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醉归内,笙歌沸腾。
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响亮的舞乐声,宋霁璟一人坐在二层小单间中,双手交叠,低着头,眼睛不安地审视这自己身上这套荒谬绝伦的婚服。
其实很漂亮。
他的发髻被盘成出嫁少女样的发髻,发间簪着暗红翠青发簪,原先放在头上的凤冠被他取下,放在腿边;上身暗纹红衫,腰间银朱系带,下身绛红长裙长摆,底下缀有金色花纹。
宋霁璟肤色很白,这时候唇上擦了胭脂,脸颊微红,衬得更是肌白如雪。
睫毛很长,他正愣着看着自己身上的婚服,睫毛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直挺的鼻梁,微垂的眉眼,还有眉宇间冷薄而又震惊的目光。
很漂亮。
但宋霁璟并不这样觉得。
至于自己是怎么穿上这套婚服,然后又坐在这里的,这还要从一个时辰前的一场猜拳游戏说起。
一个半时辰前,骅南才彻底摸清了劫走三哲子那人的去向,注意到他多日深夜踩点扶醉归,于是料定这人在中秋节这日也定会去到扶醉归。
该如何抓到他呢?
这日,四人在客堂开展激烈讨论。
激进派骅南首先指出:“这人总是深夜去扶醉归买酒,那里面一定是有接应的人。”
裴岩紧随其后:“那应先查扶醉归。”
龚时摇摇头:“太迟了,若是查了,这人一定有所察觉,到时候反倒会打草惊蛇。”
宋霁璟点点头,以表赞同。
激进派骅南再次指出:“那我们就直抵老巢!在中秋夜打他个措手不及!”
龚时问:“要怎样做呢?”
裴岩笑了:“你看,这人只喝酒不做别的?”
龚时仍不解其意,一旁的骅南迅速反应过来:“美人儿!”
龚时挠头:“美人计?”
骅南:“对!”
该谁去呢?
宋霁璟抱臂,向后仰靠在椅背,看着其余三个人六目相对的模样有些好笑,闭着眼打了个哈欠,有冷不丁笑了出来。
这下好了,目光一齐定在了宋霁璟脸上。
宋霁璟一愣,挑眉:“美人计。”
“我去?”
三人诚恳点头。
龚时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小声提议:“要不…我们来猜拳吧。”
猜拳确实是一种公平的决出方式,宋霁璟也点头了,于是众人将一只手放在桌面,同时出拳。
除宋霁璟出布外,三人一齐出剪刀。
剪刀克布,宋霁璟认了。
但这确实是最优选择。
骅南性子烈不适合当美人,裴岩花花肠子多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龚时呆头呆脑,就算穿了嫁衣也难看出是个姑娘。
可是裴岩发话:“美人也不一定是姑娘啊。”
剩下两人一齐点头。
宋霁璟看着裴岩,开口:“查案不是儿戏。”
骅南不知从哪弄了两套衣服,铺在桌上,抬抬下巴:“所以我早有准备啊,抛绣球只是过场,咱们真正要用的就是美人计!”
宋霁璟看着桌上两套风格迥异的衣服。左手边一套是西域风,全身上下只有几条金链几块布,若是上身可谓真是天生尤物;右手边一套是还算正经的绛红嫁衣。
他还在迟疑,不知从哪弄来的红盖头便已盖在了自己头上,他登时恼着皱眉,抬手掀起,骅南瞬间看直了眼,直直点头说像。
宋霁璟拽着红盖头,心知这套总比那个浑身上下几条链的西域风那套要体面许多,都算是为了破案豁出去了,于是一咬牙一点头,算是同意了。
两个拉不下脸的人站在门外,剩下一个厚颜无耻的人跪在屋里求情。
“谁说美人不能是男子!”
“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了……”
“大人扮的美人最像了……”
宋霁璟攥着红盖头,眸间略见窘迫:……
半推半就,自己就穿上婚服,扮成美人坐在了这扶醉归二层的小隔间中。
宋霁璟伸手拽了拽上衣下摆,企图用这套绛红外裳挡住内里的几条金链。他还以为婚服会是一个较为体面的选择,可当他穿上这套衣服的时候,才真正看清了内里。
若是只看婚服外表,倒是正经端庄,可沿着上衣下摆掀开,这看似体面的婚服内里,可就跟那套西域风没什么两样。只是较为低调收敛一些,腰间多了几条金链,腿根虚虚环着金圈,锁骨处的金链环这脊背与脖颈,下伸的金链穿过胸膛,与纤瘦侧腰间的金环连接在一起,最后扣在胯间。
宋霁璟拽着那衣服,气血上涌,眼前发黑。
就知道骅南干不出什么好事。
他记起那日在扶醉归与自己对视的那双眼睛,的确是与贺殊途的眉眼极其相似的,可是对方动作极快,视线只是一瞬间的交合,宋霁璟不敢肯定那人就是贺殊途。
直觉告诉他,给众人设限使绊子之人一定与劫走三哲子这人的目标是高度一致的,就是不想让宋霁璟插手骤山一事,自己抓到三哲子或许使他们众人触怒,所以才不得已地露面劫走了他。
就算是贺殊途不也没什么不是吗?宋霁璟心想。贺殊途没死是好事,醒了也是好事,这横竖都是好事,自己就是豁出去了,也要往这好事上撞上一撞!
或许宋霁璟选择接手骤山一案时,起初并是因为贺殊途,或许是因为骤山一千冤魂,可后来,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再深思却觉得这份铲恶锄奸的作为,应当归到自己生于这天地。
因为我生于这天地,所以发生在这天地间的一切冤屈与不公我都要执剑一斩。
木门被推开,一位画着浓妆的胖女人走进来,闷声闷气对他招手:“新来的!出来吧,到你了。”
宋霁璟慌乱抬眼,去拿腿边的凤冠,却被那胖女人的一声极响亮的“啧”打断动作。那女人看着凤冠,叉着腰摇头:“男花魁带着不好看。”
闻言,宋霁璟的手在冰凉的凤冠上顿了一下,听见“男花魁”三个字后脸颊发热,迅速收回了手,抬头见那女人进门,目光打量着自己,而后转身在门边矮柜里开始翻找起来。
宋霁璟有些紧张,双手不安地交叠放在膝头,眼前却被一道亮光闪到,他眯着眼抬头。
是那女人举着一条细长皮制抹额递给他,见宋霁璟望着自己半天不动,于是自己擅作主张,伸手给宋霁璟带在额间。
那女人的手在额间动作,宽大袖口便若有若无地蹭在鼻尖,宋霁璟内心崩溃,他半眯着眼,看着那女人终于收回手。
女人捧着手,笑道:“你是今日的扶醉归中最美的一个。”
宋霁璟无法:“……多谢。”
此时的扶醉归流下,人流攒动。
京城的中秋,往往是四海九州中最为热闹的中秋,今夜的扶醉归灯火辉煌,高挂粉罗紫缎,灯旗遍地。
一人兴致勃勃:“唉!你没听说没有,扶醉归今夜要有新花魁了?”
那人皱眉:“是,听说还是男花魁。”
有人立刻反驳:“谁说花魁不能是男的了!”
骅南听着,幸灾乐祸地坐在酒摊旁边,伸手拍拍裴岩:“你说大人出来会不会弄死我?”
裴岩给了他个“少喝点”的眼神:“说不准。”
骅南有点愣,依然笑着:“不能吧。”
一旁的龚时:“骅大人,不会的,大人今夜就要手刃凶恶劫匪了,内心一定畅快。”
骅南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对。
戌时一刻,手捧花球,一身华美绛红的宋霁璟出现在二层。
阁门一开,宋霁璟红色裙角最先随风向前,楼下看到这红裙的众人开始高呼。宋霁璟心中发紧,带着红盖头并不能看清脚下,他双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走得极缓。
待他走到飞廊中央时,扶醉归飞廊左右已然是乌泱泱的一片了。
扶醉归四方小窗被推开,洪亮声音响起,四下瞬时静了。
小窗内先说的都是些对于中秋佳节的祝福语吉祥话,宋霁璟盖着盖头,声音听不太清。
小窗内,女人的几句话将扶醉归众人目光引向飞廊之上的男花魁。
宋霁璟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按照那女人说的,自己无需多做什么,只需要端庄些站着,再按时将手中绣球抛下去就好。
小窗内,嗓门拔高:“凡年满十八未娶者,皆可参与——!”
贺殊途只身在拥挤的人流中穿过,被头顶那尖利洪亮的嗓音震得发晕。以往戌时的京城大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哪会出现今日这等情况。
贺殊途抬手护着腰间元包,想着往人少的地方钻,却发现自己已经他站在了扶醉归楼下,身边紧站着人,一步都迈不开。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抬头望向飞廊上那人,耳边听见的都是对这位新晋男花魁的惊叹赞赏,微微一愣,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上挑眉头。
“喜鹊登枝,天赐良缘——!”
宋霁璟手捧绣球,双手缓缓伸出飞廊外,稍稍用力,向下抛去——
楼下的看客大多都是来看个男花魁抛绣球的热闹,因此这绣球真要是抛下来了,还真没几个人伸手去接。宋霁璟透过风吹过盖头扬起的缝隙,看见绣球向上落入了一片漆黑的海中,又像是砸在了坚硬的石板上。
贺殊途看着那绛红绣球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心头顿感不妙。
自己只是恰巧到这,恰巧抬头,可谁知这象征着姻缘的红绣球却不偏不倚地往自己怀里砸。
四下没有伸来抢夺的手,都是一脸凑热闹的憨笑。
贺殊途愣住,只手接住绣球,瞬间抬眸向飞廊上看去。
树影簌簌,宋霁璟半微微俯身撑在飞廊边,半边身子探出去,看见绣球落下去心里惴惴不安。
好大阵秋风吹过,吹掉宋霁璟头顶的红盖头,登时一窒,目光直直与楼下接住绣球的贺殊途对视。
一袭玄衣暗纹衣,站在人群中不算显眼,但好在生得极好,星眉剑目,鼻梁直挺,前额碎发微微随风吹向一边,却仍藏不住眉下亮眸。
额间抹额的流苏随动作微微晃动,宋霁璟伸出去抓盖头的手僵住,眼中震惊之余还有一丝窘迫。
他彻底愣住,擦得红润的唇紧抿。
怀抱着绣球的人抬眸望着他,目若朗星,缓缓勾唇。
心中不安登时不自知地全然消散。
此刻小窗内的女人像是要喊破喉咙一般,含着笑意高声大喊。
“绣球入手,姻缘天定!”
顷刻,人群中响起雷鸣般的叫好声。
贺殊途被人群相推着走上楼,宋霁璟早就被女人领进了屋里,好说歹说让他安稳坐在了塌边,宋霁璟强烈要求不要拜堂不要拜堂,那女人眼含笑意,举着手笑应几句,算是答应他了,而后迅速转身出门。
宋霁璟欲言又止地看着门口,还想再为自己争取几句,关上的房门被猝然拉向两边,身形高挑的贺殊途站在门间,身上穿着男式婚服,双手撑在门的两侧,目光投向宋霁璟。
两扇门在贺殊途背后合起,此刻这间房中只有宋贺二人,宋霁璟垂眸盯着指尖发愣。
贺殊途站在塌前轻声唤他:“长宁。”
宋霁璟瞟了眼他的婚服,低着头没应。
那块被风刮走的红盖头忽然又被盖在了头顶,宋霁璟一惊,向后微仰,挺着腰手撑在床榻上。
盖着盖头,他看不见贺殊途,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重新揭一次红盖头,好不好?”
宋霁璟深喘了几下,坐直。贺殊途看他算是应允了的样子,向前走了几步,正准备伸手去碰,却听见宋霁璟出声。
“……别用手!”
贺殊途动作顿住。
盖头下的人喘了几口气:“旁边柜子上有秤杆。”
贺殊途笑了。
称心如意挑盖头,金玉满堂喜盈门。
盖头挑下的那一刻,窗外忽然绽出金色烟火,千丝万缕在深色天幕中绽放,湮灭一切声响。
宋霁璟阖着眼,眼睫很轻地颤动着,直到感受到眼前道那光亮才睁眼,二人对视,心中却猛地一酸。贺殊途的眼睛深邃而黑亮,看着他微颤的睫毛,明明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看着,眼眶却红了。
有些话,宋霁璟说不出口。
他很想说,贺殊途,你醒来多久了?
他很想说,贺殊途,你疼不疼?
他很想说,贺殊途,好久不见。
那就让泪,代替这些欲言又止的话吧。
借着这场荒唐的婚礼,仿佛宋霁璟真的是一个因新婚幸福而流泪的少女,用这种详装轻松打趣的语气,轻声笑了起来。
眼前这双眼睛,可真是与那日在扶醉归看到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宋霁璟的心原本是被高高吊起,在这一刻却自暴自弃地弃盔丢甲。
他哑声:“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你要插手,明明你也是可怜的受害者;为什么是你不许我查,明明我是在帮你。
宋霁璟闭着眼,泪淌过脸颊,流到下巴。贺殊途没说话,手撑在他腿上,低下头贴上他温热的嘴唇,温柔着舔吻。
宋霁璟双手搭在他肩上,在唇瓣分离的那一刻猛地勾着他的脖子一用力翻身,自己便跨坐在将贺殊途身上,将人摁倒在塌。
袖间抽出匕首,双手握住抵在贺殊途胸口,颤抖着声音:“…为什么是你?”
贺殊途沉默着盯着他,一手箍在他的单薄的腰侧,温热的手心贴在微凉的侧腰一手顺着上衣下摆探进去,果不其然,在指尖勾到金链的那一刻,贺殊途惊叹了一声。
像是胸前没有那把刀扎着自己一般,贺殊途眼中带笑,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他上衣的第一颗花苞扣,紧接着又是第二颗第三颗,直到他整个带着金链的上半身暴露在眼前。
然后没头没脑来了一句:“男花魁?”
宋霁璟闻言应激一般,浑身一颤。
视线游走,眼中浮出玩味之意,语气不紧不慢,带着丝丝审视意味。
“还是新娘子装扮?”
指尖划过腰间,惊起皮肤上细微的惊颤,身上这人的呼吸瞬间重了几分。宋霁璟垂着头,手腕一颤,刀尖扎破衣物,顿在皮肤上。
指尖用力掐在腰间,宋霁璟即刻痛呼出声:“长宁想要嫁给谁?”
“……你王八蛋吗。”
贺殊途这还是头一回听见宋霁璟骂人,他装着没听清的样子,抬起上半身,吻他的唇角,哄着他再说一遍。
“贺殊途,”宋霁璟忍受不住,终于开口,他微眯着眼看着贺殊途,“你去做淳武将军,是不是因为我?”
这是一句语气很弱的试探,底气不足,极容易使人以一句话就骗过去。
所以,贺殊途也撒谎了。
“荣升淳武将军,因为你?”
贺殊途看着他的眼睛:“大人,若是利弊关己,我不会犯傻。”
宋霁璟轻松地点头,刀尖稍稍抬起:“好,那我便心中无愧了。”
腰上的手移走,手腕却被贺殊途死死握住用力下压!宋霁璟立刻剧烈反抗,双臂被压住,本能使他小腿连蹬了几下,坐直身子,才能将刀刃抬高,没有见血。
贺殊途语气诚恳:“美人计,不是用来杀我的吗?”
剧烈反抗使宋霁璟额间冒汗,喘气变粗,他单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撑在他肩膀上坐起来,伸手狠狠甩了他贺殊途一巴掌,脸上很快显出五指形状的血痕。
贺殊途倒是跟感觉不到疼一样,手又握在了腰间,挺身去啄他的下巴:“长宁这是舍不得?”
贺殊途躺下去,伸手握住那把刀,这时候的宋霁璟已然失了力,任凭贺殊途的手从自己手心缓缓抽出那把短刃,丢在地上,发出响亮的闷响。
扣在他腰间的手缓缓收紧,宋霁璟仰头吸气,贺殊途抬眸看着他,面无表情:“心软可做不了死士。”
这声音如同给宋霁璟下了蛊一般,他抬着贺殊途的小臂被疯狂啃咬,宋霁璟失了理智,红着眼双手紧握他的臂弯,齿间叼着他的皮肉,狠狠咬下去!
贺殊途闭眼。
他以为宋霁璟是在宣泄,借着自己这个由头将多日来的惴惴不安全然宣泄出来,也是在报复,报复自己这个作俑者,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所以他默默忍受着他疼痛,忍着的血腥味道,任他啃咬。
可下一秒,宋霁璟却意料之外地松了口,他在贺殊途的小臂上留下了一个不完整的啮痕。
宋霁璟坐起来,抬手去抹嘴角,自下唇划出长长一道淡红的血痕,眼中尽是薄凉与讥讽。
这本就是一段荒唐的关系,两个荒唐的人在一个梨树也少开花的荒唐春天遇上,因为荒唐的利益关系纠缠在一起,荒唐地一起赢过生死,现在再荒唐地留下这个啮臂之盟,再回想彼此荒唐相守的日夜。
荒唐的一切,就在今夜这个荒唐的洞房里结束吧。
到此为止。
宋霁璟翻身坐在塌边,伸手穿好上衣,走至里间换上自己的那套月色淡蓝暗纹衣衫,走至门边,手抚在门缝处,他回头,见贺殊途坐在塌边也在望着他。
于是他语气极轻,不像是告别。
“我走了。”
“案子我还会继续查下去,不是为了你,
我们日后不必再见了。”
宋霁璟一路穿过二层环形花廊,走得很急,那胖女人靠在美人靠上,摇着扇子欣赏一层大院中的舞乐,见宋霁璟匆忙走过,胖女子一愣,叫住他。
“这么快完事儿了?”
宋霁璟站定,回头看她:“做这种买卖,我得让他赔我点钱。”
女人不解,看着宋霁璟迈着大步一路下楼后在转角消失不见。
摇扇一顿:“啊?”
女人起身,一路晃晃悠悠地往那个屋里走,推开门却见的是贺殊途坐在塌边,俯身将脸埋在手心,如同死寂一般,毫无生气。
宋霁璟与骅南相约,只要二层东窗一开,几人便破窗而入,一并擒贼。可二层东窗久久不开,骅南有些坐不住,两只手搓在一起,焦躁不安地看着窗口。
宋霁璟回到酒摊时,三人目光仍定在窗口,根本没有注意到宋霁璟,还是宋霁璟咳嗽了一声,三人才大喘着气,躬身行礼。
骅南不解:“大人你怎么……?”
宋霁璟微微垂眸:“人跑了。”
龚时问:“是那个贼吗?”
宋霁璟没否认,“嗯”了一声。
骅南故作轻松,笑道:“没事,人跑了可以再抓。”
可谁知,下一秒的宋霁璟居然说:“不用再查他了。”
众人都是一愣。
不用再查?
骅南上前一步,语气温和:“跑了可以再抓嘛……”
宋霁璟抬眼盯着他,语气不容置辩。
“我说不用再查,你听不懂话?”
骅南吃瘪,不作声了。几人这才注意到,宋霁璟唇角带血,已经干涸的血迹在肌肤上尤为明显。
但宋霁璟摆手,转身徐徐向东走。
中秋夜的独一份圆月孤独地高挂穹顶,秋风冷冷地吹过脸颊,宋霁璟抬头望向月亮,恍然发觉,这月亮好像又变成了春天的那个月亮。
从此,那人的沉冤与不公,他不会再管。
一人向东,一人向西。
天南海北,再不盼,一人归。
七夕快乐[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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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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