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全的效率一向很高,虞敬安处理完自己衣领处的血迹,二十几个矿工已经坐到地上,听到脚步声,齐刷刷地将视线放到了虞敬安身上。
虞敬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矿工们的情况,跟他预想中的状态差不多,长时间待在天灾浓度极高的地方,即使没用几次天灾能力他们的感染源也同样到了虞敬安这个状态。
残忍点讲,这里的矿工就是一群老弱病残,检查队一棍子就能把他们给敲死。
但没人想变成这样。
“各位,我的名字是虞敬安,如果你们之中有从旧时代活到现在的人,应该多多少少都听过我的名字。”
虞敬安的声音在这地方所有人的脑中响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有人产生了情绪,无论是否强烈,他都能吸收,让情绪为他做到任何事。
“在前反抗军首领死后,我在伦拉斯特的冻土上徘徊了十多年,直到新时代到来,我才在一处村庄定居,里面的普通人愿意接受感染者,那里没有异样与排斥的目光,在那里,我不被叫作感染者,他们会叫的名字,会问我要不要去他们家里吃饭。”
“就在昨晚,那个村庄里的所有人被检查队的人砍掉手脚,烧死在村庄中。”
场内一旁寂静,只剩下虞敬安的手指敲击在自己剑柄上的声音,他垂着眼,如果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谁都不会认为他现在正在说话。
“我能感受到各位的愤怒,这很好,没必要控制,必要时刻,愤怒能帮你们忽略掉很多痛感,也可以让你们多杀几个检查队。”
“我很高兴各位还能拥有愤怒与不甘的情绪,其实我曾在一次检查队带走村民的粮食后试图教会他们一些打斗技巧,至少能在下一次检查队来临时守住自己的食物。”
“但他们那时和我说‘没必要,他们也只是例行公事,王都对我们普通人很好。’”
“那一年村里饿死了很多人,我差点又要重新回到冻土上。”
虞敬安说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闭着眼睛,像是在感知什么,半晌,他重新睁开眼,打手势示意俞全过来
“西方矿场的矿工们开始行动了,所有人起身,带上发放的装备,我会带着你们从地底下爬出去,出去之后听俞全指挥。”
“领袖,那你呢?”
有个矿工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虞敬安瞥了他一眼。
“为什么我是领袖。”
“因为你够强,你能带我们走出去。”
这话说得没错,虞敬安给他们带来了装备,带来了消息,还能带着他们走出去,喊他一声领袖确实没问题。
“没必要,你们不是我团结在一块的,而且你们现在的情况连一支队伍都称不上,又何来领袖这一说法。”
虞敬安说完收回视线,放缓脚步拍了拍身旁俞全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提醒
“既然是你和‘忠犬’的决定,就把这个决定给站稳了,人我给你拉了一条,要不要,接不接受,看你自己,别指望我再给你当免费打手,也别想着护着他们,作为这个时代的感染者,他们总要学会判断局势,独当一面。”
“别走了宁从南的老路,我撑不了那么久。”
话间,虞敬安已经走出了矿坑,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茫茫黑暗缓缓吐出一位穿着熟悉制服的人——伦拉斯特亲卫,看起来他们打算连带着把北方矿场一块炸掉。
“虞敬安。”
隔着厚重的面具,对方缓缓吐出虞敬安的名字。
“你认错人了。”
俞全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刀,站在所有矿工面前,他之前一直是干的后勤工作,头一次上前线不可能不紧张。
“虞敬安他早就走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我和身后的矿工。”
“看来你们知道真相了。”
亲卫满不在乎地在已经灭了灯的看守塔旁停下脚步,但他身上的血腥味却被寒风吹到了俞全鼻尖。
俞全缓缓吐出气,原本放在一旁的手朝着后面的矿工隐秘地比了个三。
“三,你在比三,你知道自己使用天灾能力的话会被我察觉到,所以抛弃了天灾能力,还算不错。”
俞全猛然瞪大了眼睛,亲卫难道不应该是普通人吗?为什么隔着夜色他能看到他的手势,难道是动作幅度太大了,不对!
等俞全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已经迟了,只是一眨眼,那如同死亡本身一样的面具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与之一同而来的是利器划破空气的破空声与对方浓烈入骨的血腥味。
“铮!”
几乎是下意识地,俞全抬起剑,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拿不稳手上的武器,后退几步,俞全勉强闪身躲开。
没有任何反应的空荡,亲卫毫不犹豫地再次动手,身后的矿工们一拥而上,混乱间,俞全在寒风中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所有人,立刻散开!”
俞全喊出这话的下一秒,嘭!
爆炸的声音惊天动地,气浪把俞全掀了起来,那是一种奇妙而滑稽的感受,某种东西在燃烧,某种东西在崩落,俞全整个人砸到矿场入口的岩壁上,疼得两眼发黑,好几秒内他的耳边只能嗡嗡作响。
俞全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那一瞬间,疼痛感穿破像是终于穿破了迷障,疼得俞全倒吸一口冷气。
虞敬安感受到了自己能力上的剧烈震动,两次,几乎分不出先后,北方矿场和西方矿场的炸弹均被引爆,但他没打算也没时间管。
他正站在243移动城市的大门口,十几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城内拉响紧急警报,所有人闭门不出,偌大的城市在瞬间变得仿若空城。
没有对话,没有动作,虞敬安垂着眼,安静且顺从地站在包围圈中央,任由对方试探着上前给他戴上手铐。
“要是旧时代他也这样,说不定亲卫长大人能看在他的脸上让那个首领多活一会。”
有人调笑着伸手去碰虞敬安的脸,带着恶心意味的手摩挲他的皮肤和发丝,虞敬安抬眼去看面前的人,不动声色地上下审视对方身上的装备,随后毫不起眼地往对方走了一小步,带着手铐的手一把拢住对方的脖子死死卡住。
他的动作安静且流畅,毫无征兆,旁边的其他士兵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他们肯定没有什么需要活抓的命令,三秒之内,至少十颗子弹从枪口飞出,虞敬安一拽手上的人,子弹全数打在对方身上,那人的身体抖了一下,瞬间不动了。
同一时刻,虞敬安抽出尸体身上的枪,头也不抬地朝着准备再次扣下扳机的士兵射击。
他的脚下,地面如同即将被倾覆的船只剧烈地抖动起来,虞敬安面无表情地抽出尸体身上的枪一把把装好,摸出城市通行证,他还找到了一袋子炸弹,拿了几个塞进衣服里,剩下的被他放在雪地里,他相信“忠犬”会比亲卫来得更快。
做好这一切,虞敬安抬起头,快步朝着陷入混乱的243号移动城市走去,此时的243号移动城市乱得像是世界末日,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们跑来跑去,四处能听到某种功能失效、备用引擎无效、城墙塌下来了的大叫。
这一切全是因为虞敬安的炸弹——他用天灾能力远程装上去的——他的目地是拆掉243城市的承重墙,不在乎有没有伤到人,也不在乎这座城市能不能在之后为他所用,并且还有二次爆炸。
反正他不爽这座城市很久了。
虞敬安的目标明确,他毫无节制地放任天灾能力从地面、墙壁、缝隙中渗出,黑红色的液体铺天盖地,无数试图抓捕他的人都被钉死在上面。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一个弯,在尸体,震动和血腥中平稳前行,超负荷的使用天灾能力让他的两处感染源疯狂在他身躯上蔓延,从虞敬安身体上掉下的肉块星星点点,不多,但胜在持久。
这对虞敬安而言不算什么,在旧时代中他超负荷使用能力的场景只多不少,他知道自己受得住。
暴力踹开这座移动城市的中央控制区,下到控制区的地下层区,用士兵的通行证刷了一下,成功打开大门。
灯光亮起,这一层的房间里停着一排排的定制机器,影子随着歪斜和拉长,黑暗如同魔窟。
这些机器一般是由感染者修装而来的,城市们的掌权人最喜欢看同类互斗的戏码,为了让自己手下的感染者,斗兽场上的野狗更有杀伤力一点,也为了自己能够完美保住他们手中拴在感染者脖子上的狗链,他们会往感染者身上植入各种各样的机器或芯片,久而久之感染者就成了这幅样子。
愤怒,愤怒,愤怒,房间内的情绪被愤怒占领,虞敬安轻咳了一声,抬手指挥液体打碎房间内统一控制感染者行动能力的机器装置。面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庞然大物,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带着被改装车机器的感染者一路将中央控制区扫荡完毕,虞敬安便放任那群感染者自行去城市中寻找让自己变成那样的人寻仇。
而他站在整座城市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地俯瞰这座曾经让宁从南失败的城市。
二次爆炸开始,这座城市再次开始颤抖,这一次,是城内的建筑。
这座城市的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虞敬安的天灾能力毫无遗漏地趴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各式各样的情绪被虞敬安用出去又涌进来。
短短几小时的时间,这座先前如雪原巨兽般的城市开始颤抖,整个城市都在爆炸与火焰中尖叫。
一瞬间的快感过后,虞敬安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心想,宁从南一定是会喜欢这种场景,但他不会赞同他这种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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