样地挥了两拳,凶狠道:“再哭!再哭我揍你了!”
二人走远,那小孩抹着泪抽噎几声,地上的拨浪鼓忽然被一只泛着骨白、青筋盘虬的手拾起,小孩抬头,对上面前贺殊途冷厉的瞳眸。
嗓音在嘈杂的街市中显得不怎么清晰。
“哭。”
小孩憋着哭,嘴唇抿成一条线,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拨浪鼓,狠狠摇头,显然是被吓到了。贺殊途冷着脸将手举得更高了些,让他够不到拨浪鼓手柄。
一挑眉:“送我了。”
话罢,贺殊途一抬脚,越过小孩,向巷子深处走去。
小孩在他身后跟着爬了几步,欲哭无泪。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若是错漏百出,倒也说得过去,反倒是这样一片欣欣向荣,这背后便更是残尸败蜕。”
宋霁璟声音很淡,在喧闹的街道上让骅南几乎听不清楚他语气中究竟包含了怎样一种情绪,他的眉眼被发丝遮挡,看不清眉眼,脸颊被玄色衣领衬得白得扎眼。
只有他微微偏头,才能露出一双极其漂亮又锐利的眉眼。
如今二人走出喧闹的街市,骅南才能听见宋霁璟清晰的声音,确实没有包含任何情绪,像是单纯在讲述一个故事一样。
一日前,二人接到黑雀盟飞鸽传书,确认黑雀盟最后一个目标对准了杜临与一个他们并不认识的青年,宋霁璟即刻告与龚时,命他盯紧杜临。
后来龚时通灵,说杜临不久前已经到达了京城,宋霁璟眼皮一跳,猜想一定是邓蔚以某事邀约杜临赴京,黑雀盟要求二人借此机会,除去杜临。
梅家兄妹是杜临所害,如今黑雀盟要灭口杜临,怕不是邓珏已经感召到了有人查到了杜临,想要斩草除根,最终才不会引火烧身。
宋霁璟猝然意识到什么,心想这事应该没这么简单。
杜临好歹是督卫司的人,再怎么说也是杜家二少,单凭一个有着宰相官身为加持的邓家,想除掉杜临,并不简单。
可除掉杜临的不会是邓家,而是在京城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烧杀掳抢的黑雀盟。
他黑雀盟做的坏事,关邓家什么事?
京都,扶醉归,舞乐声平。
邓蔚坐在东边主位,正对面坐着杜临。杜临看上去有一丝紧张,毕竟他也是第一回见到这位神秘的雇主,手在桌底紧攥成拳,他看向对面的邓蔚举起的酒杯,手忙脚乱地握着酒杯举起示意。
“二少第一次到京都吧?”
杜临举杯,应了一声。
“无妨,此行,我便带二少好好玩玩。”
天高皇帝远,杜临靠近了皇帝,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手中酒盏迅速空了下去,身侧婢女手执银制酒壶,倾身为他倒酒。
他望着眼前舞姿妩媚的舞姬,变成了天花乱坠的一片花影,他渐渐出神。
对面的邓蔚,是以广交天下友的阔少形象行走于京都,是黑雀盟的老大,而他杜临只是黑雀盟里极不起眼的侍卫,甚至都算不上邓蔚的死士。
一个是众人托举起的天之骄子,一个则是站在地面的普通人。
天差地别,所以自己为什么会有机会坐在邓蔚对面。
舞乐声戛然而止,杜临这才缓缓回神,他举着酒杯站起身,顺着本性说了好几句讨好奉承的漂亮话。
就这样推杯换盏说了许多“交心话”,对面的邓蔚淡淡地看着他,起身:“既然赏得差不多了,我们移步——?”
他侧过身,摊手指向在自己身后延伸而出的宽阔平台,由空中飞廊连接,延伸向街对面的另一座酒楼。
外面是碧蓝如洗的天空,亮得刺眼。
杜临放下酒盏,稍稍欠身,随邓蔚一同走向飞廊。
此次酒宴设在扶醉归三层,连接两座酒楼的空中飞廊稍稍向上倾斜,呈现拱形,站在那头向这边看,扶醉归酒楼与整座宫城便一览无余。
邓蔚双手撑在木栅栏上,倾身向远处看去,杜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完全遵照着主仆关系似的,刻意隔着些距离,但也同样像远处看去。
“京城好啊。”
半晌,邓蔚转身向他招手,笑道。
杜兄,与我一览这盛世风光!”
杜临僵笑着,正准备上前靠在那木栅栏上,身后三层檐角出凭空飞出一道银针,尖头带毒,映着刺目的银光,刺破杜临颈间皮肉,释放毒素。
一时间,杜临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邓蔚,可邓蔚还是一副笑意,时而看向他,时而看向远处。
眼皮发沉,眼前瞬间变得模糊,好像有什么粘稠的东西粘在了眼球,渐渐,双腿发僵发硬。
“竟然…有诈……”
歇山顶檐角,宋霁璟靠在垂脊上,抱臂看着蹲在一旁的骅南口头计数。
“二。”
他收回一根手指。
“一,倒!”
骅南向身侧飞廊看去,杜临果真七窍流血,抽搐着仰躺在地。
邓蔚带着淡笑收回目光,微微抬手,身后便走上前一人,俯身,并指,伸到杜临鼻底,去探他的鼻息。
片刻,那人转身向邓蔚俯身行礼:“盟主,此人气绝身亡。”
邓蔚收回目光,转身向扶醉归内走去:“命人到中原散布消息。”
“就说黑雀盟盟主受人暗刺,部下杜临舍命相救。
“不治身亡。”
除掉了杜临,二人看向了那个面容陌生的青年,宋霁璟扭头,对上正靠在三层窗边饮酒邓蔚的眼睛,他向宋霁璟勾了勾唇,微微点头。
像是对他说,做得好。
三秒后,宋霁璟面无表情地转身,跳下垂脊。
那青年名三哲子,这名字应是化名,三哲子是杜临旧友,同是黑雀盟中人。
按邓蔚那意思,是想要在三哲子还未走到京城时,要二人扮作劫匪,伪造一场马匪劫杀的意外。
按宋霁璟的意思,是想要在真正的马匪验尸前,要龚时早早候在城外三里远的驿站,拦住三哲子。
杜临嘴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却是杀死梅家兄妹的真凶,死了也算替天行,可这个他们曾未见过面的三哲子……
宋霁璟摁下心思,决定暂且不杀。
哺时,三哲子在城外三里远处的驿站下马,将缰绳递给小二,只身走入店中取酒。哺时人多且杂,且三哲子走的这条路几乎是策马赴京的必经之路,所以这时候的驿站里几乎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三哲子加了些银子,要了二层一间二人通铺,在那里歇脚。
由小儿引领三哲子上二层,推门。
三哲子撇了一眼床铺那头的人,没说话,自己走到另一侧的隔板,走到铺前坐了下去。
二人通铺只有一面墙带窗,中央一道脆弱的隔板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龚时占了那个靠窗的位置。
见三哲子走近,他缓缓睁眼。
三哲子搓着手:“兄弟,我们好不能换个位置?”
龚时抬头,目光停留在三哲子脸上,开口拒绝。三哲子窝火,坐回自己的铺前狠狠捶墙。
不到半柱香的时候,龚时出去取酒,提着酒到后院看马。后院马厩有一小二正在喂马,见龚时向自己走近,小二微微欠身:“这位客官…?”
龚时礼貌地笑笑:“我来吧,我的马只吃我亲手喂的东西。”
小二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龚时:“哦哦,好。”
龚时朝着他笑了笑,将手中干草上那些扎手的细枝掰掉,走到自己的爱马面前,摸了摸他的脑门。
小二手里没了干草,立刻往前院后屋里,走去取干草,龚时回头瞧了一眼。回身看向三哲子牵进来的那匹马,走近,从袖口里调出许多颗巴豆,在杂草堆里滚着几圈,落在马嘴边。
那匹花马动了动嘴唇,发黄的牙齿伸下午,干草与巴豆尽数被咬在齿间,咽下肚。
他把手里所剩无几的干草丟了自己的爱马,转身向前院走去。龚时回了通铺,那一头的三哲子已经几碗酒入肚,仰躺在铺盖上打呼噜。
龚时坐在窗边,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居然睡了过去。
他被窗边一声怒吼惊醒,倾身看去,果不其然是三哲子。他站在花马前,身前的花马已然闭上眼跪倒在地上,身体颤抖。
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三里路,马是走不了了,三哲子总不能走着进城,于是今夜只好在驿站住下。
夜晚,三哲子的声音忽然在隔板那头响起。
“马突然抽搐,呕吐,这正常吗?”
龚时睁着眼没睡,回答:“也许,不正常吧。”
房间内静了许久。
后来再次响起的,是三哲子的鼾声。
龚时每日三次给那匹花马喂巴豆,每日两次给它喂药。每每让三哲子看到自己的马稍有好转时,花马便很快又变得病恹起来。
宋霁璟在京城候着,许多日都没有等来了三哲子,黑雀盟那边也迟迟不给信儿,等得人心里急躁,骅南在屋里上蹿下跳,一个劲地擦剑。
其实二人都知道,三哲子不露面倒是件好事,可黑雀盟迟迟不给信儿,让宋霁璟起了疑心。
于是他通灵了龚时,要求在城内接应。
“你跟着他,让他进城。”
龚时应下,手指在面前的虚弱无力的花马的脑门上点了两下,扭头将自己的爱马拉了出来。
不久,三哲子在马厩里看到了自己精壮健康的花马,愣了一瞬,而后大笑两声,牵着马往外走。龚时在后面跟着,用了些灵力,让三哲子并不能感知到自己跟在他身后。
沿途并没有黑雀盟的人,龚时暗暗松了口气。
直到宋霁璟在城门口看到龚时,才拔腿向前跑去,向前去追三哲子。
又是那条热闹人多的大街,不远处响起剧烈的惊呼声,宋霁璟跑去,只见一匹花马跪倒在地,马背上的人早就不知去处,当即心中警铃大作。
黑雀盟的人居然比自己提前出手了。
街道一侧的砖瓦发出轻响,宋霁璟几乎没有思考即刻飞跃上去,对着那道人影紧追不舍,身前那人回头,乌黑的面罩下响起人声。
“雀允,心软可不好。”
宋霁璟一愣,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
在对面的扶醉归三层的窗户边,立着邓蔚,眸色深深,正盯着自己。
在檐边的木住上,绑着三哲子。他不敢挣扎,只要挣扎身后的绳子必会松动,一旦松动自己便会坠楼。
这个高度。
也许不会摔成一摊烂泥,起码能留下几块完整的肉。
宋霁璟额前瞬间溢了汗,他紧盯着邓蔚,身后腰间不知不觉便被刀刃抵住,嗓音响起。
“盟主想见你。”
“走过去吧,雀允。”
宋霁璟死死压住回身打人的冲动,腰间顶着刀刃,冰冷的触感仿佛渗透了衣料,传到了皮肤上,他一步步向扶醉归走去,嘴唇紧崩成线。
脚下的砖瓦似乎变得岌岌可危,他稍稍偏头,脑袋便被身后那双手强扭着转回去。
宋霁璟暗骂一句。
眼下已然走到了飞廊,抬眼便可看见站在那头的邓蔚,见自己步步走近,邓蔚转身便往屋内走。
宋霁璟低头跟着,单膝跪下。
“盟主。”
邓蔚坐在位子上,垂眼打量他。
“雀允,前几日处理杜临的时候,不还下手果断吗?”
“怎么到了今日,连城门都还没出,人先心软了。”
腰间抽出匕首,冰冷的刀刃便碰上了脸颊,宋霁璟稍稍闭眼,开口。
“属下知错。”
邓蔚盯着他:“不用和我认错。”
匕首从脸颊上移开,被瞬间扎入了手边的地板中,宋霁璟看向那个匕首,在心中默默计算了刀刃与手心的距离。
很近,只要偏差一点就会刺穿手心。
“当着我的面,去杀了他。”
宋霁璟愣住,片刻的迟疑被邓蔚看出,下一秒被毫不怜惜地拆穿。
“雀允又心软了吗?”
宋霁璟伸手握住匕首,用力拔出,起身,步步走近那扇窗户。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三哲子对自己猛地摇头,心头重重一跳。
屋里站了三四个黑雀盟的人,个个都是一身腱子肉,宋霁璟一打五不是问题,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这样做。
手中的匕首像是变得有千斤沉。宋霁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倘若自己真的杀了三哲子,自己便真的与黑雀盟脱不了干系了。
黑雀盟只是他查骤山血案的一个节点,若是真的就此止步,真相便再也不会水落石出了。
那谁来还贺殊途的清白呢?
刀尖对准三哲子的脸。
“住手——!!”
头顶响起响亮的声音,宋霁璟迅速抬手,向后撤步,头顶的龚时已然握剑砸在了自己方才站立的地上!
屋内当即乱作一团,宋霁璟喘了几声,向后脱身,转身去拉邓蔚,压低声音。
“盟主先走。”
邓蔚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眯眼:“你的人?”
宋霁璟没答,握着他肩膀的手加了些力道。走出房门,邓蔚被黑雀盟的人护在中央,一步步向楼下转移。邓蔚的目光始终落在宋霁璟身上,宋霁璟抬手,握着手中匕首,朝他轻轻晃了晃。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霁璟站在楼梯最上面,而邓蔚站在许多个阶梯下,二者一仰一俯,邓蔚竟在那目光中品出了许多藐视之意。
人走了,宋霁璟丢了手里的匕首,扭头向屋内看去。
地下躺着黑雀堂的人,横七竖八的。
三哲子已经被龚时解了绑,如今靠在墙角一个劲地盯着龚时喘息,显然是认出了这就是在另一个隔间里的龚时,心中不免将他与自己的爱马生病这一事联系到一起。
“你你你你……!”
龚时从身边的桌子上捞起一只梨,丢过去让他闭嘴。
宋霁璟走上前,蹲下身问话。
三哲子是在牌九赌局上遇见的杜临,那时杜临已入黑雀盟三年有余,而自己连黑雀盟的名字都没听过。
那次牌九来的恰到好处,三哲子没有花光钱袋子里的银子便赢下了对面杜临的银子,他站起身,倾身去拿,冷不丁却被杜临握住了手,眉头紧锁。
“这局不算。”
三哲子笑了:“二少,怎么还能这么玩儿呢?”
杜临不悦:“我说这局,不算。”
“你听不懂人话?”
牌桌边已有人上前解围,说了不少好听的话。三哲子收了手,坐回去盯着他。
“好,不算,这局我们重来。”
这不算是一个很愉快的初次见面,但二人的确是在这一方小小的牌九桌上建立了极其深厚的情谊。二人相识不久后,三哲子便被杜临拉进了黑雀盟,为邓家做了不少见得不光的勾当。
至于梅家兄妹,三哲子也是知道的。当初杜临去到黑雀盟领旨,没有想到接下来的目标竟是一个山沟子里走出来的困苦穷人,他说与三哲子说,三哲子劝他不要去做,杜临却说盟主既然要便肯定有他的道理。
那时的二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兄妹,竟然带给自己许多个日夜的心惊胆战。
宋霁璟并未从他口中听出半分有关骤山惨案的事情,他蹙眉,正准备站起,身下三哲子忽然急着开口了。
“我还知道……他们在查一个人。”
宋霁璟顿住,低头看他:“什么人?”
“不是以黑雀盟的名义在查,而是以邓蔚个人名义……”
三哲子有些迟疑,也不知自己说的到底对不对。宋霁璟又问:“什么人?”
“好像……反正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三哲子闭了闭眼,睁眼才开口。
“好像一个叫,贺……”
噗呲——!
巨大声响将那个还未来得及完全说出口的“贺”字覆灭,可宋霁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字,脑中轰地一声炸开——头顶歇山顶凭空豁开一道口子,龚时来不及闪躲被房顶碎木砸到,闪躲到一旁,拔剑紧盯房顶。
一道人影自房梁跃至地面,黑色覆面,只露两只眼睛,眸光冰冷,他没有看宋霁璟一眼,只是偏头躲过龚时落下的剑,像是一阵风,卷过宋霁璟眼前,宋霁璟握着短刃,刺向那人,那人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反手推开他,转身拎着三哲子,自窗棂飞去。
龚时愣在原地:“什么……搞什么灯下黑?”
宋霁璟的肩膀被推得生疼,也愣了,那身手他十分熟悉,手心摁在肩头的热量仿佛还在回旋,那自窗棂飞出的人影早就不见了踪影,宋霁璟低低一笑。
“果然黑雀盟还是信不过我。”
他伸手将腰间,那个刻着“允”字的乌色玉牌解下,扬手丢给龚时,语气随意:“丢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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