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表白/离开
随着沈心与江云青的离开，幻境中的景象也随之发生改变，田野变成了集市，梧桐树变成了城楼高塔，他们从沈爷爷家住进了沈府。
江云青深受谭瑟这个城主的信任，城中结界破损与鬼怪作乱一事几乎都由江云青一人做主。在他没来乌城之前，这些事都是由沈慈川带人去做的，修补结界他不会，但巡逻御敌时他总还是能凭着一身武艺与游魂过上几招，但是遇上魑魅便难了。
他们凡人最多能做的就是传信城主，请修仙界的修者来处理这些鬼怪。
本以为江云青来了之后，他就能轻松一些，回家照顾妹妹沈心，却没想江云青给他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杂活，例如挖沟渠和修补城墙。
因此他回府的时间也就变得很少。
一场绵绵的秋雨过后，沈心发了一场高烧，且久久不退。
“沈心，我带你回我祈阳宗养病如何？那里有修仙界的药师，定能养好你的病。”看着沈心日渐消瘦的身体，江云青很是心疼。
“万万不可，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有数……咳咳……”沈心费力地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退烧以后她的身体却没力气再支撑她站起来，只能卧倒在床榻之上。
自沈心生病后，她每日都会按时吃一粒丹药，那药丸装在一个黑色瓷瓶里，连吃七日后她就能勉强恢复些气力在院子里的屋檐下走走。
在丹药倒在沈心手心里她躲着江云青的视线吃下时，林晚山还特意看了一番。
“她在吃固魂丹。”毕竟从小到大方烨教过他不少仙药灵草的知识，沈心手里那鲜红的丹药还散发着淡淡的酸味，无一不在向林晚山发出那是固魂丹的信号。
“固魂丹是什么？”
多亏这个幻境，让李逢卿这个记忆全失的人从凡人的角度重新了解了一次三界，但不论是丹药还是各种结界，都是他的知识盲区。
“是一种……被鬼怪附身后失去部分灵魂的人，为了补齐失去的灵魂所需要吃的丹药。”
林晚山解释道，难道沈心曾被鬼怪附身过？失去了记忆吗？
约莫在十月中旬时沈心再次陷入高烧昏迷中，沈慈川告假回家照顾沈心时，一次喂药没有避着沈心，被他看见了那诡异的红色药丸。
一开始江云青并没有往固魂丹的方向想，毕竟人界也不是没有红色的丹药。
后来就连沈父也频频回家看望沈心，在江云青为了修补结界正要外出时，他碰上了与沈父一同在城主手下做事的一群老人。
他们恭恭敬敬地向江云青问好，其中一个不小心问了一句：“不知道最近沈监官怎么样了？”
“唉，他家那小女儿也是个可怜人。”
“那有什么办法，打从娘胎里出来时就被恶鬼吃去了部分灵魂，如今能活下来就已是万幸。”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江云青听不懂的话。
“什么从娘胎里生出来就被恶鬼吃去了灵魂？你们在说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没曾想住在沈心家里的江云青竟然她为什么生病都不知道。
“心……沈心她不是从小体弱多病才生病的吗？”
看江云青满脸的不可置信，几人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同时叹了一口气向他解释说：“要这么说也确实什么问题，不过导致她体弱多病的原因有些……惨烈罢了。”
“二十年前沈心她娘快要生沈心的时候，正遇上几只恶鬼联手攻打乌城，城中无仙人镇守，乌城几乎是顷刻间便沦为了恶鬼的地盘，无数百姓被各种鬼怪吃掉灵魂甚至□□。”
“沈心她娘就在当时被其中一只恶鬼给附了身。”另一人接话道，“万幸的是当年遇到一位姓温的仙君，人家那法力高的不得了，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那些恶鬼不说，还救了沈心她娘。”
接下来三人一同扶额叹息说：“只可惜她娘当时怀着她本来身体就脆弱，又被吃去了太多灵魂，生了她就去了，没曾想那恶鬼连婴孩的灵魂也一同吃去了不少。”
“所以沈心这才体弱多病的，本来都要没救了的，那姓温的仙君好像教给沈监官什么续她命的方法，这才活了二十年呢，真是可怜啊。”
江云青的耳畔犹如惊雷炸过，沈慈川喂沈心那一粒粒红色的丹药浮现在眼前，若是他当时但凡上心一点……也不会到现在才从这几人口中知道这么重要的事。
固魂丹也只能吊着沈心一条命的话，这世上也很少有能救她命的东西存在了。
不过很少不代表没有，只不过那办法早已被修仙界列为禁术，他无权查看那些记录着禁术的秘籍罢了。
幻境再次变换，乌城下起了漫天飞雪，地上很快也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江云青为乌城重新设下一道坚固的结界，对外声称自己要回宗闭关之后便消失了。
临走之时沈心决定要亲自送他，江云青拗不过她，但也想再多看她几眼，并没有强硬的阻拦，在她身上设下一道挡雪防风的结界后才让她出门。
要等到了春天沈心的气色才能逐渐恢复过来，如今的她把江云青送到宅院门口就已是极限。
因为江云青在她身上设下的结界，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站在雪地里的感觉。
地上的积雪被她踩的嘎吱嘎吱地响，耳边时不时会传来寒风呼呼的声音，沈心却不觉得很冷。
平时江云青总是跟她有说不完的话，今日却格外沉默，沈心也一路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开口，很快两人就从院子里走到了府门前。
“留步吧，心儿。”江云青伸出手臂将她拦在了门檐下。
沈心攥紧了衣袖不舍得点了点头。
江云青转身想要离开，没走几步却又回过头来。
“心儿，我一直都心悦于你。”江云青的心意混着呼啸的寒风卷进沈心的耳朵里，“我出关后……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沈心紧紧攥着手心，想点头点不下去，想摇头也动不起来，连想哭都哭不出来。
最后站在原地，僵硬的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平静的说：“不了。我并非仙君良配。”
江云青却连笑也笑不出，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鸷的气息。
“是不是良配，你说了不算。”
他从小就是一个固执的人，想要的就必须要得到才行，如果得不到，他就算是毁了也绝不给别人。
祈阳宗好不容易出了个自带玉符出生的天之骄子，他在宗里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了追求沈心他伪装自己是一个温柔的仙君已经装够了。
沈心的心里像被人当做帕子般拧成一团，揪地生疼，没能察觉到此时江云青不对劲的情绪。
天空此时飞过一只孤雁，虽然不合时宜，却又是如此的巧合。
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响雷的声音，一道白光劈开灰蒙蒙的云层直落到那只孤雁身上。
孤雁从高空坠落最后砸在沈府的门檐上，血一点一点顺着青瓦片流了下来，滴滴坠在雪地里，把雪染得猩红。
之后江云青便彻底消失在了乌城，沈心只以为他是回祈阳宗闭关修炼。冬天过去以后，她的身体又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可日日下床散步。
这个故事的结局……林晚山看到这里多少也能猜出一点了。
“所以江云青认为沈心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所以要暴露本性了？”李逢卿站在一旁问出了自己的不解。
“他的确很会装。”老奸巨猾又装模作样的人，被宠出了一身的脾气。
当初自命不凡地要凭自己三阶巅峰的实力斩杀五只恶鬼，却失了手。不仅对同行的师兄弟被他害的全军覆没，还要到乌城霍霍沈心一家。
虽然白色的闪电在雪天并不是很显眼，但林晚山和李逢卿都清楚的看见，那只可怜的孤雁是被江云青召来的雷电给生生劈死的。
“他是在暗示沈心。”
“他也要劈死沈心？”李逢卿不懂这是什么暗示，回想起那一幕只觉得瘆得慌。
“人界有下聘礼时需男方猎雁给女方的习俗，或许他在心中用这样的方式单方面向沈心下聘了吧。”
像他这般偏执的人，能在沈心身边伪装近乎半年的时间，不知该说他深情还是够能装的了。
此时的沈心还在担心自己拒绝了江云青他会不会伤心，从而影响他的修炼，殊不知他根本没回宗门闭关。
幻境再次转换，又是一年盛夏，空气中弥漫着炎热的热气，飞蝉躲在林间不断鸣叫，沈心依旧躺在爷爷的牛车上。一切看似都跟从前一般，但沈心脑海中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不断浮现出跟江云青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今年的秋天格外寒冷，初秋刚过沈慈川就将沈心接回了沈府养病。
在第一场秋雨落下的时候，沈慈川与沈父处理完手上的职务后一同回府久违地陪沈心吃了一顿晚餐。
沈心吃东西很慢，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比她先吃完的话，那她就算还饿也会放下碗筷说自己吃饱了。
但是很小的时候沈慈川发现她这个习惯之后，只要每次一家人一起吃饭，那他就是家里吃饭最慢的一个。
“昨日城里回来了一个你的熟人。”沈慈川一边给沈心夹菜一边回忆说。
“熟人？我在乌城哪有熟人。”话是这么说，但沈心还是下意识想到了某个人。
要说她的熟人，除了家里人，这么多年她也只跟江云青打过交道。
沈慈川把一块不肥不瘦的肉夹进沈心碗里，说：“就那个，喜欢你的仙君嘛，我跟爹能看不出来吗？”
“川哥！”沈心怒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好好好我不说这个。”沈慈川微微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就是他，江云青回来了。只是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总之他整个人都变得跟之前很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沈心努了努嘴拿起筷子把沈慈川放进自己碗里的肉夹起来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放进了嘴里。
“说不出来……他还是协军助的官职，不过似乎私下跟谭城主有什么联系，见了我还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
“人跟你打招呼还不好？他……看起来还好吧？”沈心只以为江云青或许是已经忘记去年冬天离开时对她说的话，彻底想开了。
“看起来倒是不错，就是他笑起来我身上总是冷飕飕的，像有人用刀子要剜我的肉一样。”说着沈慈川还十分有代入感地打了个激灵。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沈心轻轻哼了一声，“快吃饭罢，我都吃完啦，川哥你每次都这么慢。”
“不错嘛，看来今日食欲还不错，都吃完了。”知道沈心一直惦记着江云青，所以他才故意向她提起，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下雨沈心没法出门，只能在屋里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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